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斗指西南,阴阳要开始轮变。
节气里虽带个秋字,盛夏的暑热却未消,还是八月初,学生暑假才过了一半。
而在平均海拔六千米以上的西部雪山上,星河长明。
寒风湿冷、粘腻,仿佛空气中的水汽都凝成了细小的冰刃。
漆黑的雪山草地里,独自站着一个身裹大衣的女人。
身后狼嚎回荡,她却不曾回头,仍在认真调整着摄影镜头。
温度太低,镜头仿佛也被冻僵,几次调整失败下,她扔掉厚实手套,拍了拍被冷风刮得冰僵的脸。
接着伸向摄影设备。
裸露的手指一沾上金属仪器,寒气就直粘进骨缝,指节很快就没了知觉。
她收回手,呵出一口气,在面前白雾中搓着双手。
“好冷啊。”秦七襄颤着牙齿说道。
身后有黑色的影子无声地踩过草地,向她靠近。
她舒张着冻僵的手指,指节难以弯曲收紧,试了几次都没能拧上连接器,不免有些急了。
她这趟雪山之行的时间不多,想拍的东西只有这个季节才能见到。
秦七襄咬紧手指,用口中的热量软化冻僵的部位,弯下身子去校准连接口,忽然听见一阵细碎声响。
像是有什么陷进草叶下湿冷的水中发出的。
她猛然回头,对上了两双绿色荧光的眼。
是两头狼,正张着嘴滴下口涎。
不过只对视了这一眼,湿冷的汗已经沿着后背浸湿了衣服。
她颤着僵冷的双手,摸向身旁的三脚架。
狼这种生物,能嗅到人类恐惧的气味,野外遇见时不能逃。
她回忆起出发前收集的资料,强迫自己冷静凶狠地盯着狼眼,一步不退。
手指扣着裤袋里的打火机,准备随时点燃火焰,赶走这两头危险生物。
在这场长久地对峙中,雪山上的风肆虐,穿过山谷时细长尖锐的风声比狼嚎还瘆人。
终于,一只狼像参拜女王一般,向她低下了头,伸嘴叼走了她扔在一旁的手套,带着同伴小跑着离开了。
她死死盯着狼的背影,并未卸下气力。
她登山前,有位经验丰富的大神好友特意提醒:“狼的智力很高,它们准备袭击时,还会佯作后退,麻痹敌人。不能掉以轻心。”
秦七襄未曾放松,拖着三脚架一步一步退回车上,看了眼车窗外璀璨的星空,她叹了口气。
为防止两只狼再回来,她只能驱车离开这处挑了几天才满意的拍摄点位。
今夜的拍摄计划是暂告失败了,只能明夜再换个地点尝试。
车窗外,漆黑的草原广袤无垠,她开了一个小时,也没见到一处人烟。
要省着油料,她不能再往前开去,今夜只能先宿在一处残破的荒废羊圈里。
羊圈的顶棚断裂了一个小口,星光从天顶落下,明亮璀璨。
秦七襄拆下破碎的门板铺在地上,堆起行李挡住门外寒风,勉强睡上一觉,至少比露宿野外安全。
第二天,又融了雪水煮泡面吃,换了个新的点位,她连着在山上食宿了几日,才终于拍到了满意的照片:七月最美天象——银河落九天。
她是一名天文摄影师,本职则是一名初中语文教师,趁着暑假专程来到雪山,守了一周就为了拍到一幅银河从雪山峰顶垂落的动人画面。
幸好这一周的辛苦没有白费,秦七襄对于本次成果相当满意,或许能拿个期待多年的天文摄影奖。
但在投稿之前,她还要完成繁琐的修图工作。
收拾完装备,她再回到工作的城市,连日的骄阳烘得人发晕。
走出廊桥,机场内人潮涌动,秦七襄停在行李转盘区等了半天,传送带才缓缓运转。
她正弯腰去拖行李,有一道颀长身影从她身旁路过。
好眼熟啊。
行李砸落在地,她回头看去,对方已经消失在了人海里。
秦七襄摇了摇头,只当自己是错觉,恍惚着重新拖起行李。
就在刚才那一瞬,她差点以为那人是自己那个在国外留学五年多的邻居哥哥,也是她整个少女时期唯一暗恋的那个哥哥,周倬。
这又怎么可能呢?
他们多年未见,她不可能只一眼就认出他。
毕竟,她明明早就不喜欢他了……
手机震响,那个给她提供“野外遇狼解决方案”的大神好友Lucas听闻了她雪山上的情况。
确认她一切安好后,对方也仿佛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下次还是找人同行吧。”
在她表示了强烈的感谢后,Lucas简单回复:“没关系,如果你出事,我会觉得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秦七襄:“身为大神的责任心都这么强吗?”
Lucas:“还好,你接下来的日子可不轻松。”
秦七襄:“为什么?”
Lucas:“你的图还没修。”
她抿了抿唇,有种想要揍对面一顿的冲动。
拍图容易修图难,天文摄影和记者一样,是一项讲究时效性的职业,她现在要尽最快速度把图修出来。
Lucas也真是,非要提醒她一句,让她还没开始修图,就隐隐觉得头疼了。
提着行李回到家,刚放下行李,她就接到了老妈的电话。左右不过是催她放假别在外瞎疯,赶快回家。
她疲惫地瘫上床,敷衍着:“好呢好呢,过几天就回啊。”
话音一落,她就听见了让她心头一沉的消息。
她恍惚着向老妈确认:“周倬哥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她猛地把头埋进床里,闷闷地冲着话筒叫道:“我才不回去啊!”
然后在老妈的狂暴絮叨中掐断了电话。
接着她什么事都不再去想,只不眠不休地修了一周的图。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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