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眼泪失控,夺眶而出,顾辞远睁开她温柔的拥抱,来不及说话,脚步急促的转身离开。
他垂着头穿过观看的人群,只有顾辞远自己知道,眼泪已经顺着下巴砸落到了地上。
石蕊站在原地有些无措,王怀稷忙上前揽着她的腰。
“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王怀稷笑道:“没有,你做的很好,他估计是去了洗手间。”
王石淮晚了一步过来,听到这话接了句:“他刚到就说想去洗手间了,估摸着是有些急了。”
石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还是我的错,应该等他准备好再让他弹奏的。”
又问:“他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孩子?”
王石淮顿了两秒,王怀稷接过话:“叫辰烨,是我这些年资助的一个孩子,辰烨对音乐有天赋,我想着你应该会很喜欢他,就借着这个机会让你见见他。”
“你要是喜欢,以后就可以常邀他来家里玩,省的你一直嫌我和淮儿不通乐理。”
石蕊轻笑,说了句:“这样啊!”
随后夸了句:“辰烨弹的真的很好,我不如他。”
王怀稷不顾是在人前,在她光滑的额头上吻了下:“在我这里,你是最厉害的。”
王石淮卖乖的举举手:“在我心里也是。”
石蕊被他们逗笑,四周的气氛一时欢松了下来。
角落的花墙前站着一个身影,如玉的指尖握着一个银白色面具。
他像是一具雕像,静静垂头而站。
王石淮没让人来推他,自己操控着轮椅来到他身边。
随后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静静的陪他呆着。
“刚才和王太太合奏的人是谁啊?”
“不知道,还好是男的。”
“怎么说?”
“要是女的,不就明摆着是未来的王太太了,我们可就白来了。”
“现在同性可结婚,是男的也有可能是未来的王太太。”
“不可能,有头有脸的人家,你看谁娶个男人的,就算娶,那也是家里被放弃的儿子。王家可就王石淮一个独子,不指望他传宗接代指望谁?”
有人打趣而笑:“怎么,你们都对王石淮感兴趣?不嫌弃他是个残废。”
刚才说话的两个人也笑:“你不感兴趣来干嘛?就算不看王家怎么样,王石淮本人也不差啊!相貌英俊,脾气温和,毕业于国内最好的清大。”
“而且,他也不算是残疾,带着假肢是能正常行走的,好像是说有点跛吧!所以他才一直坐轮椅的。”
鲜艳的裙子来了又去,除了留下阵阵香水味,还有女孩家的悄悄话。
顾辞远转头看轮椅上的王石淮:“你要订婚了?”
王石淮说:“或许。”
“那那张照片呢?”顾辞远问。
王石淮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明月,亦是有些疲惫:“只是一个书签。”
顾辞远又问:“是她说你不准和男人结婚的?”
王石淮说:“妈妈没说,她说我开心幸福就好。”
似是一团阴云在王石淮的眉眼缠绵不去。
顾辞远看到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一团不知道应该冲谁的火。
他想问为什么,为什么。
问问王石淮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爸妈亲友都在他身边,他喜欢的人也喜欢着他,他这副忍辱负重,甘愿付出一切的表情来自哪里?
顾辞远想不明白,是得不到的在骚动,还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他求之不得的东西,王石淮全拥有了,却依旧不快乐。
顾辞远想跑场马拉松,想撕碎身上的衣服,想对世界怒吼,想一脚踹翻这个地球。
“结束还有一会,我让人带你去我房间休息一会。”王石淮拍了拍他的胳膊。
顾辞远心里的火球越滚越大,却只能戴上面具,压制着推上王石淮的轮椅,推着他往前走。
简约风格的房间,一整面墙的书架,桌上放着一瓶插好的郁金香,还有一张三人合照的全家福。
送顾辞远上来的人笑着说,郁金香是太太亲手种的,亲手插的。
太太很爱花,花房里种了不少花,少爷一年四季屋里的鲜花没断过,都是太太剪花插花捧过来。
冷色调的房间干净整洁,除了这么鲜花的亮色,看不出一丝暖意。
顾辞远站在郁金香前,心脏疼的无法呼吸。
以前的羡慕化为心里的怒吼。
哥,你还想要什么?在顾辞远眼里,王石淮得到了所有人的爱,凭什么不快乐。
王石淮有什么资格不快乐。
他应该快乐幸福,想做什么做什么,没资格去委屈自己。
天深夜晚,顾辞远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穿着礼裙、西装的贵宾渐渐散去。
他用了很大的努力才让自己情绪平息下来。
开门声响起,顾辞远回头看。
“走,跟我下去。”王石淮眉眼带笑,轻抬下巴,示意快出来。
他和王先生很像,长得像,性格也像,走在一起就算不认识的人也会知道是父子俩。
顾辞远长的偏向王太太,容貌艳丽惊人,只一双点睛的眼自带魅惑,多情撩人。
王先生,王太太,顾辞远在心中的白纸上写下这两个称呼。
原有的爸爸妈妈四个字,顷刻间烟消云散。
母爱是天上的月,以前可望不可及,现在好像有那么一点能够得到了,可是顾辞远只觉得好累,累到连垫垫脚尖都不想了。
被她抱过,被她夸过,顾辞远觉得没什么想要的了,还有三年,他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理智想的很好,只是顾辞远不知道下次被她拥着,自己会不会再次哭出来。
兄弟俩个的生日,一个被父母带着环绕在众人的祝福里,一个像阴沟里的老鼠戴着面具露面。
“走啊!愣着干嘛!”王石淮见他不动,又催了一句。
顾辞远拿起桌上的面具戴好:“哥,我想回去休息了。”
王石淮:“快点,都等着呢!”
