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荷塘夜色

飞鸿独自走在深夜里,突然间她好像无处可去了一样,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池塘边。

飞鸿落寞地在坐在池塘边,月光如此皎洁,满池的荷花,她却没心情欣赏,她有许多烦愁无法消解。

突然间飞鸿感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她回过头一看,竟然是李飞!

飞鸿离开后,留下李飞一个人独自惆怅,他孤枕难眠,于是在庭中踱步以排解苦闷,没想到正好看见了飞鸿,于是他便跟来了。

他们两个相顾无言,李飞默默地坐在飞鸿旁边陪着她。李飞此时很想伸出双手给她一个怀抱,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知道自己正是飞鸿烦恼的源头。

夏末的微风轻轻地拂过他们的脸庞,送来了阵阵荷香,吹动了发丝,却吹不散许多烦愁,她怔怔地看着湖面,而他静静地看着她,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天将破晓,夜渐褪色。

李飞试探性地开口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飞鸿听到这两个字更是悲从中来,回去?她真的想回去了,回她的梨花村,这外面的世界一点也比不上她的故乡。可是她还不能回去,她还没有报仇雪恨,仇人就在眼前,可是她却不能动手,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变得这么复杂。一直以来她都强制自己忍住悲伤、忍住眼泪,可是现在她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小遥的嗓子、火中的村子、荒凉的废墟、乡亲的坟墓、还有以前每天都要喝的一大碗苦药……所有的这些交织在一起,在她的脑海里翻滚肆掠。她终于忍不住落下一行眼泪,之后她就失去意识了。郭太医大半夜的被迫营业,结果没啥大碍,就是忧伤过度,吃点解郁理气的四逆汤,好好休养即可。

飞鸿再次醒来是李飞的床上,那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李飞在一边旁守着,他早就在一旁备好四逆汤和温开水了,汤水凉了温,温了又凉,凉了又温。

李飞见飞鸿醒来了便把那碗温水递给她,关切地道:“先喝点温水润润喉咙,再把四逆汤喝了。”飞鸿没说什么接过温水喝了几口,再接过四逆汤一饮而尽,她知道李飞绝对不会害她,所以没有迟疑。

李飞看到飞鸿大半夜地出走,而小遥不闻不问,就猜到她们两个一定是闹矛盾了,她们之前总是形影不离,若是无事发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

李飞从来没有刻意地挑拨她们两个的关系,他不希望飞鸿在宫中孤零零的,没有一个知心朋友,可是他无意中还是离间了她们,并且他还从中获利了。

李飞看见飞鸿喝完了,对她道:“饿了吧?快来准备用膳。”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飞鸿的肚子咕咕叫,她确实饿了。

李飞马上命人上菜,这也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都是飞鸿爱吃的菜。飞鸿并没有客气,直接开吃。

从苏塘回来到现在,这么久过去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她吃着饭,他看着她吃饭。

待飞鸿吃饱喝足了,李飞道:“天色已经晚了,今晚就在这里歇下吧。”这话李飞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他根本没抱什么希望。

若是以前飞鸿肯定一口回绝,今天她意外地说话,既没有反对也没有接受,李飞见状就知道有戏了。他接着道:“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的。”好似曾相识的一句话。飞鸿思索了一番点点头表示同意了,反正小遥那边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了也是增加双方的烦恼,日后肯定还会为这件事闹矛盾,所以干脆留下吧。

李飞十分开心,这完全是意外收获,他没想到飞鸿真的会留下。李飞激动地在飞鸿额上亲一口道:“好好休息,这就是今天的医药费。”飞鸿点点头,她没想到李飞今天这么轻易地就饶过她了。本来李飞看见飞鸿这样子都不忍心索要医药费了,但是他不能这样做,他要让医药费这件事成为常态,成为一件每天必不可少的事情。

飞鸿躺在床上难以入眠,旁边的李飞更不用说了,这是他们从苏塘回来后第一次同床共眠。

飞鸿想着和小遥的矛盾,李飞则是想着飞鸿。

不过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后的很多夜晚也是一样。

后来飞鸿和小遥还是和好了,毕竟她们的关系非同寻常,她们都很有默契地不提那件事,表面上还是和原来一样形影不离、无话不说,但其实小遥的内心里已经有了芥蒂,并且飞鸿并没有回来和她一起住,而是继续待在李飞那里。

