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伍三一曾不止一次想要在深夜中奔跑,跑过老城破落的街道,跑向城市外缘那不知名的山峰。奔跑是件极其疲累的事,崩溃也是,所以奔跑约等崩溃。
年轻的警员出现。
伍三一竖起食指,贴近唇边,阿福在她旁边阖着双眼,她说,“我们小声一点。”
警员放慢了动作,开锁,关锁,阿福的睫毛抖了抖,呼吸平稳。
伍三一说,“谢谢你啊,警察叔叔……”
警员尴尬地摸了头,“我们的年纪真的差不多,你叫我警察叔叔,有点……我姓赵,赵新。”
“谢谢你啊,赵警官!”
赵新说,“马队在等你……他抽了很多烟。”
伍三一仰起脸,“赵警官,你相信真相吗?“
审讯室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盒软中华,马觉坐在桌子后面,只露出半张脸。
伍三一坐下,目光在那抹红色上短暂的停留。
“听说你一天一夜没睡,熬得住吗?”
伍三一的嘴角上扬,扯出一个疏离的弧度,“不用担心,我熬过比这久的多的时间。”
马觉扭动灯光,灯光之下是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说不上是不是憔悴,但跟健康不沾边,只有那双浅浅的金色眸子,显得格外明亮。
马觉说,“看来你成长的并不快乐。”
伍三一没有回答,肃冷地望着他,静默中,是冗长的对峙。
马觉抽出一根烟,在指尖摆弄。
“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刘霏霏,35岁,德思集团营销部副总经理。她父亲是星元建设的老板刘昌冬,母亲是云水丽人的创始人简慧英,大伯是现役溽城警察局长,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刘昌春……德思的考勤记录上显示,刘霏霏于8月4号出差,前往新加坡。8月4号之后,公司里没人再见过她。据她父母所述,他们三个人平日里工作繁忙,联络得并不频繁,逢年过节偶尔见一面。她经常出差,所以德思内部对她的消失并没有过多关注。她的助理试图联系过她,但因为她交代近期不要打扰她,助理也没往其他方面想。目前,她的电话已关机。”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伍三一的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马觉说得太过详细,这些案件的细节不是一个无关人员该知道的。
“你也看到了刘霏霏背后那一连串的关联人物。”马觉夸张地撇了撇嘴,“刘局给了我三天时间来破这个案子,也就是说,三天后,这个案子必须有个交代。”
伍三一惨淡地笑了,“马队长还真是一点都不关心真相。”
马觉也笑了,“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种真相。你觉得我应该关心哪一个?
是啊,这世上的真相总是如此,高位者只需微撩指掌,就是他人的生离死别了。
伍三一将右腿置于左腿之上,有了放弃,她说,“您一把年纪,这样欺负我们姐弟,算不算以大欺小,为老不尊?”
马觉拿起桌上的烟盒,“24小时到了,你可以走了。”
赵新跟在伍三一身边往出走,路过滞留处时,他问,“要不要跟你的朋友打个招呼?”
伍三一瞥了一眼沉睡的阿福,摇了摇头。
赵新说,“你也不用太担心,虽然这件事很棘手,但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而且有马队在,他可是局里的‘破案王’,没有他解决不了的案子。”
“破案王?”伍三一想,这种名声背后,无非是权力的交易和复杂的关系网,是数不尽的小人物的牺牲造就了大人物的狂欢,就像一场盛大地献祭。
她说,“赵警官,你是相信真相的结果,还是真相的过程?”
