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在路边儿找了张长椅坐下,手里捻着根狗尾巴草,断断续续回想着曾经的一些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植入腺体后一直在吃激素药的原因,他近两年记性越来越差,经常容易忘事。
他这么爱仪式感的一个人,上次竟然把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忘了,什么都没准备,惹得季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从那以后他又开始记日记了,把记不住的东西和大大小小的琐事都写下来,这样就不会忘了。
哔哔两声车喇叭声响,一辆低鸣着引擎的黑色迈巴赫停在了林莫跟前。
看了看车牌,不是季予的车,他低下头继续扒拉狗尾巴草。
那车又摁了两下喇叭。
他坐在这儿也没挡道啊,怎么就对着自己摁喇叭?
林莫有些疑惑地抬起头,车窗降下,露出一个alpha英俊硬朗的脸庞,好熟悉。
“嫂子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啊?”许沉语指尖夹着雪茄,冲他挑挑眉:“嫂子去哪儿?我正巧路过,顺道替季予送你一程。”
林莫想起来了,这人是季予的发小。
林莫拍了拍屁股起身,婉言拒绝道:“不用麻烦了,我就是随便逛逛,现在准备回去了。”
许沉语笑着:“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反正我又没事,嫂子上车吧,你家离这儿可不近呢。”
“那谢谢你了。”林莫扯着嘴角淡笑了一下,然后上了他的车。
上车了就少不了闲聊,“最近季予在忙什么呢?我都没怎么见着他。”
林莫摇摇头道:“不太清楚,我也没怎么见着他。”
“哦,这样啊。”许沉语对于他俩的事清楚得很,也不意外,“上次见他还是巴厘岛,这好一段时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他自个儿背着我们去哪玩儿了。”
林莫闻言抬眸,侧身看了看他,似乎有话想问。
许沉语余光瞥了一眼他绞着手指的样子,无言轻笑了一声。
真是越来越像个omega了。
“怎么嫂子,你有话想问?”许沉语道。
“啊,我好像,也不太好问。”林莫想了想还是算了。
“有什么不太好问的,是关于季予的事儿吗?”
林莫暗暗点了点头,眼神有些躲闪。
“你是他老婆,想查下岗还怕问啊?”
“不,不是查岗。”林莫有些慌忙地解释,“我怕他知道了会不高兴,他不喜欢我从别人那里打听他。”
许沉语冷哼一声,嗤道:“嫂子你是不是现在彻底转性了?还是受omega信息素影响太大了?你以前脾气可不是这样的啊,现在这般畏手畏脚的模样,我会以为季予他在家对你不干人事呢。”
林莫一愣,摆摆手道:“没有。他就是忙了点儿。”
“记得之前,你俩刚结婚那会儿,季予和一个小模特传出了点儿八卦绯闻,你闯到公司找人对峙,那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可唬人了。”
许沉语痞笑着说:“敢当着那么多股东的面儿跟季予拍桌叫板的人你是头一个。那场景我现在都历历在目,冷着脸劲儿劲儿的模样,可带感了,跟你现在完全不一样。”
经他这么一说,林莫也想起那件事了,不禁有些汗颜。
那时候他哥还在,身后有人撑腰,自然是敢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劲儿作了,要是放到现在,别说跟他冷脸了,季予皱个眉他都得紧张兮兮好半天。
许沉语单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摩挲着下巴,仿佛些许可惜的模样:“嫂子,说实话,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你更有魅力些。”
林莫干笑两声,尴尬道:“年轻的时候心气大,不太懂事,让你们看笑话了。”
“怎么会?我还蛮欣赏你那股莽劲儿的,能把季予都逼的脸红。”许沉语不太认同似的,笑看着他道。
林莫不好意思地把头垂下去,下巴尖儿都快要戳到胸口。
许沉语像没看出他的窘迫与难堪似的,开朗一笑,继续说着。
“话说,你当初还是个beta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不过你那时候还不知道我。”
“是吗?”林莫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番,只记得结婚的时候他来家里吃过饭。
“我对你的印象挺深的,长得身高腿长的beta,皮肤却像个omega一样白白嫩嫩的,据我观察,你好像挺喜欢和omega混在一块儿玩儿的。有天我去食堂还撞见你在跟一个alpha打架,好像是为了替一个omega出气是吧?”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刚入大学的时候,哥哥已经大四了,要兼顾学业和公司,没太多时间经常带着他玩儿,比起那些高高在上习惯拿鼻孔看beta的alpha们,林莫更喜欢和温柔可爱的omega们贴在一块儿。
等红灯的间隙,许沉语似乎陷入了回忆,思索着什么,然后莫名的兀自冷笑一声。
“后来听说你为了和季予在一起,竟生生把自己逼弄成了个omega。”许沉语敛去了笑意,说道:“我很惊讶,虽说我不太赞成你这种做法,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但确实无可否认的是,你不仅勇气可佳,还不怕死。”
林莫就这点事被他们翻来覆去的说,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感慨的。
“其实还是怕死的。”林莫忽然接过话茬道。
“什么?”
