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珠钗,将钗尖对准自己的脖子。
薛窈夭开门见:“你们可是北境军中之人?”
夜色下,岚水客栈的风灯飘来摆去。
红衣女子目眦欲裂:“有话好说,先把珠钗放下!”
看出对方神色紧张,薛窈夭心知自己多半赌对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脑海中转过许多念头,非但没听话将珠钗放下,反而又往自己脖子抵近了两分。继续逼问,“你们不仅是北境军中之人,更还是......江揽州的人?”
红衣女子:“......”
“回答我,是也不是?”
手握马鞭,听自家大将军的名字都被猜出来了,红衣女子一拍脑门,登时开始原地打转,满脑子都是萧夙当初交代过的,绝不可暴露身份。
为此他们扮作商旅,言辞间从未露出过半分破绽,全程也没交集过几句话。
所以这祖宗究竟是怎么猜到的?
一番对峙下来。
倒是折扇男子要冷静得多。
他看出薛窈夭并非真的想死,更像是穷途末路后的剑走偏锋,于是试探着周旋:“姑娘想必是有所求,否则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不如放下珠钗,我们好好说?”
折扇男子名叫穆川,和红衣女子穆言两人,的确都是江揽州的人。
一个月前,他们领下一桩差事——《花孔雀受难手札》,以及,保证“花孔雀”抵达幽州之前完好无损,性命无忧。
当初京郊原野那场大雨,穆川和穆言都在场,亲眼目睹过江揽州一反常态的全部过程。出于一种直觉,大将军对这位薛姑娘是善是恶不清楚,但应该有着某种特殊感情?
这也是为何穆言会一路观察薛窈夭。
对这位曾经的准太子妃颇为好奇。
二人原打算奉命办事,绝不多管闲事。
可一路下来,眼看薛家老幼受苦受难,到底人非草木,性命攸关时,他们在保薛窈夭的同时,也顺带对她在意的亲人搭了把手。
可能正因这些举动被对方觉出端倪,才有此刻的“以死相逼”?不待穆言想清楚,灯影绰绰的客栈廊道,忽然扑通一声——
少女手中珠钗落地,双膝也跟着落地。
生平第一次,薛窈夭对着除长辈和天家之外的人行跪礼,她没有过多疑问或自我解析,只是开门见山:“形势所迫,还望二位原谅我举止唐突......”
少女仰头,眼泪大滴落下。
穆言扶她她也不起身。
“事已至此,你们也看到了,有人想对我薛家赶尽杀绝,作为罪臣之后,普天之下已非我容身之所,我保不住自己,保不住家人,背后也已经没有任何依靠......”
猜到二人也是奉命办事,甚至猜到他们要保的可能和曹顺一样,仅仅是她一个人。
江揽州为何要派人保她?
眼下显然不是去想那些的时候。
薛窈夭只道:“求你们,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带我去见江揽州?”
...
情况比原本料想的还要糟糕。
曾经薛老国公在抵抗西戎时立下汗马功劳,从而被圣人仰赖器重,荣及后辈三代,连小窈夭都被封了郡主。然而一朝门庭倾覆,少不得被仇家盯上、又或被敌对势力逮着机会斩草除根。
穆川和穆言对视一眼。
其他薛家人,他们帮了是违背命令。
但见死不救,尤其是那几个薛家幼童,又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事已至此,既已暴露身份,倒不如将交涉权丢给抓住机会的“花孔雀”本人,让她自己去跟大将军周旋好了?
打定主意后。
穆川携十余名“商旅”继续留在客栈,以应对后续不确定变故,答应薛窈夭尽最大努力护卫薛家老幼。
穆言则褪下红衣,披上战袍。
亲自携薛窈夭和十二精骑跨马横疆,一路北上。
...
三千里流放之路,至桫州已过了三分之二。
剩下的三分之一,不拖家带口,不走指定的流放路线,其实已不算太远了。
奔腾的骏马穿越官道、戈壁、草原、森林、关隘、州府城镇。地平线上的风景是很美的,薛窈夭却没心思欣赏半分。
除夜里休息,其他时间马不停蹄。
五日很快过去。
越过黑水之畔,一个霞光绚烂的晴日傍晚,薛窈夭终于抵达北境王城——央都。
许是正值盛夏,这里没有想象中“北境苦寒、哀草连天”。
视线里成群的山脉,连绵起伏,巍峨的城墙庄严肃穆,央都九州十八镇,中心处一尊标志性哨塔高耸入云。
“颠得很难受吧?”
“你们京中女儿是娇,要不先去我府上休整一下?”
入城之后,穆言将马匹放慢速度。薛窈夭整个人都是瘫软的,若非后背靠着穆言的盔甲,她几乎要跌落下去。
没办法,为赶时间,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大道两旁绿树成荫,空气干燥至极。薛窈夭看到有孩童在街头嬉闹,影子却模模糊糊又重重叠叠。
“不必休整,请直接带我去见江......你们殿下,北境王吧。”
听她这么说,穆言打了个响指,对身后一人低低耳语了几句,那人看了薛窈夭一眼,很快带着十一精骑直奔城东去了。
“殿下的府邸在城东,挨着护军府,如今新的牌匾该是挂上了!”
不待她接话,穆言又宽慰:“我哥留在桫州,薛姑娘大可放宽心,也不急于这一时不是,你确定要这副模样去见殿下?”
穆言这一提醒,薛窈夭才意识到,自己一身囚服早已破破烂烂,虽说不至于衣不蔽体,但也足够狼狈,流放路上条件有限,她也许久没有认认真真洗过澡。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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