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婚

游龙二十年初冬。

兰花水洲惊鸿一瞥,金尊玉贵的陆皎便把整颗心丢给了一个出身平凡的渔家女。

隔着兰水那女子听不见他的呼唤,他想涉水去追,却被及时赶到的侍卫们死死拦住。

回宫后陆皎便派人四处打听,终于得知那女子的芳名。

——徐莺。

半月后,圣旨传到渔兰村。

渔女徐莺蕙质兰心,封为三皇子妃。

麻雀摇身一变成金凤凰,一时间京城内所有茶馆全部换上三皇子兰花水洲一见倾心,圣旨赐婚金玉良缘的戏码。

大婚当日,锣鼓震天。

迎亲的队伍从三皇子府一路排到东市,十里红妆浩浩荡荡,整座京城一夜长明。

皇子府内大宴摆到夜深,宾客们才带着酒气和喜气陆续散去,下人们全部出动收拾残局。

洞房外守着宫里派来的一十六个老嬷嬷,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晕,直把月光都遮了去。

陆皎今夜不少饮酒,绯红的脸色衬着身上的大红喜服,眸光流转,倒是比新娘子还要动人三分。

他的视野隐约有点重影,笨手笨脚地倒了两杯合卺酒,清亮的酒液满溢出来,顺着桌上铺着苏绣鸳鸯红布一路流到地上。

陆皎心满意足地倒好酒,脚步虚浮地朝喜床边坐着的新娘子走去。

兰花水洲只见了一面,甚至那一面之后连对方的长相都没有记住,但每每午夜梦回想到那个弯腰采兰草的女子,陆皎总是会忍不住心神动荡。

他松松地捏住新娘子的红盖头边沿,手指不安分地绞着勾缠的流苏,语气暧昧不清:“爱妃,我要掀盖头了。”

新娘子抬起头,隔着一层布料看着他。

陆皎的动作很慢,也极其慎重,红盖头一点一点掀起来,美丽的新娘子就要露出庐山真面目。

先是淡色的唇瓣,现下抿出了一道冷漠的弧度。

陆皎哼笑出声:“爱妃,你怎么不笑啊?”

于是那两片唇瓣抿得更紧了。

陆皎索性一把掀飞了红盖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新娘子的的瞳色偏淡,又很清透,烛光照进去的时候清晰地倒映出闪烁的光亮。陆皎想起了梅花上覆着的一层薄雪,因为隐约透出一点艳色便勾得人用尽浑身解数捂化冷雪。

陆皎抽了抽鼻子,也许是醉意朦胧,竟然闻到了浓郁的兰草冷香。

新娘子同样在打量着他。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新娘子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原本以为强抢民女的狗皇子怎么着也应该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油腻模样,没想到竟这般…这般……

可惜新娘子胸无点墨,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合适的夸奖词。

陆皎深情款款地捧住新娘子的手,温声细语:“爱妃,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我心里欢喜,往后爱妃就是皇子府的女主人,想要什么尽管和我提,无一不从。”

新娘子微微侧过身,避开他的视线,眸光闪过一抹隐藏极深的杀机。

该死的狗皇子以为许了正妃之位,天下所有女子都应该对他百依百顺吗?

至少徐莺就不是。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新娘子徐莺,而是徐莺收养的孤儿。

他叫薛灵臻,从小与徐莺相依为命,情同亲姐弟。

若不是陆皎看上了徐莺,搬来皇命强娶徐莺为正妃,他根本就不会男扮女装替嫁到这满屋铜臭味的皇子府。

薛灵臻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纷乱的思绪俱已平复,眸中唯剩一片死气沉沉。

陆皎端来合卺酒,醉醺醺地说:“爱妃,我们来喝交杯酒。”

薛灵臻抬眼看他,心里却活络起来。

虽然不知道陆皎的身手如何,但现下他喝醉了正是好时机。

如果能在不惊动门外守着的嬷嬷们的前提下杀了他,自己就有七成把握从皇子府逃出去。

届时他带着徐莺逃往太一宗,算算日子也快到太一宗招收新弟子的时间了。

只要他能拜入仙门,到时候就算是皇帝亲自来抓他,也要顾忌太一宗的面子。

薛灵臻瞬息之间便有了决定,他接过陆皎手中的合卺酒,语气平静地说道:“我们渔兰村的规矩,成婚时要在交杯酒里滴入双方的血,殿下如果不能按照渔兰村的规矩来,我便不喝这酒。”

陆皎混沌的脑子清醒了片刻:“滴血?怎么滴?要割手指?那岂不是很疼?”

