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和二十三年冬,褚国边境皑皑大雪遮掩了世界万色,只留驿站昏暗泛黄的灯笼挂在门口。
明日便是褚国馟雅公主和亲出境的日子,迎亲的魏国二皇子白止行对馟雅公主一见钟情,许诺抵达都城便成亲。
然而这出境之前的夜晚并没有因为和亲变得安逸平和。
深夜,驿站后门,公孙馟雅一身火红嫁衣破破烂烂,她踉跄的奔跑着如同摇摇欲坠的玫瑰,唇角溢出的鲜血没来得及擦拭已经流到了下巴。
身后持刀之人步步逼近,她却在着急之间绊在了门槛上,扑倒在地。
她如玉般的肌肤磕在厚厚的白雪中冰冷刺骨,她却顾不得疼痛冰冷连忙起身,然而持刀之人已经来到了身边。
“公主,您伤了我们二皇子,跟我们回去便不会伤害你。”
公孙馟雅站起身望向门外皑皑白雪神色黯然,回眸冷哼,唇角露出讥讽的笑:“白止行,你谎称我害你生命垂危,却连真容也不敢露。”
公孙馟雅以为和亲可以换来两国和平,又遇得良人,却不想魏国从未想过止战。
白止行深夜去她的房间,在她面前装作被公孙馟雅谋害的样子,不过是找个由头挑起战争。
黑衣人没有否认,只是冷哼一声便向公孙馟雅走过去。
公孙馟雅神色坚定:我是宁死也不做这挑起战争的由头的。
刹那间,她从衣袖中伸出匕首刺向自己。
“嘭”
金属相撞的声音清脆响彻后院,匕首落地,公孙馟雅侧目看向扔来武器的地方,一男子向她狂奔而来,男子皮肤白皙,在黑暗的夜色中也能看出他俊俏的轮廓。
公孙馟雅微微惊讶,在白止行陷害她的时候院落中已经只剩下一些自己宫中随行的太监宫女,这一路都被白止行的人俘虏,其他精壮士兵皆不知去了哪里。
此刻看到身着褚国衣衫的侍卫不免有些惊讶,她以为她会葬身于此毫无辩驳之力。
不等公孙馟雅回答,小侍卫便挥刀向着穿着夜行衣的白止行砍去,在白止行没反应之际又揽住公孙馟雅一个越身跑出驿站。
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白雪皑皑映的天空微亮,然而远处的丛林却如同鬼魅一般矗立,阴森森的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但对于裸露的雪地,远处丛林便是躲避的好处,小侍卫用尽了力气拼命往丛林而去,即将到达丛林却又忽而闪现一群人。
这群人齐刷刷的站成了一排,在雪光照耀露出模糊的模样,仔细看去衣衫有些熟悉。
又靠近了两步,公孙馟雅看清了,是消失在驿站的褚国士兵。
公孙馟雅长舒一口气,苍白的小脸上眼眸中升起点点希望如同星星一般,但心中莫名的涌上些许不安。
小侍卫忽然停住了脚步,盯着前面的士兵似乎如临大敌,揽住公孙馟雅的手不免紧了紧。
公孙馟雅察觉到他的紧张,不明所以的看向他,然而靠近他的那一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他受伤了?
公孙馟雅想要推开小侍卫的臂膀,却在触碰的那一瞬间湿漉漉的血迹黏腻在指尖。
是血,他真的受伤了。
不等公孙馟雅询问,士兵里为首之人出了声:“江恒,你还挺顽强。”
江恒?
公孙馟雅诧异的看向江恒,她记得他。
她曾偷偷跑出宫,为了躲避侍卫,在窄巷她将江恒拉过来准备挡住自己,可是他一掌把自己劈晕了送回了宫,江恒也阴差阳错留在宫中。
他就是那个小侍卫。
“李将军,他受伤了。”
公孙馟雅想要上前一步,江恒及时拉住了公孙馟雅,似乎前方是什么危险的豺狼虎豹。
开口之人是护送公孙馟雅的李庭芝李将军,此刻他轻笑一声:“公主,您为何没有留在院子中。”
公孙馟雅蹙了蹙眉头,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声音略带忐忑:“李将军,您什么意思?”
李将军声音中充斥着理所当然:“公主不明白吗,公主若是刺杀魏国二皇子便会被魏讨伐,若是公主为国捐躯留在院中,那我大褚便可以光明正大为您报仇。”
公孙馟雅看向李庭芝与身旁的士兵,突然觉得这雪天有些冷,冷飕飕的风止不住的往骨头里钻。
李庭芝是个武将,他没有叛乱之心,而且对皇帝忠心耿耿,如今这般说辞怕是得了旨意。
公孙馟雅抿了抿干裂带着血腥的唇,眼眶氤氲起了一层薄雾,略带哽咽:“是父皇的意思吗?”