不过即使是同床而眠,他们也始终没有发生什么,他始终遵守着他的承诺:绝不强迫她。每当李飞伸出他的魔爪试探时,得到的总是冷漠的拒绝,于是李飞只能背对着她,自我排解,窸窸窣窣的摩挲声,克制的低沉的喘息声,即是他的动静已经很小了,还是不免惊扰的身旁的人,飞鸿对此总是视而不见,她早已见怪不了,他们之间什么都做过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飞鸿现在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因为而吃药变成性冷淡的人了,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空气中强烈的荷尔蒙的味道刺激着她,总是令她忍不住心神荡漾,想起她竭力尘封在记忆匣子里的那些香艳的画面,只要她一碰那个记忆匣子,她的理智就会跳出来阻止她打开,并且她会迅速清除杂念,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他。

又一天,又到了付'医药费'的时候,李飞的心情十分糟糕。

飞鸿明显感到李飞有些不对劲,李飞不似平常一样喜形于色,而是面无表情,并且他旁边还放着一壶喝了一大半酒。

李飞招招手让飞鸿过来坐下,飞鸿知道接下来应该就是一场热吻了,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和她预期的并不一样。李飞并没有对飞鸿做什么,而是对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李飞倒一杯酒给飞鸿道:“来一杯吗?”

飞鸿接过酒杯喝了一小口道:“这酒真烈。”

李飞又倒满一杯,一口气喝下道:“烈酒浇愁。”

飞鸿并没有接茬。

李飞道:“今天的医药费很简单,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开口说一句话,听我说。”飞鸿点点头。

李飞喝一口烈酒道:“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飞鸿没有说话,默默地听着。

李飞悠悠开口道:“我后悔当初离开梨花村了,如果我一直待在梨花村就好了,这样对所有的人都好,你我不会变成这样,村子不会被毁,父皇也不会被害死了。”

之后李飞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很多话,飞鸿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表情和反应。

“从始至终,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你的心里也只能有我?”接着李飞把食指放到嘴上道:“嘘,不要说话。”他实在是害怕听到拒绝的话,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让飞鸿不要开口。飞鸿没有说什么,而是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李飞见状又给她续上一杯,就这样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喝完了一坛又一坛的酒。

飞鸿喝得醉醺醺的,她的脑子乱糟糟的,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一幅幅他们曾经相处的画面,耳边不断地萦绕着李飞刚才说过的话。

“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局面呢?”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爱上你了。”

“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我宁愿受伤的是我。”

“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

“我们可不可以重新来过。”

……

烈酒不但没能浇愁,反而催生了诸多烦愁。其实她何尝不知道李飞对她的感情呢?如此直白炙热的情感,她就是想要忽视也忽视不了。她当然明白李飞做的种种事情都是为了什么,只是她真的不想知道,也不想去面对。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听不看不思量,所有关于李飞的记忆她都刻意回避,他们那些曾经美好的过往,她从来不去追忆,她不断地告诫自己,李飞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到后来,只要一提到李飞,她的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亲手杀了他报仇。除了报仇雪恨,她心无杂念。

这一夜,飞鸿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梨花村,梦见了小遥,还梦见了李飞。梦里的村庄一切如故,并没有被毁灭;小遥也没有失声,滔滔不绝地和她唠嗑;李飞从未离开梨花村,而且还娶了她,他们相濡以沫,过着平静幸福的日子。

只是这不过只是一场梦。

她终究还是要杀了他的。

纵然情深,奈何缘浅。

李飞、飞鸿和洛遥他们三个都心怀叵测,各有图谋。李飞以洛遥为筹码威胁飞鸿,企图与她和好如初;飞鸿打算等洛遥恢复如初之后杀了李飞,然后自杀;洛遥则不断地找机会想要谋害李飞,可是始终找不到机会。三个人都得偿所愿,他们互相牵制,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关系。

就这样又过了大半年,突然有一天,一个不速之客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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