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脆盘腿坐起,被子落在膝上。那纸被砸地哗啦响。
吴念穿着单薄的寢衣,双手推开木门。
好一派异景,对比分明,飘着的哪是香雪,明明是金钱的味道。
院左雪花飘飘,寒梅卧雪,白雪晕粉,粉红润雪。院右瘦竹枝节分明,浓墨轻涂,纤瘦又深刻。
她走到雪的范围内,像是误触了什么机关。一道窄巷突然出现。两个黑色人影前后走,把雪踩脏踩碎,撑着洁白的白伞。
两侧是高的砖墙,抬头只见被框起的天空,前面有个小门,门上挂着一盏红灯笼。
她可见,一条石巷里接连不断的红灯笼,接连不断的门。灰墙,黑门,红灯笼,地上积雪。
雪盘旋飞舞,打首的人压低伞檐。心里再次咒骂,那句说了几年也不厌的话。明明是春天,偏要弄一条雪道,平白折磨人。走了这,又要脱一件衣服。
而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冷,她当时觉得是梦。后来才知道是金钱的温度。院景设计者为了让屋主既能赏雪,又不必添衣,就封锁了温度,让温度保持在人可承受的程度上。
她看了会,转头想看另一侧。
一队银铠先行,两个黑甲后来,再接着一人蓝衣骑着马慢悠悠走过来,后面四人抬着一架青色轿子。
青色布幔摇晃,显出一角白色的肌肤。
吴念后退一步,虽知道没有走出那院子,她却有种错觉,她就在那条巷子的墙上。其实现在,像在屋内的猫眼看屋外的事物。
那些人走过,没有人看她。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马上的人经过这,侧头直看向她
她看那人,那人看她。
明明是没有什么明显变化的眉眼,她却品出一点威胁的气息。
她移开眼,感觉,对方认识她?
轿里的人拂开帘布,看停下的骑马的人。转头又熟稔地看院里的她。
得,两个都认识她。
真是小妾?这是撞上正牌夫人了吧。吴念撇嘴笑得诡异,冲那轿里人翻个白眼,表情极尽嚣张。这受宠的无脑小妾形象,算是十分贴切了吧。
马上人眼睛微眯,心里咯噔跳一下,她好像,没有她醒了,那只是猜测。然后打马走了,马尾扫来扫去。
轿上人咦一声,这任含珥果真中邪了。看前人走了,她轻哼一声。
“她倒把你当个宝疙瘩。以前是拖油瓶。现在竟还成了傻的。”
吴念反应过来,轿子里的正室在骂她?如果她没理解错,其实她语文成绩还可以。数学就不要提了。
还没等她再思考一下出题人意图,不是。
憨厚的塔古凭空出现,拎着她后脖子转头就走。
“不是,你谁啊。我快被勒死了。采花大盗?这剧情也变太快了。”
不对,梦里我怎么会疼。她心里咯噔一下,像走路玩手机,脚下突然踩空的空虚感。
铁锁轻敲门,她被囚禁了,也不对,谁囚禁人,不锁窗啊。不过她没心情看了。
吴念没挣扎,站在门口,卷起一截袖子,用指甲掐胳膊。
疼,一对月牙痕迹出现。不会真是万恶的穿越梗吧。虽然存疑,但是她心里有种很玄的预感,这答案**不离十是对的。
吴念心跳的很快,心脏外的骨骼、肌肉瞬间消失,与空气融为一体,与耳朵的间隔也消失,心跳声连着耳朵。
她揪住胸口衣服,布料皱成一团。像她的心一样。走向镜子,平滑的镜面倒映着房内的景象。
也清晰印出屋里人的脸。
“啊!”
