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先祖因从龙之功得赐国公爵位,降等世袭到慕大爷该是侯爵,八年前,慕家出事,大夫人与大公子双双葬身火海,慕大爷深受打击,自请削爵,后辞官。
圣上不允辞官,从正三品大理寺卿降为六品皇城使,不过皇城使一向直听圣意,初时大多都以为这是明降暗升,直到见慕大爷不理政事颓靡懒散,更是让权于皇城副使,才不再有人揣摩圣上此举别有圣意。
不过如今慕家虽大不如前,但家族底蕴摆在那里,到底不是寻常京官能比。
慕家比朱家大了三倍不止,从慕苏的出云轩到正厅闲鹤堂中间隔了一座园林,足足要走两刻钟,更不提其他较远的几房。
朱虞步子小,又不敢耽搁时辰,便走的急些,不多时额角就渗出薄汗。
慕苏瞧见,放缓脚步,瞥她一眼:“我说了,不急,父亲等这盏茶许久,便是天黑了去,父亲也不会跑。”
朱虞哪敢同他编排公公,但也不好越过慕苏走,只能跟着慢下来。
慕苏见朱虞不语,微蹙眉。
这软绵性子怎么瞧着不大对,像极他那怂包爹,全然瞧不出泼辣样。
或许只是初来乍到,有所收敛?
思索几息,慕苏道:“若朱家不曾占你嫁妆,你可还会抢婚?”
朱虞实诚的摇头:“不会。”
顾家人丁单薄,本也算合她心意。
慕苏若有所思的哦了声,步子又慢几分:“你对慕家了解多少?”
朱虞知他这是有话要同她说,如实道:“方才文惜同我说了家中三房,其他的所知不多。”
“嗯。”慕苏顿了顿,道:“其他的,你只需记住,你与我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一致对外。”
朱虞听的心惊,又怕自己会错意,试探道:“一致对外?”
慕苏桃花眼一勾,道:“你若真心与我过日子,那么除我二人,其他都算外人,如若不是,那便除了你,都是外人。”
朱虞被这话惊的失语。先不论他二人真心不真心,其他两房便罢,怎连公公也算在之外?
慕苏也不关心她真不真心:“不管你是否真心过日子,你只要是慕家少夫人一天,便要记住,你是长房媳妇,该握管家之权,在慕家,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也可以不敬任何人,便是闯了天大的祸,只要天塌不下来,我都能给你顶着。”
朱虞挪不动脚了,抬眸怔怔地盯着慕苏,他这哪是让她管家,倒像是要让她把慕家闹个天翻地覆。
见朱虞如此惊诧,慕苏不怀好意的一笑:“吓着了?后悔了?”
“便是后悔也晚了,婚是你自己抢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听我的,我便保你日子能过的精彩。”
朱虞哭笑不得。
他管鸡犬不宁叫精彩?
想起探听来的‘郎艳独绝’‘丰神如玉’,朱虞一阵恍惚,不知是不是刺激过大,她不自觉喃喃低语:“你是鸡还是狗?”
话一出口她就惊觉失言,慌忙捂住唇惊恐的盯着慕苏,雁莘雁篱也吓得抬眼看来。
不同于主仆三人的惶恐,慕苏脸上却没有丝毫怒意,反倒是好整以暇的看了朱虞片刻,愉悦一笑:“有句话叫鸡犬不宁,我是鸡,你便是狗。”
不错,敢骂他,说明断不是个软绵的,如此他就放心了,慕家可容不下小白兔小绵羊,像狗多好,若是再凶一些,逮谁咬谁,那便最好。
朱虞:“……”
她实在想不通如此俊俏的郎君怎会是这样的性子。
她好好一个女郎,怎么就是狗。
他倒确实像鸡,斗鸡!且是斗鸡里最爱惹是生非恨不能天下大乱的那只。
还是最漂亮的那只。
之后二人一路无话,到了闲鹤堂。
闲鹤堂,慕家众人皆已聚齐,等候多时,除了主位上的慕大爷,其他人各个面上都不好看。
“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见新妇影子,哪家媳妇是这样规矩?”
说话的是一位圆脸夫人,浓眉大眼,五官明艳,精神烁烁,这便是慕二夫人河东房氏。
坐她对面的是慕三夫人云氏,鹅蛋脸杨柳腰,单坐那儿不开口,便是十足江南美人的婉约气质。
“我们等等无妨,可做媳妇的,怎能对公爹如此不敬。”云氏边说边拿眼去瞟主位上的人,不见接茬,便低下头不语了。
房氏则翻了个白眼:“抢婚的新娘子我还是头一次见,果真不是个讲规矩的,新婚第一天就将一屋子人晾在这里,这般架子,不知道的还道是尚了哪位主子。”
慕二爷见她说的太过,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少说两句。”
“我那句话说错了?”房氏瞪回去:“你特意休沐半天,瞧瞧人家可领你情?”