赵新想了想,“其实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真相就是真相,无论结果,还是过程,它们都是真相,不是有那个词叫什么……哦对,殊途同归。”
伍三一说,“果然,警察就是有文化。”
赵新抿起嘴唇,对这夸赞不知如何回应。
“这两天麻烦您多照顾阿福。”
“你放心,只要他没做过,就一定不会有事。”
狭南分局穿过三条街便可到江边,滞静的夜里,空气中是潮湿的水味。
伍三一走到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钻进去,与这座城市的夜色融为一体。
马觉颇具道义地给了她两个地址,一个是刘霏霏长期居住的酒店,另一个是她的公司。
伍三一想,你究竟有什么秘密,让你那样地死去。
见信轩亭酒店伫立在见信广场东侧,与见信广场仅一街之隔,形态优雅,奢华内敛,与见信广场的张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出租车穿过高耸的棕榈和修剪平整的刺柏,一路来到酒店大堂门口。前车的迈巴赫上下来两个外国人,拖拖拉拉地费了些时间,后面的帕拉梅拉上戴着墨镜的女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司机师傅卡了一口痰,打开窗,最终没有吐出去。
伍三一绕进旋转门,出现在大堂。暗灰背心,米色短裤,套在她精瘦的身体上,显得松垮而没有着落,两天没洗的头发和荧光绿的人字拖,让她像个来自末世的穿越者,与周围的环境过分格格不入了。
一位服务人员礼貌地走上前,面带微笑,保持涵养,“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伍三一的目光毫无落点,四处飘散,她的眉心蹙了蹙,说,“我想用一下洗手间。”
服务人员受过严格的培训,依旧礼貌地微笑,说,“那边……左转。”
洗手间的隔间里,伍三一蹲在马桶盖上,思考着怎么才能混上28楼,进入刘霏霏的房间。她频繁的按亮手机的屏幕,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终咬着牙长出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地点了点头,对自己银行账户里的数字给予了肯定,“一定够开一间28楼的套房。”
有人进来,洗手台前响起哗哗的水声,她从马桶盖上下来,活动了一下蹲麻的腿。
“今天的大堂经理又是那个Sabrina,我顶讨厌她,每次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似的……”门外一个女人说道。
“诶呀……她是那样的啦,假正经。我听说私底下她没少找阿峰他们玩……”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哈?真的吗……”
“阿峰手下有一个是我同乡,听他说的……反正下次你再碰到她,就跟她说你找秦磊,是秦磊的朋友,我保证她立马舔着脸对你笑……”
“我哪里跟秦磊搭的上边啊……”
“Sabrina难道还能跑上28楼找秦磊求证?给她100个胆子她也不敢……我姐妹安娜给我说,她这么试过,老女人脸变得那叫一个快……”
“那下次……我试试……”
伍三一推开隔间的门,外面的女人们已经离开。她用清水洗了把脸,顺了顺凌乱的头发,尽力让镜中的自己看起来整洁一些,镜中的人笑了笑,似乎在说“你可以”。
Sabrina是个复杂的英文名字,对于伍三一来说,四个字母以上的英文都算复杂。她用她超出常人的视力不动声色地仔细辨认每个人的胸牌,她想,按拼音来算,起码要八个字母。终于,在排除了所有后,她将目光锁定在一位40岁左右,面容严苛的女人身上。
那位名叫Sabrina的大堂经理感受到她的目光,皮笑肉不笑地面对了她,眼神中的鄙夷炉火纯青,像是修炼了多年。伍三一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是“看脏东西”的眼神。
她走到Sabrina面前,淡定地开口,“我是秦磊的朋友……找他有事……需要到28楼。”
Sabrina不可置信地看着伍三一,但这并不影响她面带笑容地把伍三一送到电梯里,并亲自为她刷卡,按下了28楼。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里都是秘密。
28楼的走廊异常安静,空无一人,每扇房门之间至少隔着10米。她找到刘霏霏住的2805,面对黑色木门前时,又犯了难,总不能像电视剧里那样一脚踹开,况且这门的质量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好,万一再伤到自己,她又没有医疗保险,看病很贵的。
她在空荡的走廊里四处转悠,但绕了几圈,也没见到一辆清洁车能让她偷一张万能房卡。
监控室里,伍三一长久地徘徊引起了保安的注意,28层太过特殊,没有人敢怠慢一点。
两名保安从中电梯中走出,径直向伍三一走来。伍三一快速转身,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心跳声逐渐加剧。眼看着保安就要追上来,情急之下,她敲响了最近的房门,沉闷的敲击声在静谧的走廊中回荡,带着急切。
保安的动作略有迟疑,站在离她不远处观望。
一下又一下,伍三一低着头,房门没有任何要打开的意思。
保安再次朝她走来,这一次,是手握在了橡胶棍上。
伍三一感到喉咙发干,她停下敲门的动作,紧紧握拳,然而就在她准备挥拳的一刻,面前那扇被她敲击数次、始终紧闭的黑色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迈步进去。随着“咔哒”一声,门在她身后自动关闭,门外地一切瞬间与她脱离里关系。
两名保安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地离开。
伍三一稍稍松了口气,抬头,一个30岁左右,穿着清凉的男人,正垂眸望着她,脸上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平静。
他说,“你……果然奇特……”
i人,不会说话,单机中,有冷笑话一则:问,一只蝴蝶断了翅膀还在不停地向前走,为什么?因为它坚强(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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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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