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陈蒋的视频。”
一阵凉风穿堂而过。
在赫飞冷飕飕的注视下,吕骁不情不愿的拿出手机删掉视频。
集训营期间不上文化课,白天的训练时间充裕,基本没有夜训,深夜的球场空旷又安静,只有几个加训的人带着耳机跑步。
西侧的围网处没有灯,昏暗的角落里吕骁正蹲在铁网前约会谈心。
陈蒋最讨厌清理球场,干了两分钟就撂挑子躺在地上。
他喜欢夜训,事实上,他的力气也只能花在训练上。除此之外的劳动,他几乎一样也做不来。
现在他大字型躺在球场中央,睁开眼就能看到点点繁星,侧头能嗅到草坪青涩的味道,除了荒草丛边的蛙声有些违和,没什么比这样的环境更让他安心。
“起来,干活。”赫飞拖着木蜻蜓在他脚下乱晃。
“累。”陈蒋懒洋洋的翻了个面,“不想干。”
“你在俱乐部没做过这些事情?”赫飞疑惑的问。
“没有。”陈蒋闭着眼睛。
赫飞看他的少爷作派,不能理解,“资料上写你13岁就去了俱乐部,集体生活没干过这些?”
“没有。”身边飘起不少灰尘,陈蒋被呛的咳嗽两声,向旁边翻了个身。
“那你怎么活到现在的?”赫飞皱眉看着他的懒散样,心想不洗衣服,还在地上打滚,你妈不会揍你吗?
“刚去时我最小,在俱乐部每天哭鼻子,为了不让我哭,学长都会帮我。”陈蒋对丢人的过往还挺得意,“后来我就躲在被子里哭,小凯是我的室友,会在生活上帮我。”
“所以你靠哭活到现在?”赫飞问。
“对啊。”陈蒋说,“用不用给你哭一个?”
“留着以后。”
“最关键的一点,我爸是俱乐部老板。”陈蒋想了想,“打架、闯祸、逃课、翻墙,所有坏事,我都要冲锋陷阵,因为受罚时我要在前面挡枪。”
物尽其用,确实不用为小事劳其筋骨。赫飞笑着点头,喊了一声:“吉祥物?”
“嗯。”
“活得还挺通透。”
遇上个懒蛋,赫飞只能认倒霉,嘴上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念叨着:“把训练场的沙土碾平,看到大颗的石子和脏东西挑出来放到筐里。”
十分钟过去了,陈蒋还躺在地上,姿势都没变一下。如果不是赫飞的一脚,他可能真的会整晚睡在球场。
一个人清理完球场,赫飞大汗淋漓的盘腿坐下,想起陈蒋牛棚里开的屏,叮嘱道:“你以后离林竞文远点,昨天明明装的挺好。”
陈蒋闭着眼,“不是你说的扮猪吃老虎这套不管用嘛。”
“我现在后悔了。”赫飞拧开一瓶水给他。
陈蒋没有半点防备喝了几口,“我可以忍着不去争,但不能一直后退。”
赫飞似乎有好多话要说,却只说出一句,“小心点。”
陈蒋眯着眼睛看他,“不是说跟了你,保平安嘛。”
“行。”赫飞顺势也躺下,“你帮我冲锋陷阵,我保护你。”
陈蒋不惹事也不怕事,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他最讨厌的还是别人总拿他爹说事。既然消息不胫而走,赫飞又用尽手段逼他加入,早就被推上风口浪尖,索性痛快一把。
“来都来了,好好玩一把。怕东怕西不是我的性格。”
说出这样的话,赫飞并不意外,有些人第一眼就能认出彼此的灵魂,第二眼不过是确认罢了。
“和我并肩作战,不怕输吗?”赫飞问。
“我才不会输,”陈蒋目光坚定的望着天,“我只是想赢的开心点。”
那晚的夜色很美,月光下有些情谊伴着少年间的倔强蔓延开来。
*
翌日上午,投球组气氛依然紧张。
“在场上,投手除了投球外,一定不能忽略的就是投球后的及时补位。”王教练把7名投手带到牛棚外,“今天要训练你们的防守反应,遇到内场地滚球时如何救场补位。”
王教练把垒垫扔在地上,继续说:“投手接了内场地滚球要及时把球传给一垒手,这里面有很多配合的要点,重心要低……”
没等教练的话说完,就被嘴欠的人打断,“教练,你直接说怎么练吧。”
“我们又不是第一天打球的新手,那些战术配合早都听腻了,直接练吧。”
两句话就把教练惹毛了。
王教练收住声,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垒垫,眼睛扫过7个小屁孩,“好,那就来扑垒吧。”
许宁轻碰陈蒋的胳膊,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所谓扑垒,就是扑在地上用手去够垒包。比赛中为了快速上垒,会加速助跑扑过去,助跑越快,惯性越大,在地上滑行的距离越长,摔得也越狠。
但比赛中投手很少用到扑垒。
简而言之,就是老王生气了,要整整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刚才的互呛过程,陈蒋和许宁自始至终都闭着嘴,这个锅背的有点委屈。
眼镜和帽子遮了半张脸,看不清教练的表情,只能从声音里判断出火气不小,“谁先来示范?”