慕二爷还要张口,就听仆从来报,三郎君与三少夫人到了,房氏冷哼一声坐直身子。
她今儿倒要好生会会这个新妇!
主位上假寐的慕大爷终于睁开了眼,在一阵寂静中,两道身影缓缓走进正堂。
那一瞬,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新妇身上,有打量,有探究,也有敌意。
但随后都化为惊艳。
不管如何挑剔都不得不承认,新妇不论是容貌还是仪态,都是顶顶好的。
房氏见过朱慧,打第一眼便不喜欢,弱柳扶风,装模作样,一派小家子气,眼前这个,单看形容,倒是胜过万千。
只这性子却实在夸不出口。
且一见她头上那副头面,她心头就觉被刀子剜的疼。
这副头面她要了好多回,都被三郎给挡了回来,如今倒好,新妇一进门,就巴巴给人家戴上了,像是生怕被他们抢了似的。
同样注意到朱虞头面的还有三夫人云氏和府中几位女郎。
这样的头面夫人们自不是抢来给自己戴的,都是为着自家女郎,为这幅头面两房没少打机锋,暗中使绊子,可谁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到头来她们谁也没得到。
房氏气不过,正想呛两句,就听一直没有开口的慕家主语气慈和道:“来了。”
朱虞本已经做好被为难的打算,见慕家主如此态度,也怔愣一瞬,随后忙行礼请罪:“儿媳来迟,让公爹等久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慕家主看她的眼神分外慈爱些。
慕家主不甚在意的摆手:“不迟不迟,出云轩过来甚远,你初来走的慢些无妨。”
房氏等人只觉心头一哽。
他们哪个住的不比出云轩远,早早就将他们催过来侯着,怎偏最近的新妇能最后来?
这心都偏到哪里去了?
朱虞又告一声罪,从仆妇手中接过茶跪下:“公爹请喝茶。”
慕苏直直杵着,无动于衷。
慕家主也不在意,倾身笑着接了儿媳的茶,饮了口,拿出准备好的红封递过去:“好孩子,快起来,你若不介意,以后就随泽兰唤我一声父亲,可好啊?”
朱虞怔怔接了红封,有些迟疑的看着慕家主,她实在没想到慕家主竟是这样和蔼性子。
慕家主不见她开口也不恼,只温和解释:“我与你父亲舅舅曾经有些交情,既到了这里,便当做是自己家。”
提及父亲,朱虞的心和软几分,乖顺颔首行礼:“多谢父亲。”
不过,她是知晓慕家与外祖家有些渊源,却不知慕家主竟也与父亲有交情。
慕家主听得那声父亲,笑的眼尾起了一层褶子,连道几声好,看向慕苏:“泽兰,快同阿虞介绍介绍。”
一声‘阿虞’又叫朱虞失了神。
三岁的记忆不深,但她知晓父亲母亲一直都是这么唤她的。
她有些相信慕家主方才并非场面话,慕家主或许真与父亲有些渊源。
慕苏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慕家主,怂包爹虽一直盼他成婚,但他明白,他其实对新妇并不多在意,一切只依章程规矩办。
可眼下,他似乎对朱二很是满意。
慕苏转头对上一双圆润的黑眸,再一瞧那脸蛋,乖巧可人,确实是能讨长辈喜欢的模样。
“夫君?”
清软一声夫君拉回慕苏思绪,下意识嗯了声,旋即才回神,正了面色,往慕二爷位置上走了一步,面无表情道。
“二叔。”
简言意骇,竟无多一字介绍。朱虞沉默一息,走到慕二爷跟前,屈膝见礼:“见过二叔。”
慕二爷似已习惯慕苏的态度,并不多在意他,应了声,给了朱虞红封。
之后,慕苏用同样简短的介绍带朱虞认完人,耐心耗尽:“回吧。”
朱虞看了眼一手的红封,就这么回了?比起敬茶,她更像来收红封的。
“三郎若有要紧事不如先去,留新妇同我们说说话。”房氏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朱虞心中一咯噔,她自能感觉到房氏对她的不满,此时留她必然来者不善。
可作为新妇,却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好在来的路上已经知晓慕家是个什么章程,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然,又听身边人吊儿郎当道:“新婚休沐三日,眼下最要紧的不正是陪着新妇?”
房氏被呛回来,脸色更是难看,冷笑一声:“三郎倒真是长大了,知道护着人了。”
“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规矩,新婚次日竟日上三竿才来敬茶?不过眼下也就暂不论,不如先说说为何文书上过的是朱大姑娘的名字,嫁过来的却另有旁人,这难道不该说个一二,好叫夫家晓得,新婚当天缘何换了人。”
慕苏听罢,拉着朱虞坐下:“看来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咱们坐着吵。”
朱虞眉心一跳,什么叫做坐着吵?
慕苏:看我媳妇不创死你们!
朱虞:……救救!
有补更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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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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