对于张平供述他曾经于早上七点给沈慧打过电话这点,封析扬耿耿于怀。
按照卫本仁的说法,那个时间沈慧应该已经处于眩晕与昏迷之间。
可张平居然完全没有听出沈慧有什么不妥。
不过张平的说法好像也说得过去,通常那个时间沈慧还在睡觉,迷迷糊糊中,说话不利索,答非所问也很正常。
沈慧性格内向,平时不善言辞,有心事喜欢自己闷在心里,朋友不多,大多数时候喜欢喜欢窝在家里,对于她的家庭张平并不了解,她是不是有自杀的想法,张平更是一无所知。
就在封析扬的问话陷入一筹莫展之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封析扬按下接听键。
“封警官,我是竹韵,”对方没有一句寒暄,“我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们。”
竹韵说了沈慧每次就诊结束后都会准时接一个电话,并且进行长时间通话。
封析扬好像在忙:“我知道了,你提供的信息我们会查,多谢。”
听出他要挂电话,竹韵忙喊住他:“封警官,我整理了所有沈慧的就诊记录,从第一次开始到最近一次,我可以仔细向你说明,沈慧确实有中度抑郁的症状,但是会不会自杀有待商榷。”
封析扬想了片刻:“竹医生,我不知道你的诊断有多准确,沈慧究竟是不是自杀,不能由主观判断,我们查案讲的是证据,只要有证据支持,我就会采纳,你说的情况我们会调查,也会尽我所能的调查沈慧究竟是不是自杀,多谢。”
在电话挂断之前,竹韵大声道:“我那不是主观判断,是基于专业的诊断结果。”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她气得把手机扔在桌上,又灌了一大杯凉水,好半天才把气理顺。
电话铃又响起,竹韵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席之州。
“席老师。”
席之州的语气带着几分抱歉:“小竹,我在这边学校的课还有几天才能结束,有个事恐怕要麻烦你了。”
竹韵目光转到电脑上:“不麻烦,席老师您说。”
“这两年我们诊所与警院和市局都有合作,我偶尔也会帮市局分析案件,前不久你不是还参与了罪犯心理特征的调查项目嘛。”
“是的,”竹韵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她在做的罪犯心理特征研究报告,“明天还要去监狱见一名犯人。”
“警方现在对犯罪心理学越来越重视,也希望日后能运用这项科学帮助破案,所以市局打算加快在刑侦工作中加入犯罪心理学的步伐,希望有专业人员能参与,勉强算顾问吧,我向市局推荐了你。”
竹韵略一顿:“可是我不是犯罪心理学专业,也只是偶尔看了两本这方面的书,真运用到实际恐怕远远不够。”
席之州不觉得这是大问题:“犯罪心理也属于心理学中的一个范畴,我们国家对这块的起步迟,专业人员少,警方现在也在有计划地派人学习,想着你对这方面有所涉猎,你去很合适,在实践中学习是很难得的,过程中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电话。”
竹韵抿着唇略一思索,她确实对犯罪心理学很感兴趣,随即一点头:“好的席老师,下午几点?”
“两点,你去市局直接找他们副局长宋庆来。”
下午两点,竹韵准时出现在宋庆来的办公室里。
秘书给竹韵倒了茶退出去。
宋庆来这才说话:“席所长给我推荐了竹医生,他说比起他,竹医生对犯罪心理学更专业。”
竹韵坦然道:“席所是我的老师,我们专业都是心理学,只是我平时喜欢看一些犯罪心理学的书,谈不上专业,但是我和席老师都希望能推进犯罪心理学的运用。”
宋庆来满意地点点头,双手交叠放在办公桌上:“你们都是留学回来的,国外的心理学发展比国内快,以前我们没有意识到这一块的重要性,现在,我们急需竹医生这样的专业人才。”
“宋局过奖,FBI这方面成功的案例很多,我听说他们叫‘行为分析组’,为破案指明方向,确实让刑警们在破案中少走很多弯路,提高了破案效率。”
“就是这么话说,”宋庆来高兴第一拍手,“一会我让刑侦队副支队长过来,他正在办一起自杀案,神神叨叨,非要怀疑死者不是自杀,我说服不了他,竹医生给他分析分析。”
竹韵一愣:“自杀案?”