都这个字太美好,顾辞远心里划过期待,却又知道,自己不应该有期待。
“辛苦弟弟推我了。”王石淮开玩笑的说了句。
顾辞远弯腰握住两侧的把手,看着王石淮的侧脸,思绪有些跑远。
他试着理解王石淮,找出他不幸福的原因。
是因为腿吗?带着假肢,能自己走路,却情愿坐轮椅而行。
顾辞远在后面推着他走,问:“哥,你为什么不开心?”
王石淮被他逗笑:“你哪里看出来我不开心的?”
“哥,你现在会觉得你的不幸是我造成的吗?”顾辞远随口问。
是真的随口问,在他的设想里,王石淮会哭笑不得的骂他,骂他的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可是,当走廊里出现两秒的寂静时,顾辞远没了以往的迟钝,像是一把利剑穿过他的心脏。
王石淮如他所想的哭笑不得了,他说:“你在胡想什么,和你无关。”
期待中的反应和答案王石淮都做到了,只是中间间隔了两秒。
只有两秒,好像让顾辞远捕捉到了什么。
进电梯前,顾辞远突兀道:“是不是我的错我都认了,这债我还过了,哥,我不欠你的了。”
上次主动还,这次被动还,上次所有的债都一笔勾销,这次是你欠我的,哥,你欠我的。
这次心脏给你,哥,是你欠我了。
王石淮微微一愣,笑道:“说什么傻话呢!你肯定是不欠我的,哥说了,所有的事情都和你无关。”
今夜是个好日子,繁星点点格外明亮。
急促间布置的简单场地,两边站满了姓王,姓石的人。
顾辞远小时候叫过他们: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表哥表姐,爸爸。
“生日快乐。”彩花筒在两侧发出砰的一声,五彩的碎片落在他的黑色碎发上。
来之前顾辞远有千百般思绪,却终究是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长辈一般都不喜欢晚辈太过特立独行。
顾辞远没动,第一次有人给他过生日,他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因为他和王石淮的生日是在一天,所以就算王怀稷想,也没办法偷偷去给顾辞远过生日。
每年的这一天,所有人会聚集在一起,和石蕊一起,给王石淮过生日。
大洋彼岸的顾辞远,会在钢琴前坐一天,让自己沉浸在音符里。
王怀稷笑着上前,摘掉顾辞远的棒球帽,把生日帽戴在他头上:“儿子,二十一岁生日快乐。”
“快许愿,快许愿,表哥,快许愿吃蛋糕。”正在掉牙期的石文耀把顾辞远推到蛋糕前,催促着。
周围的亲人,顾辞远没有一个熟悉的,可是有个小孩叫着表哥,好似一瞬间拉动了血缘这条线。
顾辞远带着傻傻的生日帽,任由温暖把自己包围,表姐石玥走到他身后,垫着脚把他脑后系着的袋子解开,摘掉了他的面具。
“表弟,你很帅啊,我们家最帅的了。”她热情的说。
顾辞远嘴角带了笑意,说了声谢谢。
在所有人的眼光里,走向几步远的蛋糕,顾辞远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同手同脚惹出笑料。
一点都不帅了,他想。
对着巧克力蛋糕闭上了眼,许愿......好像也没什么愿望。
愿望这东西不灵,要不然同一个愿望许了十几年,也没见灵验。
那就:如果真的有用,就给点指示,自己要再原谅一次她和他吗?
院长办公室的那两句话:
她说:我可不想要其他的孩子。
他说:我们有石淮一个孩子就足矣。
“你们在做什么?”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突兀的像是一道闷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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