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跃入潭水的刹那,寒意如利刃般刺入肌骨。水下无声无息,只有一片深邃的幽蓝,仿佛能将一切吞噬。
沈笑拼命挣扎,却因断掉的左腿使不上力气,冰冷的水流冲击全身,无论怎么游,四周始终一片昏暗,触及不到任何实物。
沈笑被冻得意识模糊,强大的水压让她觉得内脏都要碎了。她的手脚也渐渐地停止扑腾,任由身体下坠。
“要死了吗……”
意识迷离间,她的耳畔似乎听到了令狐慈的喊声。
“沈笑,你别睡!好好活着,回来领赏钱!”
她不以为然,估计是自己出幻觉了吧,魔君怎么会在乎一个小兵的死活。
不等她真死过去,潭水里突然莫名出现巨大的扰动,原本平静的深水变得波涛汹涌,甚至形成了漩涡,潭水裹挟着沈笑朝那漩涡泳去。
沈笑觉得自己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本就受伤的左腿现在是雪上加霜,仅要一点外力就能与身体分离开来。
漩涡之中轰隆隆作响,水浪翻滚搅动,潭底的岩石被水浪搅翻起来,再轰然击倒破碎。潭底的一座石门突然破开,一只通体漆黑的巨蛇飞出,直直地朝沈笑游来,随即一口咬下。沈笑已经昏死过去,不然看到这场面胆都要吓破了。
黑蛇并没有立刻吃了沈笑,而是衔着她朝反方向的深潭游去。不知游了有多久,黑蛇带着她从另一出口破水而出。
黑蛇将她吐到岸上,见眼前的人一动不动,便用大尾巴挤压在她的腹部,让她腹中的积水都呛出来。灵蛇见眼前的人还是没动静,便再输了一丝灵气给她。
过了片刻,沈笑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巨大的疼痛让她龇牙咧嘴地叫唤,先是被妖虎咬断的左腿,全身内脏受到水流的冲击出血,后腰侧又被这怪蛇咬了几个窟窿,滋滋冒血。
现在虽在岸上,但受过冷冽的潭水,全身衣服湿透瑟瑟发抖。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中期,哪里受得了这等磋磨。
只见眼前的黑色怪蛇看她醒了,摇着尾巴,吐着蛇信子靠近,只教沈笑吓得连连拖着身体后退。
怪蛇灵眸一动,腹语问道:“你是魔族?”
“你你,你怎么知道?!”
沈笑现在是服用过魔教天级神清丹的,按理来说只要不是元婴级以上的大佬故意搜魂,就没人能发现。
难道说这只怪蛇的功力……
沈笑眯眼警惕地盯着他。
怪蛇反而冷笑道:“吾如何知道?因为吾也是魔族。”
沈笑这才明白是因为她的魔血流出,魔族之间会因为魔血的吸引,认出同伴。
“啊?原来是前辈啊,吾是主殿令狐慈魔君的得力右护法沈笑,大家都是一家人哈哈,一家人。”
怪蛇听了“令狐慈”这三个字眼睛微动。
沈笑没有多想,继续道:“多谢前辈相助,小辈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这救命之恩。”
沈笑说完就想开溜,虽是同族,但她可不想和这个怪蛇待在一起。
“停下。”
怪蛇也没生气,只是大尾巴一卷便把她卷了回来。
沈笑被他绑在空中自然不好受,哇哇直叫:“前辈前辈!!我错了!前辈,我不是想逃走,轻一点前辈!我恐高啊前辈!”
“别怕。你可以叫吾端木仪,吾曾任魔殿的第十二殿神君,也曾是魔族的修为最高的魔君。”怪蛇端木仪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五百年前,仙魔大战。令狐慈受了重伤,他的孤魂剑被毁,魔族对他的统领十分不满。那时的他腹背受敌,为了巩固统治强化自身力量,他用调虎离山之计将吾妹妹杀害,吸其魂力,才在大战中勉强夺回一条狗命。”
沈笑:“?!”
端木仪的目光愈加凶狠,看着天空:“他本想将吾也一同除掉,可那狗贼本就受了重伤,哪里是吾的对手。于是他便散播谣言,诬陷吾通敌。魔族十二殿开始对吾进行联合绞杀。他们都以为吾死了,谁知吾是在这苍山秘境中等了五百年,等的就是一个机会,一个出去的机会。”
端木仪将沈笑放在地上,他也不担心沈笑跑了。如今沈笑的生死都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沈笑也傻了,这瓜也太大了。
她自报家门本想亲近一下老乡,结果老乡是仇敌。
“我,我和令狐慈不熟的,我就是一个废物苦命人,还是被迫到秘境里替他寻宝的。”沈笑有些语无伦次了,这一天天的倒霉事尽往她身上凑。
“吾不杀你,反而可以救你。”
“救……救我?”
