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侍卫就带着宿千越来到软禁宿烈和先兰的别院,别院被禁卫军重重把守着,略显苍凉和破旧。
侍卫立马上前吩咐着守卫打开了别院大门,吱吱呀呀的声音更是给原本荒凉的别院平添悲凉。
宿千越望着缓缓打开的大门,眼神悲伤,脚好似被灌了铅一般沉重。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一夜之间他们从对她呵护有加的祖父祖母变成杀母仇人,更不敢相信她一直以来敬重的父亲竟然是杀人夺妻的邪恶小人。
侍卫看到宿千越的眼色安静的侯在门口等待着宿千越,宿千越好似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宿千越苍白无神的眼眸眨了眨,缓缓的走向院子,每走一步好似都特别沉重,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来到院中,院子陈设很简单,院子中有一颗枯了的树,上面偶尔停留几只麻雀和鸽子,给原本就清冷的院落更添几分凉意。
侍卫赶紧走上前给门口的守卫一个眼神,守卫会意的赶紧掏出钥匙打开了被锁着的房门,一道光照进了屋内。
屋内一直呆坐在椅子上年迈的宿烈和先兰被强烈的光刺到眼睛,原以为是像往常一样送饭的丫鬟,可许久都没有见有人进来。
宿烈两笔斑白,身影佝偻,俨然是一位被摧残过的枯朽老人,不似从前那般威风赫赫,而是满脸沧桑。
先兰头发也几乎花白,没了平日里诰命夫人的精致和高贵,头发也不似以前梳的那么精致,依稀有散落的头发垂在脸庞两侧。
宿烈和先兰好似感觉到什么,颤颤巍巍的相互搀扶着出了房门,用手遮挡着刺眼的阳光,在阳光下的他们更加显得狼狈。
宿千越看到宿烈和先兰的那一刻,喉咙像卡了一根刺一样难受,短短一个月他们好似又老了许多,眼中没了以前的光,有的只是害怕和愧疚。
她有太多话想要问他们,可当她真真看见他们的时候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她有恨,有怨,同样也有痛。
宿烈和先兰等适应了阳光看清楚眼前人的时候,眼中溢满泪水和自责愧疚,手颤颤巍巍的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似做错事的小孩一般不敢看宿千越的眼神。
突然扑通一声宿烈跪倒在宿千越面前,老泪纵横且声音沙哑道:“越儿,祖父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先兰看着如此的宿烈,更是掩面痛哭,同样跪倒在宿千越面前,哽咽道:“越儿,祖母错了,我每日都带着罪孽的活着,每次看到你我内心充满着悔恨。”
宿千越望着跪倒在自己面前从小对她呵护有加的祖父祖母,心就像刀刺一般的疼,疼到她不能呼吸。
鼻子和眼眶酸涩无比,眼泪毫无征兆的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流个不停,惨白的面容好似风一吹就会碎了一般。
宿烈拖着残败的身躯继续道:“我戎马一生,刚正不阿,从未做过对不起南岳对不起百姓之事,唯有这一件事,我倾其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因为我的一己私欲,害的玉柔刎颈而亡,更是害的西洲王妻离子散,是我纵容向尧犯下这不可饶恕的罪孽。”
“当年西洲南岳交战,你爹作为一军统帅,一次交锋中对迎战的你娘一见钟情,以西洲王和俘虏的西洲将领的性命要挟你娘,你娘心系西洲王且心怀家国便答应了。”
“你娘来到南岳后日日寡欢,你爹因得不到你娘的心便屠戮西洲百姓,意在让你娘屈服他,你娘生下你后再忍受不住耻辱便在两军厮杀的阵前自刎了。”
宿烈一言一句的道出了埋藏多年的事实真相,随后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当年要是他不为自己的颜面,不为将军府的荣辱考虑,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
宿千越视线被泪水模糊,心痛的听着残忍的事实,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从未想过对她疼爱无比的父亲竟然会是逼死自己母亲的凶手。
怪不得小时候她每次问起父亲关于母亲的事情,父亲总是眼中充满着悔恨和爱意说他有罪,原来竟是如此!
宿千越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裙,望着宿烈和先兰眼神悲痛道:“所以,我真的是熬丹的女儿是吗?”
宿烈听到宿千越沙哑的声音,悲伤的闭上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先兰哽咽嘶哑道:“阿尧将玉柔从西洲撸回南岳的时候,玉柔已经怀有身孕。”
宿千越闻言痛苦的闭上眼睛,又缓缓道:“我爹可知道我母亲已有身孕的事情?”
