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方墨第一次来分公司视察，无论施野和方墨有什么私人恩怨，面子上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接到消息，赵清清带着几位管理层早早恭候在公司门口。
方墨倒也低调，没有想象中浩浩荡荡的随从，只带了助理、秘书和财务部、项目部相关人等。
直到方墨鞋底踩在【MY潮流文化创意股份有限公司】大门口的地面上，施野才姗姗来迟，却不上前迎接，只站在门口，敷衍应付地说了句：“欢迎各位。”
方墨看也不看他，径直穿过大门，走进办公区。
披着一张儒雅谦恭的假面，方墨与工作岗位上的员工们亲切交流，瞧着甚是平易近人的模样。
一直走到设计部，看到刚从座位上起来的晏溪，浅浮在脸上的笑意这才入了眼底。
方墨走到晏溪面前，主动递出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晏总监好大的架子，也不出来迎接我，果真是人走茶凉啊。”
晏溪与他轻轻一握，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指，“抱歉，刚才忙着打印文件，没能亲自迎接方总。”
方墨看着他手边的资料，嘴角挑了一抹淡笑，“既然都准备好了，就直接开会吧。”
赵清清急忙上前引导：“会议室在二楼，方总这边请。”
一行人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几位年轻员工在后面小声嘀咕：
“这就是方总？看着挺随和的，不像传闻中那么凶神恶煞呀。”
“嘘，看人不能光看外表，当初对付施总的时候，他可一点没手软。”
“听说晏总监以前是他的助理，现在又是施总的部下，啧啧啧，好抓马。”
会议室不大，但是容纳方墨一行和MY的二十多个员工绰绰有余。
会场里坐着的，方墨大多都认识，只有少部分是新面孔。方墨坐在长桌一端，看着对面的施野：“开始吧，施总。”
施野几乎不用看稿，逻辑清晰，言语流畅地将公司近期的经营情况、销售情况、市场竞争状况做了全面汇报。
方墨安静听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不置可否。
令人窒息的几分钟沉默过后，方墨仿若刚刚回过神，轻笑一声：“公司成立时间不长，但是成绩很出色，确实令我惊喜。”
“不过……”他突然话音一转，看向坐在长桌侧面的赵清清，“今天的会议是赵助理安排的吧？”
赵清清一脸懵，点头道：“是。”
方墨抬起手，在空中来回比了两下，“你觉不觉得……这个座位，有点问题。”
赵清清搓了搓鼻尖，没说话。
“当然，我也不是很懂，”方墨依然是微笑的模样，“只不过，在总公司那边，一般下属都是坐在侧面汇报工作的。”
“我以后会注……”
赵清清话还没说完，施野就冷冷开了口——
“真是不好意思，让方总感觉被怠慢了，我们是小公司，平时开会大家都是胡乱坐，没那么多讲究。”
“如此说来倒是我苛刻了，”方墨抱起手臂，嘴角带笑，“没关系，也不是很重要。”
不重要你费这么半天话！纯粹找茬！施野默默用眼神骂道。
“不过话说回来，”无视施野利刃般的眼神，方墨拍了拍座位扶手，“你们这个会议室我坐着确实不太舒服。”
赵清清心里一揪，完了，又要找事。
“哦对，”方墨眯了眯眼，“晏总监还没汇报，是吧？”
晏溪坐在长桌左侧，淡淡回应：“是。”
“这样吧，大家工作都很忙，就不用耗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方墨对赵清清说，“带我去你们施总办公室，听晏助理，啊不，听晏总监单独汇报吧。”
方墨第一次过来视察的会议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员工们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不用坐在会议室里受刑，倒也乐得耳根清净。
施野的办公室在会议室隔壁，被方墨“征用”后，他只能暂时在会议室等候。
施野坐在刚才的位子上，面沉如水，反倒赵清清跟热锅上蚂蚁似的，里里外外来回溜达。
“施总，那边怎么还关门了？”
“汇报工作，有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开着门说的？”
“他不会为难晏总监吧？”
被她吵得心烦意乱的施野挥手一指：“你去照看财务和项目部那俩人。”
“啊？”赵清清扁扁嘴，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叮咛，“施总，你可别冲动啊。”
“知道了，”施野吐出一口气，“我就是想一个人坐一会儿，你赶紧去。”
“哦。”
听到赵清清的脚步声走远，施野起身，一脚踢开身后的椅子，三两步走到会议室窗户前，探出身朝外望了望。
接着手腕一撑，动作利落地翻身跳了出去。
会议室外面是露台，施野沿着露台朝东边走了几步，眼前就是他办公室的窗户。
窗台底下有个垫子，晏溪有时候会带大帅过来，垫子就一直放在这里。
施野纠结片刻，捏了捏眉心，一脸屈辱地蹲在垫子上，后背抵着窗台下面的墙壁，侧耳倾听。
“这是【晏溪个人工作室】项目计划书，找了专业团队评估过，你看看。”方墨的声音隔着窗传过来。
晏溪站在桌前，看着面前厚厚的一沓计划书，没动。
“资料确实多了点，你要是懒得看，也可以不看，”方墨笑容温和，“直接签个字，我立马让人去准备投资意向书。”