“对,烧炭自杀,法医已经验得很明白,本来昨天下午就该让死者家属将死者领回去,我让他带资料过来,你们聊聊。”
不一会,有人敲门。
“进来。”
封析扬的声音随着被推开的门缝传进来。
“宋局,您找我……”封析扬的话突然停住。
竹韵几不可见地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
空气中弥散出一丝火药味。
他看着那个有些熟悉的背影怔了几秒,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毫无破绽地走过来抽出椅子坐下,将资料放在桌上。
宋庆来没有察觉到异样:“认识一下,这位是韵和心理诊所的心理医生竹韵,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心理学研究生,竹医生,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封析扬。”
封析扬一扬眉,伸出右手:“代——副支队长,又见面了,竹医生。”
宋庆来听见他特意强调那个“代”字,刚想说点什么,注意力瞬间被那句“又见面了”吸引:“你们,认识?”
竹韵也伸出右手,浅浅与封析扬握了个手:“你好,封队长,昨天见过,正是为了宋局您刚才说的那起烧炭自杀案。”
宋庆来冲封析扬骂道:“你小子,不早说。”
宋庆来与封父还有前任队长陈故,三人是战友,转业后都进了市局,不过封父在追捕凶犯时牺牲,而陈故……
封析扬是宋庆来看着长大的,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不是因为战友情,是确实看好他。
可自从那次瑞祥金店劫案后,他像变了个人,不像从前那样恣意阳光,要么就一个人闷着,要么说出来的话不着调,时常气死人,局里一连给他安排了好几个心理医生,他全都看一半人就跑了,好在只要涉及案子,他还是一如既往。
果然,封析扬又开口:“您也没问……”
“行了,”宋庆来打断他,“局里决定请一位心理专家做顾问,协助刑侦做破案工作,竹医生是最合适的人选,既然你们已经见过,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带竹医生去熟悉熟悉情况,好好磨合。”
竹韵与宋庆来道别,开门出去。
封析扬落后一步,脚刚迈出门口,听见宋庆来又说:“明天他出狱……”
他脚步一顿:“我知道,我去接他。”
说完,迈着步子离开。
熊少华正趴在桌上偷懒,迷迷蒙蒙中看见竹韵进了办公室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看见跟进来的封析扬,他一拍门框:“都起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心理医生竹韵,以后协助队里办案,大家在办案过程中对犯人包括受害人有什么拿不准的地方都可以请教竹医生,”他挑着眉头,“竹医生,以后,多多指教。”
竹韵听着他的话锋,明明前面还说得对心理学充满尊敬,后面却对她的顾问身份满是不屑。
熊少华冲竹韵招手。
“知道了就散了,”他边说边往里走,“竹医生,进来聊几句。”
刑侦支队办公室是个大开间,以前支队长有单独的办公室,在隔壁,而副支队长的办公室则是在大开间里面隔出的一块。
本来封析扬也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不过他觉得那样工作不方便,索性留在大办公室。
宋庆来实在看不下去,给他单隔了一块出来,按他的要求,学着港剧里墙面大半都是玻璃,里面再加一扇百叶窗。
当时用封析扬的话说,方便与同事沟通,不过他离开四年,刑侦支队一直保留着当时的格局。
竹韵跟进去:“封队长,你们查了沈慧的手机了吗?”
封析扬一指,让她坐沙发。
“查了,不过目前在手机里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封析扬绕到办公室后面说,“恢复手机数据需要时间,也在申请从通讯公司调取通话记录。”
竹韵点头,慢慢道:“昨晚,我想起来上次的就诊在问诊过程中沈慧接听了一个电话,听到电话铃响时她显得有些慌张,不过她只匆匆对电话那头说了还在诊疗,迟一些回电话过去便挂了,其实那次是我的失误,本来应该准时开始的就诊因为我的身体原因推迟了半个小时,否则她也应该在就诊结束后才接到那通电话。”
封析扬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所以你的意思是……”
竹韵点了点头,坦诚道:“我感觉到有人在窥视我的工作,不,准确来说是有人在监视沈慧的每一次心理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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