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各聊各的。
菜也逐渐在这个间隙,一盘盘地端上桌。
悠扬的小提琴曲,随着来来回回,飘扬在每处角落,回荡在每个人心里,带动得意境幽美诗意,本就摆盘精致的佳肴更赏心悦目。
满桌上海特色,水晶虾仁,红烧鮰鱼,排骨年糕,虾子大乌参,素蟹粉……,中餐西摆,宽沿深盘的草帽盘里放着量少而精的菜,或几颗虾海参相叠,或截浇汁鱼肚,盘沿皆有拉花的意境装饰,香味扑鼻,眼花缭乱。
黎柍也没跟祁先生拘谨,菜上齐了,她正常动筷。
夹了一块她最喜欢吃的这家虾仁。
这家做的极嫩极鲜,而且有小时候的味道。
“您喜欢吃虾啊。”祁络宠溺道。
却是异口同声。
隔壁的老刘也是同时说了同样的话。
这巧合不禁让两个包间的人两两对望。也正好彼此看见了同时夹着水晶虾仁的黎柍、傅堇渟。
祁络和老刘对视着笑笑点下头,黎柍和傅堇渟定定对视,什么都没说,却又像说了什么,最后几乎同时转回了头。
似嘈杂熙攘中隔绝开各种陌生的旁人,只他俩独处一处。
收回眼的两人不谋而合地同时将虾放入口中。
傅堇渟轻轻一咬,鲜嫩的虾肉爆开,嫩滑裹着舌尖,一如此时此刻黎柍口中一样,瞬间被独有的鲜香溢满口腔。
同样的味道在两个人·体·内肆虐席卷,分不清在感受的是谁的味觉。
一下一下,黎柍的脸颊不自觉地有些泛红。
傅堇渟眼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来自北方的老刘夹了块排骨,有点吃不惯,是甜的,又转头也尝尝了虾仁,“感觉排骨更有上海正宗的味道。”
“嗯。”
傅堇渟道,“我小时候在北京,这家店做的虾仁是北京做法,蛮喜欢吃。”
小时候,黎柍和傅堇渟住在同一个北京大院。那也是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的初见。俩人一个五岁,一个七岁,都还是小孩子。
在一起大概玩了三年,黎柍一家就搬离北京了。
傅堇渟浅抿口红酒,也是因为这份小时候的交情,他想知道那双那么伤心的眼眸主人后续。
想知道,他就来了。
简单干脆。
只是来看看,完全没打算掺和。
除了需要深谋远虑的事业外,傅堇渟对无关紧要的事向来随性而为。
黎柍于现在的傅堇渟自己认知里,只是相对有些熟悉的普通同学而已。
他还充分利用看戏的时间,来签已经确认的合作。
两不耽误,不浪费一分一秒。
若说他还有什么来的原因,大概就是担心。
担心那双已经那么伤心的眼眸主人,因为一时失恋冲动,以后会更加伤心。
但也只是因为……那眼神扰了他一天多。
“我感觉今天菜比以前好了许多。”黎柍仔细观察下一盘盘菜,发现真的不是错觉,不光味道更好,菜量更多更精致,连盘子都是景泰蓝的。瓷器在她学习范围内,黎柍能清楚分辨出来,确实是真货。
她再联想到来饭店以后发生的事,开玩笑般对祁先生道,“这一切是因为顾及你吗?”
“不至于。”
祁络看圈菜,笑道,“我之前来也不是这样。”
“?”
黎柍不解道,“那……”
作为真正原因的傅堇渟,他随意从容地夹口菜,知道她要提他了。
结果,黎柍很快开口,“估计饭店今天做了服务升级。说不定是什么店庆类特殊的日子。”
她故意屏蔽了傅堇渟的存在,狡黠又略带些锋利敌意地直戳没有他的答案。
“有道理。”
祁先生也顺着点点头。
本来无所谓的傅堇渟听出她刻意忽视他的心思,“……。”
菜不香了,他放下筷子,没食欲了。
祁先生瞥了瞥隔壁,凑近黎柍,小声道,“我发现隔壁傅总,总关注咱们这边。”
“??!!”
黎柍吃惊地看祁络,随即拍了拍他肩,宛若在说男人轻点自恋,“怎么可能?”