晏溪动作很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抚摸那精致的资料封面，“方总，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不就是你想做的事情吗？”方墨将资料摊开，让晏溪看清楚上面标注的各项诱人数字，声音低沉蛊惑，“一整个设计团队为你所用，专属的直播助理和营销策划，更大的投资，更高的业绩回报，更广阔的发展前景，哪一点比不上你现在？”
灯光下，方墨的眼神变得幽暗，“晏溪，我说过，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房间里好半天没有声音。
晏溪为什么不说话，他是不是心动了？犹豫了？
施野有点心急，忍不住垫着脚，往上凑了凑。
他一身昂贵的正装西服皮鞋，却窝在破旧的狗垫子上，做贼似的偷听，实在有失体面，不过此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想知道晏溪是什么态度。
一墙之隔的屋内，晏溪无奈地按着额头，他不知道还能怎么拒绝方墨。
该说的话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没想到方墨居然没有放弃，甚至自作主张替他安排起了个人工作室。
正烦躁时，晏溪眼神无意间暼过窗台，似乎看到有个影子晃了一下。
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带着几分疑惑，他默默朝窗边走了两步。
方墨把晏溪的沉默当做了动摇，拿起晏溪刚刚带进来的汇报，一边翻看，一边随手点燃一支烟。
“你再考虑考虑，不用急着拒绝我。”
晏溪装作随意走动的样子步至窗台前，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方墨。
方墨正兴趣索然地翻着那几页纸，显然没用什么心。
晏溪屏住呼吸，朝外探出视线。
下一秒，一双漆黑的双眸猝然与他对上。
施野半蹲在露台上，手指扒着窗台边沿，领带松垮，西装上蹭了不少灰。
五月份的日光照在他脸上，穿过额头前的碎发落在眉宇间，狼狈中带着几分滑稽，还有丁点……可爱。
“你的汇报我看完了，说实话，没什么新意。”方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晏溪来不及思考，条件反射地抬起手，“唰”地一声迅速拉上了窗帘。
等晏溪转身回头时，方墨已经走到了他跟前，面对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意外地怔了一下。
失去了窗外光源，室内瞬间昏暗，只剩头顶白炽灯安静地照射，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你做什么？”方墨看了一眼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边说话边靠近晏溪。
晏溪后背冒出一层细汗，朝后倒退半步，后腰已经抵上了冰凉的窗台。
慌忙间，他手掌拄在窗沿，随手在窗帘下方摸了摸。
竟然摸到一个盒子。
晏溪侧目扫了一眼，惊讶过后很快恍然大悟。
望着步步逼近的方墨，他完全没过脑子，拿起那盒子，问道：
“想吃香肠吗？”
方墨瞳孔猛地紧缩，浑身定住，直勾勾地盯着晏溪。
昏暗的房间里，暧昧的气氛下，突然问出如此诡异的问题。
他是在暗示什么？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墨迟疑着，惊讶中带了些许兴奋：“晏溪，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你的邀请吗？”
晏溪快疯了，他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黄/色垃圾？！
抬手用力按住方墨的肩膀，拒绝他继续靠近，晏溪咬着牙将盒子递过去：“方总，别误会，我真的只是想问问你吃不吃……香肠。”
方墨乜了一眼他手上的盒子，嗤笑一声：“你就请我吃这个？”
晏溪点头：“纯肉肠，挺贵的。”
方墨指尖轻点在盒子右下角，念出那四个小字：“宠物食品。”
“晏溪，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嗜好？”他喉结滑动，“不过，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也可以勉为其难配合一下。”
晏溪恨不得一头撞死面前这个死变态，偏偏还要顾忌露台上不体面的某人，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方总，不好意思，我看错了，我去给你拿点别的……”
方墨挡在晏溪面前，眼神拂过他身后窗帘摇晃带起的涟漪，眸子里闪动着危险的光芒，声音低沉沙哑：“在施野的办公室……一定很有趣。”
邪恶的念头尚未萌芽，突然间，整个楼层警铃大作！
几乎不到三秒钟，赵清清就破门而入，喘着气朝正在僵持的两人大喊道：
“方总，不好了！是消防警报，咱们赶紧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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