“当时做腺体手术时,我还是很怕的,怕的发抖呢,医生给我推麻药前还反复问我是否考虑清楚了,现在放弃还来得及,说手术风险很大,后期排异反应严重会丧命。”
“那你为什么还……”许沉语侧头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我也不太清楚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林莫歪着头想了想,半晌才道:“可能因为,在那一刻,爱的勇气战胜了对死的恐惧吧。”
“可你现在也没成为一个生理健全的omega不是吗?”
许沉语不动声色地深呼一口气,问道:“值吗?”
“值啊。”林莫没有对他的话作出太大的反应,反倒是理所当然的答道:“我们那时候两情相悦,他说他喜欢我,说我们可以有在一起的机会,我高兴都快要疯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林莫微薄的嘴角微微上扬,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我本来以为他只喜欢omega呢,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喜欢上我这样的beta。”
许沉语蓦然踩了刹车,林莫身体随着惯性前倾回弹,吓了他一跳,幸好系紧了安全带,否则现在额头上肯定磕了个大包了。
“怎,怎么了?”林莫捂着心口惊疑不定地环顾了一下周遭路况。
“啊,没事。”许沉语神色有些不自然,“刚刚有只小流浪猫蹿过去了,差点儿压到它。”
林莫哦了一声,心脏还砰砰跳着,自从他哥出车祸后他坐车时就会莫名的惊惶。
车子重新发动,他小心地斜眼觑着许沉语,竟然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隐约的信息素。
他连忙抬手捂住口鼻,“那个、那个,许先生,您贴阻隔贴了吗?我好像闻到了……”
“哦,不好意思,刚刚被那横穿马路的小畜生吓了一跳,有些没控制住。”许沉语反手用力摁了摁后颈的阻隔贴淡然道,脸上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神情。
林莫也不好说什么,降下一边儿车窗透了会儿气,吹散了车厢里alpha的红酒信息素味。
后面半截路程林莫简直如坐针毡,终于开到了他家大门,林莫慌忙下了车,忙道:“谢谢您送我回来,下次有机会来家里吃饭。”
说完抬脚就要走。
“嫂子你为什么好像很怕我。”
能不怕吗?要知道alpha的信息素可是能轻易诱导omega发情的,只有被彻底标记了的omega才不会受其他alpha信息素的影响。
“没,没有,就是有些晕车。”林莫脸颊绯红,信口胡诌道。
许沉语眸光一亮,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语气透露出隐隐的兴奋:“嫂子,你不会还没被季予标记吧?”
面对面谈论这种话题,就跟在问“你和他上床了吗”没什么区别,林莫尴尬不已恨不得转身就逃,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克制住了。
“季予说,我现在的体质还无法被彻底标记。”
许沉语一副了然的表情:“这样啊,那刚刚是我不小心冒犯了,嫂子您别介意啊,我下次再来赔礼道歉。”
林莫逃也似的回了家,赶忙跑上楼洗澡,却没想季予竟然回来了,也在洗澡。
林莫推开门,两人在浴室面面相觑。
“季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林莫讶道。
季予面色不虞地睨他一眼,问他:“去哪儿了?”
林莫眼珠子无处安放,只好盯着自己的脚尖说:“啊,我刚刚去外边逛了一下。你,你先洗吧,你洗完我再洗。”
正要替他关上门,季予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语气冷冰冰的:“你过来。”
“啊?”林莫脸色一红,自觉开始脱衣服。
“别脱。”
“不脱怎么……”似是嫌他磨叽,林莫话音未落,就被季予扯进了浴室。
他被反手扣在墙上,季予附身凑在他后颈处闻了闻,“你为什么身上有股臭味儿?”
同为alpha的信息素是对抗相斥的,正常人闻起来是浓郁幽香红酒味儿的alpha信息素,在其他alpha的嗅觉系统中感知出来就变了味儿了。
不太好闻,并且充满了格外的挑衅意味。
“你刚刚去和谁见面了?身上为什么会有其他alpha的信息素?”季予紧扣着林莫手腕的手蓦然用力攢紧了,声音生硬低沉得可怕。
他生气了。
林莫的脸被冰凉的瓷砖挤压变形,费劲巴拉地解释道:“我没去见谁,刚刚坐许沉语的车回来的,他的阻隔贴好像效果不太好,不小心逸出来些信息素。”
“沉语?”季予好像有些不信,但好歹松开了对林莫的桎梏。
“你为什么会坐他的车回来。”
“在路上碰见的。”林莫诚实答道:“他说顺道送我回来。”
林莫怕他还生气,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软声撒娇道:“你不要那么凶巴巴的嘛。”
季予眉头紧蹙不展,一把掀开了他的手,将浴巾劈头盖脸地扔到他身上,语气颇为嫌恶道:“赶紧把身上臭味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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