李庭芝没有回答,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公孙馟雅。
皇帝在和亲队伍启程之时便给了他密旨,若是魏国真的有交好的心思,便随公孙馟雅入魏了解魏的情况,伺机而动;若魏不是真心交好,生出异心,那便舍了公孙馟雅。
即使以褚为重,可是此刻看着公孙馟雅绝望的模样在风中如同摇摇欲坠的玫瑰,那深邃的眼睛如同薄冰一般似乎一碰就碎了,让人看着于心不忍。
“公主走。”
江恒握住她的胳膊,虽然身体已经无力支撑却还在努力坚持,想要让她离开。
公孙馟雅忽而笑了出声,豆大的眼泪如同珍珠般夺眶而出。
江恒定然都是知道才会对这些人警惕。
可是千想万想他也没想到往日对她百般疼爱的父亲竟然放弃她,也许历史上的公主都是这般,逃不开被放弃的命运,逃不开成为一颗棋子。
征战的借口千万条,却偏偏选一个女子作为借口,魏国如此,褚国亦是如此,那有什么公正可言。
“我走不了。”
公孙馟雅悲愤之际,一股钻心的痛袭来,她吐了一口鲜血,落在洁白的雪上竟乌黑一片。
在白止行假意受伤之后,李庭芝便派人送了茶水给公孙馟雅,当时只觉得味道不对,没想到竟□□了。
随即疼痛充斥着每个毛孔,公孙馟雅捂住胸口缓缓倒下去,随之喉咙处窒息感传来呼吸不得一丝空气。
在意识残存之际,她看到江恒愤怒的挑起厮杀,没多久一把长剑插入江恒的身体,他没有再反抗,缓缓来到公孙馟雅身旁,擦去了公孙馟雅唇角的鲜血便倒了下去。
江恒,我们只有一掌之缘,你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
————
公孙馟雅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黑暗中回忆往昔。
随之眼前渐渐明亮,猛地一睁眼坐起了身,惊起一身冷汗。
“公主,你可算醒了。”
公孙馟雅还未开口,宫女巧玲长舒一口气快步走了过来。
公孙馟雅惊诧的看向巧玲,又环顾四周,熟悉的陈设,床围流苏随着风摆动着,一切好似不真实。
她看向巧玲:“我怎么了。”
巧玲愤懑不平:“公主出宫被一个莽夫劈晕,昏睡了三天三夜。”
公孙馟雅如星辰般的杏眸微微瞪大了些许:被江恒劈晕了,她重生了?
“他现在在哪?”
“那个莽夫被太子殿下留下来了。”巧玲努了努嘴巴,“不过听说关在天牢的时候被打了挺惨的,也算为公主出气了。”
“江恒被打了。”
公孙馟雅心中不免难过,他血液浸透衣衫的触感仿佛还在脑海盘旋。
她重新醒来,江恒还在因为她受伤。
公孙馟雅翻身下床,随手穿上一件衣服便跑了出去。
徒留巧玲一脸疑惑:公主怎么一觉醒来便知道那莽夫叫江恒。公主去哪,又不带我。
凭借着前世记忆中江恒被分配的房间,公孙馟雅便寻了过去。
江恒所处的院落狭小,门前却种着一颗合欢树。
院落静悄悄的,合欢花落了一地也无一人问津。
江恒所处的房间是个四人间,但因为白天出去巡守的缘故,只留下江恒一个人。
江恒也是因为受伤,才被允许暂时休息。
公孙馟雅走进房间便看到江恒裸漏着后背趴在床榻上,许是因为疼痛他安静的睡着了。
公孙馟雅每往前走上一步,便多一份揪心的酸楚。
江恒的身材矫健,身上没有一起赘肉,然而健硕的后背却满是伤痕,皮鞭抽打的肉已经外翻,被烙铁落下的伤痕也像烤熟的肉一般。
就是这样模样,也没有鲜血满背,可前世他鲜血满身浸透衣衫是受了多重的伤啊。
眼神辗转,一旁的茶桌上放着些许药膏药粉。
江恒的背上也有零零散散的药粉,经过风吹,只留了一些痕迹,但还是能看得出来他费力上药却够不到的尴尬。
公孙馟雅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拿起药膏与涂抹的棉棒蹑手蹑脚的蹲坐在江恒身边。
她前世从未注意过江恒,那天晚上视线更是模糊。
此刻看着睡梦中的江恒竟如此的着迷,他的五官端正,眼睫毛修长落下薄薄的阴影,薄唇微粉色似乎很是软糯,让人看着有种亲上去的冲动。
公孙馟雅为自己想法感到羞耻,连忙收回视线,甩掉心中“罪恶的想法”。
她用棉棒亲亲蘸取些许药膏,又用拿着棉棒的手伸向江恒的后背。
“啪”
在即将接触江恒肌肤的一刹那,江恒猛的起身伸手紧箍住公孙馟雅的手。
两人咫尺距离,呼出的气息微微落在两人的脸上,四目相对,棉棒随之而掉落。
江恒的眼眸深邃而幽深,然而被他盯上的那一刻便如同深夜中行走被野狼幽暗的眼神盯住,让人不由得骇上心头。
公孙馟雅觉得如果可以她想屏住呼吸瞬间消失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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