薛灵臻:“……”

倒是忘了,狗皇子身子金贵,恐怕不愿意割手指滴血,早知道就说只滴新娘子的血了。

因为他的血天生带有剧毒,旁人哪怕喝下去一滴就会立刻肠穿肚烂。

若是能把狗皇子悄无声息地毒死,他就能想办法脱身。

就在薛灵臻想办法改口的时候,陆皎突然直起身体,满脸严肃地说道:“如果这样做能让爱妃开心的话,我愿意割手指滴血。”

薛灵臻:“……”

薛灵臻反手取下发间的簪子,在粗糙的手指上用力扎了一下,挤了两滴血分别滴在两杯酒中。

他将簪子递给陆皎,却发现陆皎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看。

薛灵臻皱了下眉,心想难道陆皎对他的血起了疑心。

谁知下一秒陆皎就捧住了他的手,眸光柔和得不可思议:“爱妃一定吃了很多苦头,所以手才会这么黑这么丑。”

薛灵臻下意识看向两人交握的手,陆皎的手白皙光滑,像极了玉石,反观他的手又黑又糙,跟焦炭一样。

他抽回手,冷声催促说:“该殿下了。”

陆皎抬着头看他:“爱妃放心,以后我定不会让你再受一丁点的苦。”

说完他闭上眼狠心往手指上一扎,登时疼得眼神汪汪,把手指伸向酒杯上方。

薛灵臻差点要气笑了:“殿下的手指没有扎破。”

陆皎愣了愣,眯起眼去看手指尖,结果眼前重影得太厉害,瞅了半天也没瞅出来手指破没破,反正疼是挺疼的。

薛灵臻猛地拉过他的手,拿簪子点了一下,甩了几滴血进杯中,然后顺势把其中一杯塞进了陆皎手里。

等到陆皎反应过来,手指上的痛感已经消失了,薛灵臻当着他的面先干了自己那一杯,旋即用眼神催促他赶紧喝。

陆皎微微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爱妃,交杯酒应该我们挽着手臂喝的。”

薛灵臻:“…你喝不喝?”

陆皎又叹了口气,慢吞吞地把酒喝了。

薛灵臻迅速振了一下宽大的衣袖,方才趁机倒进袖中的酒液被甩落到地上,以免时间太久浸湿衣服被看出来。

正如他的血有毒一般,他也不会毫无提防地饮下别人的血。

陆皎舔了下嘴角,声音有些失真:“我今天喝得太多了,但是爱妃的这杯合卺酒我想好好品尝的。”

那些都没有必要了。

薛灵臻冷眼看着他,安静地等待着他口吐鲜血,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

等等,怎么没有反应?

薛灵臻瞬时目光如电,落在陆皎的身上,没有放过他的任何一个微小的反应。

微微染上霞色的双颊,蒙着湿润水汽的眼神,还有嘴角残留的一抹水光,分明就是醉得狠了,跟中毒没有半分干系。

陆皎被看得有些脸热:“怎么了?”

薛灵臻的眼珠动了动,很慢地摇了下头:“没什么。”

只不过是发现自己的毒对陆皎不起作用,心中隐约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薛灵臻隔着纸窗看向外边晃动的人影,至少也有三十个人,其中一半都是宫里派来的侍卫,如果他和陆皎打起来,下一秒他们就会举着冷刀冲进来。

他收回视线,却见陆皎脚步踉跄地走到喜床旁边的衣架上,闭着眼睛开始解衣服的系带。

薛灵臻沉下眉眼,声音寒凉如铁:“你脱衣服做什么?”

陆皎不解地看着他,理所当然地回道:“交杯酒也喝了,爱妃我们该就寝了。”

他自顾自脱下繁琐的喜服,顺势往床上一倒,霸占了整张大床。不知想到了什么,陆皎隔了两秒又努力把身体缩到了最外沿。

他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爱妃,你怎么不脱衣服睡觉?”

薛灵臻抬腿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形立时挡住了烛光,陆皎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里。

陆皎瞪大眼睛企图看清薛灵臻此时的表情,但努力了半天也只看见一张模糊的脸,只好作罢。

他拍拍自己里侧的位置,柔声哄道:“爱妃快来睡觉,我醉得太厉害,今夜怕是不能跟爱妃行周公之礼,爱妃不要生我的气。”

如果陆皎没喝醉,眼神再清明一点,就能看到薛灵臻隐在阴影里的一双眼睛早已化为了吃人的野兽。

薛灵臻隐忍着怒火,和衣躺到了里边。

如果没有陆皎强娶这回事,他和徐莺仍旧平静地生活在渔兰村,等到太一宗招收新弟子,他就带着徐莺前往仙门。

他会用五年、十年的时间登顶仙途,带着徐莺过上好日子。将来徐莺有了心上人,他就以徐莺弟弟的身份为她送嫁,护她一生安乐无忧。

哪怕徐莺想要跟他一起修仙,他也会倾尽全力助她修炼。

原本是这么打算好的。

薛灵臻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是陆皎给他们带来了无妄之灾。

想到徐莺每到夜里就会偷偷躲在房间里哭泣,想到自己五岁时差点饿死是徐莺给了他一碗饭,想到渔兰村那些从小欺他辱他的人们,薛灵臻的眼中猛地爆发出一道凶光。

他抽出袖中藏着的刀子,猛地坐起身体,低头看向熟睡中的陆皎。

然而下一秒陆皎同样睁开了双眼,直直地对上他的视线。

“怎么了?”陆皎坐起身,关心地问:“爱妃是不是想要如厕?恭桶就在屏风后边。”

薛灵臻沉默地盯着陆皎,拢在袖中的手指缓缓地擦过刀刃。

良久之后,他重新躺了回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我不是要如厕。”

陆皎的醉意散了些,脑子终于开始活动起来。他躺下来盯着薛灵臻的后背,像吃了蜜一般心里甜滋滋的。

得偿所愿,意中人就躺在自己身侧。

一夜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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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娶的皇子妃竟是死对头男主
连载中鲨鱼珍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