叫嚣最厉害的两个人当即祸水东引,指着陈蒋阴阳道:“他新来的,他先试。”
“凭什么?谁闯祸谁背锅。”没等陈蒋开口,许宁先替他抱不平,“别□□里装针蠢的天天冒尖,就早来了三天,装什么资历深。”
昨天的胜利,提振了蓝队士气,两个人被噎的不敢回嘴。
小辣椒不饶人,“我看你们是盐缸里下蛋,□□里撒盐,闲的蛋疼。陈蒋的实力你们也见到了,你们两个弱逼加在一起也不过是弱逼兔,再敢瞎阴阳怪气,别怪我拿球棒抡你们。”
陈蒋被流畅的口条震惊住,心里无比舒畅。
扑垒并不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难事,平时的训练里也很常见,顶多就是废一条裤子,再吃个满嘴土。
要是放在平时,陈蒋早冲锋陷阵了,但今天他才不会傻到出这个头。
陈蒋默默低下头,等着老王裁决。
老王语气严厉,“混小子们,别动歪心思,今天谁都逃不了,排着队一个个来。”
众人不再言语。
林竞文走到队伍最前面,不紧不慢的说:“教练,我来示范吧。”
这不疾不徐的嗓音太过温柔儒雅,王教练暴躁的脾气瞬间被安抚下来,抬头看一眼人,默许了。
垒包在三米外,林竞文退后几步,加速助跑,飞身一扑,成一条弧线径直飞出去。
“噗”的一声落地,双手触垒,圆满完成任务。
不得不说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对身体瞬间的失控没有丝毫畏惧。这样的人上了场,一定是疯魔般的存在,陈蒋忽然对接下来的较量充满期待。
林竞文完成后,老王示意最初欠嘴的人上场。就这样大家轮番上阵,完成了第一轮的练习。
第二轮时老王的火气明显消了很多。
原本要把扑垒距离拉长到五米的狠话也不再提了,脸上露出慈父般的笑容。
有第一轮打底,大家的心里不再排斥。
“我先来。”嘴贱的人竟然争起排序,“早练完早结束,再晚食堂没鸡腿了。”
被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开始往前争抢。
“今天还说要停水呢,回去晚了连澡都洗不上。”大家更惊慌了,扑垒后不洗澡,岂不跟泥坑里睡一晚没差别。
红队的几个人你争我抢都排在前面。
陈蒋和许宁自知势单力薄,索性就直接站在后面。
老王的气虽然消了,但作为教练的架子还是要端着,毕竟刚立了威卸了火,不能再被这帮混小子蹬鼻子上脸。
他咳嗽一声吼道:“说好的三轮,练不够谁也别走。”
陈蒋和许宁站在队伍最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你会投蝴蝶球吗?”陈蒋活动手腕做准备。
“不会。”许宁跟在他身后,随着队伍向前挪动。
“知道蝴蝶球怎么破吗?”陈蒋故意压低声音,“昨天给我老爸打了电话,他说蝴蝶球的克星就是左打者,左打者的主视眼是左眼,对蝴蝶球的敏感度高,容易捕捉到飞行轨迹。所以……”
许宁敏感的察觉到身后有人,慌忙抬手打断。
回身发现林竞文正悄无声息的站在身后,眼神里深不可测的东西和那张干净的少年脸极不匹配。
“啊!”许宁像见鬼一样叫出了声。
即便如此,林大队长也没有半分尴尬,绅士的指了指陈蒋前面的位置问,“我想和红队的人站在一起,插个队可以吗?”
人放在眼前总比身后安全。
陈蒋后退一步,让出位置,“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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