先兰悔恨的别过头没有说话,宿千越看着先兰宿烈的沉默便心中明了。
“所以,我父亲早知道我母亲有身孕,却还要强迫她委身他,是吗?”
宿千越每问一个字都感觉心痛一分,声音颤抖,嘴唇微微抽搐。
宿烈和先兰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苍老的面容挂满泪珠,宿千越见状痛苦一笑,笑的悲凉。
“从小到大,我以为父亲母亲是天下少有的令人羡慕的恩爱夫妻,即使母亲在我生下我时就去世了,父亲也终生再未续弦。”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是父亲逼死的母亲,是父亲拿西洲千万百姓性命逼死母亲的。”
宿烈和先兰看着难受悲伤的宿千越,心中的疼痛无法言语,可终究是事实,即便是想要辩解但也苍白。
先兰单薄佝偻的身体爬向宿千越脚下,伸手拉住宿千越紧紧握住的手。
“越儿,祖母自知罪孽深重,但无论如何,祖母对你的爱是真的。”
宿千越眼神充满着浓浓的悲伤,沉默很久之后弯腰将先兰扶起来,接着又扶起瘫坐在地上的宿烈。
望着他们老态龙钟,白发苍颜,宿千越嘴唇颤抖声音哽咽道:“是真的爱我,还是为了弥补你们的亏欠?”
随之宿千越用力的拉开先兰拉着自己的手,眼泪绝提的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背影决绝。
宿千越的话像一把刀子一样狠狠的扎进先兰和宿烈的心里,先兰痛苦的大哭嘶喊。
“越儿!越儿!祖母对不起你!”
先兰悲伤过度的哭倒在宿烈怀里,宿烈踉跄的抱住先兰,哀痛的看着远去的宿千越,却无能为力。
他没有任何理由让越儿原谅他,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是他应得的报应。
出了别院大门的那一刻宿千越再也支撑不住的就要朝地上倒去,可就在这时候一直在门外的熬丹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宿千越。
原来是熬丹不放心宿千越所以就跟了过来,只是害怕宿千越看到他伤心,所以一直默默的等候在门外,将当年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
宿千越看清眼前的人,摇摇晃晃悲伤的推开熬丹,跌跌撞撞行尸走肉般的向前走去,早已干涸的泪水又溢出眼眶。
熬丹心痛的看着绝望痛苦的宿千越,却也只能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不敢上前一步。
宿千越任由眼泪肆流,仿佛灵魂被抽走一般漫无目的的走着,只想逃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就这样熬丹一直跟着宿千越在西洲皇宫走着,一前一后,宿千越单薄的背影看着身后的熬丹心中酸楚无比。
他差点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还害的女儿身边的朋友死的死伤的伤,熬丹眼中的愧疚早已泛滥。
终于宿千越走着的步伐停了下来,站在一棵枯了的玉兰树下,一口鲜血喷泄而出,眼角的泪珠随之划过惨白的脸庞。
熬丹见状三步并作两步的急忙上前,焦急担心道:“越儿,你怎么了?我带你去看太医!”
说着就要抱起宿千越,可宿千越倔强的推开宿烈,眼眶微红,两眼无神。
心碎道:“西洲王可是担心我死了,还是害怕我死了你不能跟我娘亲交代?”
“西洲王还不如像以前一般对我,这样我就可以义无反顾的杀了你为游元凯报仇。”
熬丹听着宿千越刀刀致命的话语,自责愧疚的向后退了一步摊开手道:“若是杀了我能让你不再这般伤心,那你就杀了我吧。”
宿千越冷眼看着熬丹,冷漠的声音响起,可细听发现底气不足。
“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们带着罪恶活在这个世上,这一生都不被原谅!”
“你杀了我最重要的朋友,伤了我最爱的人,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你,即便你是我亲生父亲。”
宿千越恶狠狠的盯着熬丹,咬牙切齿,那一日的伤痛深深的烙在心里,她一刻都不敢忘记。
熬丹满脸的痛苦和悔恨,一字一句都不落的听着宿千越刺骨的话语。
说完宿千越没有停留的离开了原地,朝着圣女宫走去,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很重要的人没见,她还不能倒下。
熬丹看着宿千越离开的背影脚好似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真真的看着宿千越离开。
他这一生都是为了玉柔而活,本应随着玉柔而去的他,却为了替玉柔报仇而苟延残喘至今,以为报了仇就解脱了,可伤了玉柔用命和尊严保住的他们的孩子。
熬丹痛苦无助的闭上眼睛,他还亲手将冰冷的刀剑刺进他们女儿的身体,兜兜转转他还是无用,救不了玉柔,保不住越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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