“……。”祁络小声急道,“真的。”
黎柍一丁点儿都不信。
傅堇渟什么样人,她还不知道么。
黎柍给祁络舀勺素蟹粉,“想想咱们还有没有要协商的,还有财产公证的事什么时候去吧。”
傅堇渟看着她在两人间移动的手,眉头逐渐微蹙。
黎柍不信归不信,可有了那句话,她无法不感应四周。
原本被她屏蔽的线,又重新勾到傅堇渟身上,连接着两人,线越来越粗,越来越无法忽略。
宽敞明亮的空间,逐渐被真在关注这边的傅堇渟冷冽的气场一圈圈侵占。
莫名的感应交织,黎柍慢慢气都不敢喘,宛若被逼到了无形的角落,僵硬着不敢动作幅度大一点,死守着最后的一点点空间。
不然就会直接触碰到他的视线,被席卷得裹进去呑尽般。
不愿意被掣肘的黎柍闭上眼,挺起腰板,让自己的注意力落在其它事物上,挣脱开与他的羁绊。
最先冲入她感官的就是悠扬的小提琴曲。
随着它起舞的音符,黎柍的心也跟着起舞,重获自由。
“这首《沉思》真好听,”黎柍含笑着睁眼,入目是夕阳黄昏晕染进房间的金红色光晕。
撒在伸展枝叶的绿植上,落在精致的佳肴上,本就雅致的房间更加静逸美好。
黎柍不由得道,“若是《夕阳山顶》,应该会更应景。或许会把夕阳的静逸无限放大,彻底把人拽进那份慵懒又自由的光里。”
傅堇渟顺着她,看向正在演奏的大厅。
祁先生也静下来,感受小提琴曲和黄浦江边夕阳美景的交相辉映。
他不懂小提琴曲,听不出现在的曲子是什么,也不知道那首曲子什么调。但他看出来黎柍此刻想听,“你可以放下那首。”
“两首曲子会重音的。”
黎柍惋惜道。
“我去跟服务员说,让演奏者换这个?”
黎柍收下他的好意,懂事地含笑道,“没关系,这首曲子很小众又难。会演奏的人应该不多,不用麻烦他了。”
但随着她的话,傅堇渟已经跟着她,预想出她形容的感觉。
他转而看向窗外已经亮起霓虹灯的繁华江边。
在红彤彤的晚霞下,江上还清晰可见点灯的游船,宛若莫奈的油画般。
她想听,他也好奇实际会如何。
况且优化生活品质的事,他向来不吝啬。
傅堇渟给秘书发了几条微信。
[十倍]
随手发完最后一条,他继续跟老刘聊投资细节。
十几分钟后,正在扒蟹的黎柍听到《沉思》曲缓缓收尾,紧接着响起了《夕阳山顶》的曲子。
黎柍惊喜地猛然抬头。
竟然真的演奏这首曲子了!
演奏者的技法还远远优于前者。
更加注入灵魂,让人如临其境。
黎柍仔仔细细听了片刻,一个不敢相信的想法涌了出来。她快步起身,到包间门口踮脚眺望,才看清大厅中心隐隐约约的身影。
她喜逐颜开,“真的是秋大师!”
“秋大师?”
祁络迷茫道。
“嗯!”黎柍笑容满面地落座回位置,“他可是很有水平的大家。平常演奏会一票难求,这老板怎么做到的?!他竟然会出现在这。”
她静下心去感受在大师演奏的曲子下,黄浦江繁华落日江景。
如在夕阳云朵里,吹着微风,惬意散漫。
傅堇渟也享受其间。一如黎柍所言,换了区区一曲,一切都好像重新上了色。雅致餐厅和美景、美食不再割接,而是相融相映,宛入仙境。
她品味果真不错。
这么好的景色差点就感受不到了。
目光转向黎柍,看见她笑意盈盈的侧脸,傅堇渟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不过想到什么,脸色又沉了下去。
黎柍高兴地对祁络道,“不知道是谁和我喜好一样,点这首曲子。我同好很少的。”
她透过绿植半屏,望向大厅人多处,喃喃道,“很想认识认识。”
傅堇渟听着,垂眸浅浅抿口红酒。
“没关系。”祁先生看着黎柍,“你喜欢纯音乐,咱们结婚后可以一起常去。”
傅堇渟逐渐放下酒杯。
若有所思。
傅堇渟看看对面陶醉曲子间、随之摆动身体的老刘,还有余光中祁络的满眼星星模样。
他做下个决定,始终憋闷紧绷的心像终于找到“合理”突破口般,瞬间宣泄敞亮开来。
眉尖逐渐微宽,他心情不错地从容布局,手指划滑发出几条微信,随后故意让老刘看见他让秘书找演奏家的手机屏幕。
老刘如他所料,看见界面那刻,立马惊讶道,“这位大师竟然是您请来的!”
声音大的,黎柍想不听见都难。
是他?!
黎柍惊愕地转头看傅堇渟。
傅堇渟这次侧着身子,正大光明、坦坦荡荡地看着黎柍,等着频繁刻意忽视他的女子主动转过来。
黎柍的目光一下撞进他满怀。
强势迫人,坦荡直接。
如巨浪真能吞噬淹没她,黎柍条件反射般的迅速错开眼,遮掩地抿口果汁,心脏却不可控地越跳越快。
在脸要彻底通红之前,她尽可能平静地对还在震惊中的祁先生道,“我去趟洗手间。”
她看似从容的离场。
实则落荒而逃。
在水池前,她捧着水扑到脸上,让自己乱跳的心脏平静下来。
傅堇渟不可能一直在关注她。
更不会只是为了让她开心,就请大师来的。
最多也是他听见她提议,觉得不错,所以采纳了而已。
黎柍了解傅堇渟。
也清楚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黎柍垂下头,深呼出一口气,不要再被别人影响了。
她整理好衣服,听着悦耳的《夕阳山顶》,一如来时那样,松弛从容地推开她包间的门。
看清坐在包间里的人,她怔住。
不是祁先生。
是傅堇渟。
只有傅堇渟。
黎柍转身要走,却被傅堇渟一把握住手腕,“黎柍,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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