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白淇愣了半晌。他未婚配时不敬女宾是其一贯之则,他从未破例,白洛是醉了吗?
“啊!好!阿洛生辰快乐,你多照顾好大家。阿宁不必拘谨,招待不周多多担待!”白淇还没摸清这边情况,匆匆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走了。
酒宴正酣之时,白淇又来了白洛这桌,多了几分酒气。白洛遥遥望去,见言楚翊已被喝趴,一旁慕辰叫也叫不醒。心中暗道不妙。
“此番阿宁你初至我府宴,贵为主宾,在下代我府敬你一杯。”白淇眼里少了几分宽和,一副不容人辞的强硬。
“兄长,她不……”白洛再挡。
“承蒙款待。”唯宁斟满酒杯,一饮而尽。白洛来不及反应,平日不曾听说唯宁饮酒,难道也是海量?
“吾妹平日行动恣意无拘,若有得罪,还请担待。”没有给机会中断,白淇率先饮下第二杯。
“不敢,是令妹担待我多一些。”唯宁随之。
白洛有些担心,“阿宁,你尽可慢些喝。”
“你兄长我喝了几个时辰,也不见你劝我慢些!为兄都干了,她能躲得?”白淇一向斯文内敛,白洛也很少见其此般言语举止,一时暗暗嗔怪言楚翊不争气、多妄语。
“今日乃吾妹生辰,不若你我举杯贺其长命百岁,岁岁平安喜乐。”白淇作势要印手中斟满的酒。
“哎,哎,我心领了,此杯免了吧。”白洛双手紧紧箍住白淇手腕。
“唯宁,你说此杯当饮不当?”白淇双目直盯唯宁,语气愈发不善。
“长兄,你醉了吧?”白洛再拦。
“我何时醉过?”白淇转过头压低声音对她说,白洛看清了他清明的眼,“这么个丫头拿不下?”
白洛惊愕,不知如何动作。拿下,不知说的是其兄长酒杯中的佳酿,还是她不敢声张的爱意。
“那便恭祝阿洛岁岁有今朝。”唯宁淡然饮下第三杯。
白淇见了,也笑着饮完了此杯,随后身退。
酒宴近尾,白洛见唯宁脸色未变,神态安然,本无甚担心。可她渐渐发现应答的话越来越少,正不确定查看时,白淇于身后传来声音:“应已经醉了。”
“长兄,你为何这般对阿宁?我都说了她不善饮酒!”白洛恼怒又不解,起身质问道。
“你与她喝过?”白淇示意她离席,站到一旁说道。
“没有。”白洛不知有何干系,不耐烦地答道。
“那你怎知她不能喝?”白淇见白洛急着要反驳,却不给她机会插话,现出一抹狡黠的笑说,“酒品和人品一样,都要试了才知道。”
“你试她做甚?莫名其妙!长兄你不会喝多了吧?”白洛觉得他今日反常至极,令人难以琢磨。
“舍不得了?”白淇微挑眉,“她不醉,今晚怎能名正言顺地留宿白府?此等良机,你也甘愿再次错失?”
“唯家千金首次赴我府之宴,便酒醉难回,这叫名正言顺?”白洛顾不上细想。
“尽兴畅饮,一醉难得,有何不妥?传出去也会说我府盛情,来客如归。”白淇耐心解释,随后又恢复了往日的谆谆之态,“处世安身诸事皆应克己而刚正,宽厚而和钝,情爱之事,则近乎全然反之,应敏巧而灵通,你莫倒置了。”
“你灌醉楚翊是为问此事?”白洛稍许平复了些,突然想起白淇此番作为大抵应缘于言楚翊酒后之言,不禁问道。
“为兄为得知吾妹之心,可没少喝,尤其唯宁那兄长,那个叫什么慕辰的,为楚翊挡了不知多少杯。”白洛听了慕辰对楚翊的回护,方要欣慰一回,就听得白淇话锋一转,“再者,楚翊卓然,为兄就不能也敏而灵一回?”
