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上伤口纵横,唯宁甚至一时间不知从何下手。终是,她先以轻轻先复正女子错位的手腕,再欲查看其余伤处,猛然发现女子腰间有血渗出,包扎的布条略有脱落,露出五六寸的刀口,鲜血汩汩而出。
唯宁慌忙扭过头,从背篓里拿出了几株鲜草递到那人面前,她努力稳住,却仍说得极其匆忙:”这可止血……“
唯宁用眼神示意时,不慎又瞥见那不断流下的殷红,只觉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待唯宁悠悠醒转,只见洞内火光通明,洞口处却是漆黑一片,夜色深沉。
那女子正坐于篝火旁,脸上挂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唯宁一醒,便开口调侃:“身手还不错,却是个这点小伤都见不了的软脚虾!”
唯宁苦笑,强词辩到:“以前也不这样……”
“哈哈哈哈——”那人听了,大笑起来,一手不忘捂着伤疤。笑了一阵才敷衍哄道:“好好好,从前你定是一勇士,杀人不见血!”
唯宁气恼,却也不想解释,只能不满地侧目。
那女子不甚在意,反而耍赖撒野道:“去找点果子来吃吧!我可动不了。”她身子又往后摊了一下,彰显自己的伤病羸弱。
唯宁不屑看她夸张动作和神情,转过身一把抓起背篓,倒出其中各类草药,在那人笑呵呵地一路注视中,一言不发地走出山洞去了。
一盏茶的工夫,唯宁便返回了洞中。
她将沉甸甸的竹篓往那人面前一放,说道:“天太暗,看得不太真切,只是胡乱洗了洗……”
话音还没落,那人便一口咬掉了大半个果子,边嚼边说:“还洗了?真是讲究!”
见唯宁还站在稍远处,她还扔给她一个果子张罗,用下巴示意身旁:“坐这,省得我还要扔给你!”
“你是京北守军,名叫唯宁,对吧?”两人埋头吃了一阵,方才放慢了速度,那人边吃边开始跟唯宁闲聊,“你不好奇我是谁吗?怎么不问我?”
唯宁回道:“看你的样子,被追杀了几天,不报官,无接应,想必……不愿多提吧……”
那人笑道:“哈哈,小丫头聪明呀!不过告诉你倒也无妨。你看我像做什么的?”
唯宁因她对自己的称呼有些不满,便不客气地说道:“应是贼寇之类吧。”
那人又笑道:“哈哈,对,就是你们口中的‘匪’!”她说完又大笑几声。
唯宁不明白她为何一脸自豪和欢乐,感到莫名其妙,于是问道:“那你叫什么?”
那人毫不避讳,甚至又有几分骄傲之色:“景行,我叫这名儿。”
“哪个‘景’?哪个‘行’?”唯宁追问。
“‘看景’的‘景’,‘行’就是走路的那个‘行’呗。”
“你姓‘景’?”
“对,对,就是这个姓!对,你叫我‘行姐’就行!”她语气中的亢奋让唯宁很是不适应,撇过头去,只字未语。
景行看了唯宁的鄙夷之色,忙解释道:“我们可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从不滥杀无辜。”
唯宁听了,愤慨更甚:“强词夺理!人家财多就该被你劫了送人?要救扶,你大可自己去挣。贼匪之谬论而已。”
“嘿!你可别瞧不起!官就一定善,匪就一定恶吗?”
“少攀扯,养好了随我回去见官投诚!”唯宁置若罔闻,不为所动。
景行听了,立即坐直身子,扯着脖子:“我们道上仁义,你今日救了我一命,我便以命相还,试问这真心还有哪里能得?尔等多狡诈无情,就拿你来说,我要杀你趁你昏厥时下手便是,可我还在此守了几个时辰。可你呢,白日刚过了命,晚上就翻脸不认,要拿我的命去邀功!”
景行这话说得似乎并非没有道理,唯宁看着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思绪随之跳动摇曳了几分。她觉得她说得诚恳,竟心生久违的信任,甚至欣赏。
“既仁义至此,怎落到今日田地?”唯宁脱口相问,她实属好奇,也料景行不会介意。
“反正长夜漫漫,那我就跟你说道说道,”景行豪不犹疑地讲了起来,“我呢,本来在北寨,那地儿油水少,但管得好,穷地方嘛,没什么可争的!寨主说京郊还有一片他的地儿,富得流油,但出了点乱子,让我来帮着摆平,任个分寨主之类的吧。”
“有这职位?听着别扭,不会是你自封的吧?”唯宁忍不住打断。
“我们自有道上的名,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听不听了?”景行略显不耐,唯宁扬了几下下巴,抬手示意她继续。
“可自我带了几人一路南下,开始还算顺利,可走了半月起,总有孙子来找事,下手一天比一天狠。我和几个兄弟姊妹撑着一口气赶路。可眼看要到京郊了,身边最后一个妹子也被砍了一刀,就这儿,当场就去了。”她那手比划着脖颈后面的位置,露出唯宁从未见过的悲痛,可很快就强吞下了打圈的泪水,“就是京寨这帮孙子!为了屁点钱和权,下这样的黑手!最好别落我手里!不得好死的畜生!”
“等等,既如此,白日他们误信我是你的接应?我可是身着军服的。”听到此处,唯宁又心生疑问。
“我的姑奶奶呀!我虽为匪,逼急了也会求生呀!”
唯宁仍是不解。
“那群畜生定是以为我被逼的投了诚了呗!”景行只能再加以解释,“都那个时候了,什么比活着重要呀?”
“若你所言非虚,未曾草菅人命,应是罪不至死,跟我回去,也倒不失为弃暗投明的正道。”唯宁及时搭上一句。
“怎么又来这句!”景行嘴角瘪了瘪,皱眉不悦道,“你且说,你那有什么好。你这般身手却只能在天还不亮时登山,摘这些破草;吃军中粗粮,穿耐磨粗布,首饰更是一件都不佩。”
察觉到唯宁上下打量的眼神,景行暂停原来话语,转而喝道:“收起你这样的眼神!看什么!我这是遭人算计才如此!”唯宁及时收敛嘲讽调侃之色,让她继续说。
“我平日的风光你想都想不到!富到流油,吃香喝辣,自在无比!”她重重拍了拍唯宁的肩膀,“你要是来了,我让你当当家老二,怎么样?”
唯宁往后撤了撤身子,不以为意,仍是不屑为伍。
“你要是不愿操那个心的话……”她顿了顿,一脸无赖坏笑凑近唯宁压低了声音,“作我的压寨夫人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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