吴念幻想过变成一个超级无敌大美女,然后谈一场轰轰烈烈的小说式爱情。但现在她通过神经操控着另一个人的身体,像移植了别人的脏器,产生了剧烈的排斥反应。
不清楚是原来的主人还是她的身体排斥这种改变。
小时候家人捉到一只兔子,早上兔子的瓣唇嘬着一歪一歪,她还摘了一鞋盒的叶子放它旁边。下午,血淋淋的尸体倒挂在屋檐下。
从那以后,她就不吃兔肉了,不是不能吃,只是心里强烈排斥。
这是谁的,身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不敢抱自己,像摸了脏东西,手悬在空中,不肯碰身体一分。
吴念拒绝随意碰别人的东西,现在更拒绝动别人的身体。
从她的幻想其实可以看出她相貌普通。她是个比较胖的人,时常幻想自己一朝减肥成功,华丽蜕变为大美女。
可是她知道什么是属于自己的。短、肉、不太白的手属于她,这双细长、白嫩、指腹粉白的手她很喜欢,喜欢在手机上看,但是她从未想过会出现在自己手上。
这双手、这张脸、甚至这个人都不是她。像穿错了别人的衣服。
镜子里,吴念手折在空中,嘴微张缓缓吐气,胸口起伏。她眼左右瞥着,像偷了东西,怕被别人发现一样。
“不,不。我不是小偷。”被发现了又如何。她摇摇头,眉毛皱起又舒展,吸一大口气再长长呼出。
寂静的空间,她的喘气声无比清晰,这无形的空气压的她喘不过气,这个世界只有她存在。不对,刚才还见到很多人。
这太荒谬了,她紧张了,她焦虑了,她不安了,她不期待了。
她的灵魂躺在别人的身体里。比穿错衣服可离谱多了。她几乎气笑了,笑声出现又乍然而止。
可不,衣服穿错,还能换。
身体换了,找谁换。
梦里。你又开玩笑,这次是真的不好笑了,吴念。
“不行。这不合理。”
任含一双眼紧盯着李源的眼,像无形的对峙着什么,抓住李源伸来的手,甩向侧边。
“哼。不合理就算了,凶甚么。”
任含一弯着食指和中指,掸掸胳膊上的不存在的灰。那处李源刚碰过。
李源嘴左撇,唇色变淡一点,侧脸绷得平滑。看见任含一的举动眼睛微睁,睫毛愈发上挑。
你,嫌弃我。这怎么可以呢,不行的,尤其是你,不行的。阻止她,她不该拒绝你。她只是个寄生虫。
她和任含一之间隔着一张小方桌,李源面前还摆着淌热气的茶杯。
她腿靠上椅子,半起身,椅子腿摩擦地面,尖锐地叫。李源弯腰压低头,直视坐着的任含一,黑色的眼里写着固执、恐慌。明明她才是上位者,明明她本该听我的。
茶杯歪了,热茶水滚滚烫烫,平铺在桌上。
李源眼里也窝着热水,几乎要倾泻而出,烫死对面的人。她手指无措地摸腰间,摸到什么,就拿出来什么,一块玉佩,被水浸湿。任含一想抢救一下,被李源打断。
然后李源终于摸到刀。她提刀刺向对方低垂的眼,任含一睫毛颤一下,像扫烦了重重戳向地面,反倒弹起的扫帚。又是这样,她算是烦透了。
任含一受了她这一刀,李源眼里愈发害怕。
任含一却想既然出刀,就别后悔,李源还是这样。总喜欢委屈、冤枉地看着别人,她就是无辜的了,可是执刀人是她。
李源手上流下血,她眼睛有点花了,她不安地抓住对面人的袖子,然后表现出自己在擦手。那处恰好是任含一刚才掸灰的地方。
她的手重重擦过布料,没做过重活的手指皮肤瞬间磨出红痕。
刀砸在桌子上弹起又落下,刀柄转个圈,刀尖悬空,最后对准任含一。
任含一任由李源擦手,看着刀尖对着自己,她反手拿起。擦手的人看似没察觉,却又期待、又惧怕什么似的发颤。
刀尖插入木头。刀旋几下,又安静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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