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秋用胳膊肘使劲怼了怼段洵:“诶诶诶,段橙子,你快看,那是不是虞锦一呀?”
段洵一脸疑惑:“虞锦一…谁啊?”
叶惊秋的眼睛不断眨巴眨巴,朝着园外方向拼命示意。
“就是那个呀,程翊那日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那个。”
见段洵还是懵的,叶惊秋大声叹了口气,
“嘿呀,就是那日,萧哥在望春楼里问的那个人呀,虞锦一。”
一说到萧沂,段洵猛拍大腿:“哦哦哦!我想起来了。”
说罢,他顺着叶惊秋望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正值荷月,只见一年轻姑娘脚步娉婷,曳着一袭清丽的裙装,裙色如初夏浅荷,轻轻带出几分嫩粉。
衣料是雅安产的柔光缎,行止间会泛出温润浅淡的光,裙摆随步履间摇晃,还透着细腻的莲花绣纹,以金线勾勒,华而不显,颇有步步生莲之姿。
那姑娘眉眼清丽疏淡,款步而来。步伐间和着馨馨花雨纷落,恍似远处莲池行来的芙蓉仙子。
她行至席位,在场的众人早已看得呆愣在原地,纷纷倒吸一口气。
早就知道虞府千金生得貌美若天仙,可今日这身装束活像为她而生的,将她整个人衬得更加清秀灵动。
而盛装出席的孟善南,与鬓边只簪了一朵粉色绒花的虞锦一一比,才真真是相形见拙。
虞锦一来得算迟,周围席位早已坐满,她朝旁轻轻点头示意,旋即落座。
四周乍然安静,自园外传来渐近的马蹄声响,路边柳树无意被阵风拂起,又惊起一行春雁纷飞。
“本帅,来迟了。”
萧沂飞身下马,襟摆翻飞成画,虽是疾驰,但仍不减半分整洁。
一身风流佻达,不偏不倚映入众人眼中,自是少年芳姿。
他眉眼含笑,被斜斜的日光镀上一层浅金,照得眸中琥珀又亮了些许。少年腰间别着的听松剑也泛着清莹的光,未曾出鞘,自见凛凛。
萧沂一来,席间又再次喧哗了起来。
众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许是为了破冰,但更多是为了八卦。
有人打趣道:“这虞家千金美若天仙,而那萧家公子湛然若神,一仙一神,凑个神仙,这不是极好的。”
此话一出,便有人上赶着附和:“那是,虞府和萧府要是结为姻亲,那可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许是成日在府中真是闷得无聊,各家逮到八卦苗头,便都开始喋喋不休,毕竟这些风流轶闻可比那四书五经好听多了。
传来传去,等传到萧沂耳中,不知何时已经演变为这萧家和虞家马上就要有一桩喜事了。
实属荒谬。
段洵和叶惊秋这俩非但不阻止,反而在一旁偷笑,还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庆幸今日程翊在魅影阁有事抽不开身,不然被这厮听到了,估计得回家默默郁闷好几日了。
然而这八卦虽然离谱,却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马上,夏日赏荷宴的才试就要正式开始了。
这次夏日赏荷宴共设置了两场比试,头天是才——琴棋书画,次日是武——刀枪弓剑。
而每一场又分为四节,每一节一个时辰。
第一日的才艺是由乐府总揽,由乐府令奉常商时序主考,同时设有四个乐府内教习先生为主考官。第二日的武便是由太尉府总揽,由太尉府泠风将军萧沂主考。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年的才试和武试魁首皆可入朝面圣,受明昭帝亲自诏赏。
虞锦一满怀期盼地朝四周环顾了一圈,却不曾见到刘付清泠的身影,眼神里不由得流落出一丝落寞。
只是落到一旁孟善南的眼里,还以为她是在忧心即将到来的才试。孟善南嘴角不禁扯起一抹得意的笑,她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雀跃,想走到虞锦一跟前炫耀一番。
孟善南对今日的才试魁首势在必得,至于她为什么这么笃定……
方才母亲在她身侧,亲口告诉她,父亲已经买通了三位乐府的教习先生,只要她正常发挥,今日无论如何那魁首也是她的,届时再向圣上求一嫡女名分,她后半辈子便可高枕无忧了。
思及此处,孟善南脸上的得意便再也藏不住了。
只要过了今日,她便能名利双收,高坐孟府嫡女之位了。
什么劳什子虞锦一,全部都得跪在她脚边,连替她擦鞋都不配!
不过今日出门时,母亲再三叮嘱她一定要低调行事,切不可因一时鲁莽而坏了大事。
她不甘心地瞪了几眼虞锦一的背影,耳边又响起母亲反复未竟的话,只得作罢。
罢了,也不急这一时,等今日她夺了那魁首再炫耀也不迟。
然而虞锦一在旁并不知道这厢,只静静地坐着,有些出神地,望着手里那张被攥着发皱的书函,上面的字迹已然被汗津染花了些许。
说实话,那日与孟善南起争执的时候,她心里确实对四大才女之首没底。
虽然她书画极佳,棋艺也算精湛,但她的琴艺实在不算好,堪堪能入耳。先前刘付清柔在时,她的书画皆为头筹,这才得了第三。
所以孟善南说她无法夺得魁首时,她心里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孟善南对阿柔恶语相向时,触碰到了她的底线,这才觉得愤怒。
至少昨夜之前,她是没底的。
不过……
昨夜,虞锦一正要吹熄房间的烛火,突然,窗外一阵吱呀响动,她连忙走到窗边查看,却见一封淡青色书函赫然躺在窗柩上。
再向外看去,夜色如常,早已没了任何异样。
虞锦一虽心生疑惑,却没有出声唤人来,念在那人没有恶意,她也不想多生事端。她拿起书函,走到未熄的烛火前打开。
这是?!
虞锦一呼吸一滞,惊呼出声,意识到失态,又连忙捂住嘴。
她反复翻阅着那张书函,生怕漏掉一丝一毫,直至夜入三更,才吹熄烛火草草入睡。
眼神渐渐聚焦到擂台,虞锦一心神稍安,现在,她心里已经多了三分把握。
尽管还是渺茫,她仍然想放手一搏。
就算不为了她自己。
就算这个头衔得到与否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那又如何。
她只知道,她想为阿柔守住这个位置。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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