端木仪点点蛇脑袋,说道:“吾看得出你的功力低,不过,你答应带吾出去,吾可以立即治好你身上所有的伤。”
“不然,日落之前,你这腿伤配上寒毒得锯了才能保命。”
沈笑二话不说,爬到端木仪面前:“求前辈救吾,小辈必定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报答前辈。”
“本殿只要你用符令带吾出去报复令狐慈即可。”
沈笑傻眼了,她只知道符令有进入秘境的作用,可她现在也不敢说她身上没有符令。
端木仪见她支支吾吾的模样,便知道她有所隐瞒。他的脑袋突然靠近,竖瞳凌冽这寒光,蛇信子吐出来,用磁性的真声道:“本殿可不在乎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带本殿出去……”
“好好好……”沈笑不敢反抗。
端木仪不再言语,吐出一个白色光团,炽热的光团被按在沈笑的左腿上,温暖爬满她的全身,不出一刻钟,她的全身的伤口已全部愈合,就连内脏的出血也解决了。
沈笑立即蹦起来看看自己的左腿,完好如初。
她不仅赞叹:“好强大,也太厉害了。前辈您是什么等级?元婴吗?”
“如今被下一系列禁制,吾的修为已经不算高了。”
前辈不想说,她也不便多问。
因夜里行进过于危险,沈笑与端木仪休养一夜清晨才开始赶路。
沈笑也说出自己进秘境是为了墨玉一事,端木仪也并不感到奇怪。那年大战毁了的孤魂剑一直是令狐慈的心病。若是能修好孤魂剑,他的修为便能再上一个档次。
令狐慈此人生性多疑,性情怪异,便是统一了魔族五百年,族中仍有很多人不服,更别提复兴魔族了。
端木仪答应陪着沈笑去找墨玉,毕竟这秘境他待了五百年,短时间寻一件物品也非难事。不过若是寻到,这墨玉能不能到沈笑手里还要另当别论。
一旁的沈笑也没想让这破蛇一直跟着她,修仙界里的关系一直是因利益而生,因利益而死。目前他在秘境护着她,她则要带她出去。若是风向发生变化,她也要立马甩了他。
两人各怀鬼胎得上了路。
行走了七日,也遇到不少精怪灵宝。是妖怪便杀,是灵宝便夺。
端木仪道:“弱肉强食,天地法则。尔虞我诈,利益而已。”
端木仪杀了兽妖便交给沈笑处理,他早已辟谷,而沈笑还得吃凡谷度日。
许是灵肉吃多了,沈笑觉得自己的修为甚至涨了一点点,连带着身体都强健了不少。
端木仪见她没有芥子空间装多余的灵肉和灵丹,便抓了一只祸害生灵的百年熊精挖了内丹,炼成了一个品级不错的芥子空间送给了沈笑。
沈笑有些意外地接下了,随后一路上她见到什么好东西就往芥子空间里装,一点也不错过。
端木仪也没有要争夺的意思,似乎他只有出去这一个念头。
他们不知行了多远,终于看见有人影了。
不过都是死人,这片土地上仿佛发生过什么大战,不知什么门派的弟子横七歪八地倒在地上,死状惨烈。
“嘶——”沈笑捂着口鼻,蹲在地上观察死尸。
“别摸。”端木仪打断她“这些是都玄机阁的弟子,中毒身亡了。”
沈笑停住手,才看到他们腰上的玄机阁令牌,不解的看着他:“玄机阁也算是一个大宗门,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全部阵亡。”
“难道是妖兽?”
沈笑看着他们的腰处有野兽撕咬的痕迹,合理怀疑是他们无意惹到这秘境的高级妖兽,惹祸上身。
“不。”端木仪分析道,“妖兽的咬痕不是致命伤,你看他们的脖颈有剑痕,身上的法宝全都消失不见。而且这里有异常的灵气波动,可能是门派之间的互相残杀。”
沈笑刚想坐收渔利掏他们腰包时,果然发现他们身上一点宝贝都没有,一点不像大宗门天骄该有的配置。
“好吧。”沈笑有些可惜,埋怨了一句,“这些宗门可真狠啊,这种哪里是正派的做法。”
端木仪轻笑:“修仙界万年风云,弱肉强食之道早已深植骨髓。那些自诩正道的仙门,高举道义旗帜,却不过是披着仁善外衣的狼群。一场宝物出世的风波,足以让师兄弟反目成仇,让百年盟约化作齑粉。为一卷残经,他们能踏碎千里生灵;为一颗仙丹,能屠尽凡尘生机。正与邪,不过是利益的遮羞布;道与魔,不过是强者自诩的名号。看似仙门林立,实则不过是一群自相残杀的蝼蚁罢了。”
“所谓飞升,不过是踩着无数亡魂,染血登天的路。”
端木仪回想到自己妹妹被杀的场景,一阵悲痛:“百年前,我与妹妹未惹任何人,却终成了他们获得利益的垫脚石……
沈笑没有再说什么,一人一蛇准备离开时,远处的林子突然传出动静。
林间幽深,寂静得只有落叶飘落的微响,一人踉跄地从密林中走出,衣衫早已破碎不堪,原本的玄衣染满血迹,深浅交叠,像是一幅狰狞的画。手中的长剑断了一截,剑身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握剑的指节却颤抖着,连剑柄都难以稳住。
是裴钰,他的面容被尘土与鲜血掩盖,显得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仍然死死盯着前方。
他的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沿着手臂滴落,染红了身边的野草。他的每一步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脚步虚浮,几次差点摔倒,但都硬生生稳住了。
他喘息着,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沈笑,喘息着吐出几个字:“快走……”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脚下一软,倒在了树根旁,满是伤痕的身体终于失去了支撑,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昏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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