“慕兄如此挡酒都没能把你的觊觎之心挡住?”白洛相问。
“我看你慕兄似并无他意,结局未定,何不一试?”兄妹俩说话半晌,开始有人张望而来,白淇一边打开折扇,一边继续说道,“此刻我且去一探问,便几可知。醉酒醉人不醉心。你也可去问你之所疑,表你之所想,但切莫出格。”
宴席散时,言楚翊虽已烂醉,但决意要和慕辰一同告辞,白淇见状,自知纵有万般情意,都已不必再问,遂遣人相送出府。言楚翊在白府家丁簇拥下,终于还是半倚在慕辰身上走出府去。白淇望其背影,自知难回还,心中难抑黯然。
慕辰见言楚翊醉得厉害,索性将言楚翊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半扛半扶地走出门去。他自己也醉意已浓,本想找一附近酒家打尖一晚。可没走两步,言府男使便驾马车迎了上来。言楚翊死死勾住慕辰的脖子不放,好一番撒泼,誓言要与慕辰同归,直到慕辰一起上了马车,才消停微眯。方才一阵折腾得厉害,慕辰腹中翻拥,下车呕吐了一回,趁机抽身,独自回了住处。
唯宁无婢女相随,白洛问她是否愿留宿一晚,也未回绝。白淇便一边遣人捎信回唯府,一边安排下人将其扶至西厢休憩。
“今夜留宿者颇多,客卧不比你处,你二人先共处一晚吧。”白淇对白洛道,白洛见他自己心殇仍为她用心良苦,心下感激又心疼,未加反言。
正要起身往后院走去,只见唯宁突然甩开要把她扶起的婢女的手,正襟道:“莫要拉扯。”
“阿宁,天色已晚,我们一同回去休息吧?”白洛过来哄劝道。
唯宁看到她,表情瞬间柔和下来,笑答“好。”
“先起身来。”白洛轻扶她一只胳膊,发现手上力道极轻,似乎不需搀扶。装醉?
“能自己走吗?”白洛试探问。
“自然。”唯宁清楚答道,二人走回。
二人落座,看茶,唯宁不饮,便换来冰糖蜜水,唯宁饮尽。
“阿宁,你可醉了?”唯宁酒后话少,白洛细看她,觉其眼神正开始逐渐涣散开来。
“嗯?”眼中变化不大,眼珠微动,唯宁哼道。
“你是初次饮酒?”白洛再探。
“嗯。”唯宁闭口应道。
“你为何不回拒我长兄?”
不答。
“你不会回绝他人?我帮你推拒,你配合地随一句即可呀?”
“诳语,无善。”唯宁口舌略有含糊答。
此般嚅喏之态真是罕见,白洛一□□味到了兄长屡试不爽之快。
“你从不说假话?”
“嗯。”
“那……那……”白洛想问得太多,又怕所言不妥,酒劲过后相难堪,不得不琢磨再三。看唯宁身子有些摇晃,她便将之安顿躺下,自己搬来凳子,坐在床旁。
想起席间说起自己不记得儿时旧事唯宁的惊讶之色,白洛好奇问道:“阿宁呀,五六岁的事情你也都记得吗?”
“嗯。”唯宁闭眼哼声道。
“你从来都是过目不忘?”白洛追问。
“五岁后大抵是。”白洛听之即惊诧又羡慕。
突然回想到刚刚的卜卦,白洛又兴致勃勃地问道,“阿宁,方才你说令堂亦谙占术,可是真的?”
“她如是说。”唯宁不偏不倚答道,客观得出乎意料,让白洛空放一招,但白洛不弃不馁,再出一问,“那她算得准,还是我?”如此想来,自己也就唯宁转入学堂那日为之占了一卦,但是闲来一问倒无妨。
“她。”唯宁简短直白,仅一字就泼了一大盆冷水。自己为了逗她开心使尽浑身解数,到头来却如一丑角,令人一笑而已。
停歇片刻,白洛决定转移话题。
“你喜欢言楚翊吗?”白洛不敢问,怕失望;又不甘不问,怕错失。
“嗯。”唯宁没有丝毫犹豫,闭眼答道。
“你听清了我说的吧?言楚翊,你喜欢吗?”白洛向床边又倾了倾身子,心存侥幸,细声慢语道。
“嗯。”回答依旧。
白洛一口气吸住,停滞了几秒,才大口呼气起来,一下站起身来。“你知不知道他不喜欢你,他喜欢的是你兄长!你,你!”胸口起伏剧烈,可气还是倒不顺。
唯宁皱了皱眉,后半睁开眼,一脸茫然望来。
白洛站在原地理顺了那一口气,退坐回座榻上,几滴大颗泪珠不知何时溢出了眼眶,迅速滑过脸颊,从下颌处坠落下来。
“人呢?”唯宁一下没见到床边人,竟好奇问起来。
“你早休息吧。”白洛闻言没好气地应道,抬手在腮边猛得抹了一下,来到床边,放下床帏。
“哎呀?别关门呀!我还在外面。”唯宁叫了起来,这句倒说得极清晰。
“哪有门!门都没有!不开,你在外面吧!进来干嘛?”白洛赌气,索性说道。
“你再问,我答。”口齿又含混不清起来。
“你都喜欢言楚翊了,我还问什么!那你喜欢我吗?喜欢吗?!”心痛暂缓,怒气不降反增。
“嗯。”唯宁应对依然。白洛皱眉。
“你也喜欢慕辰?”白洛纳闷,遂又试探一问。
“嗯。”看来此“喜欢”非彼“喜欢”啊!白洛展眉,又欢喜地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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