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华玉墟的外门弟子所宿的屋内,发出几声惊呼。
“我去,花婉婉!!你真的没死啊!看吧,我就说傻人有傻福,我们婉婉人虽然傻,但命好啊哈哈哈哈……”
“赵二,你死一边去,别在这说风凉话。”
“薛映雪,就一傻子你总护着她干什么?发疯病都发到掌门真人头上了,这不找死吗?纯脑子有病,现在整个太华玉墟她可都出了名了——
“赵祁连,你给我闭嘴吧。”
“依我看,你有空骂我,不如把她看好,别再给我们四院丢人了,本来就够差劲了,现在还添了个天天犯花痴的傻子,这倒也罢了,现在竟然连掌门都敢招惹……”
……
祭灵澈脑袋嗡嗡作响,似有嘈杂的人语声。
投胎了这是?她这种阴德败光的人,还能再入六道轮回,转世为人?!
是哪位英明的判官断的案?谢谢你啊——
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地攥住她的胳膊,那触感真实无比。
一道女声在她耳边响起:“婉婉,你感觉怎么样?”
祭灵澈:??!
祭灵澈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少年的脸,惊奇地盯着她看。
那少年长得还算潇洒,只不过气息浮躁,虽腰带佩剑,却不像修士,到像是人间世家的纨绔子弟。
他身侧是一位面容清丽的少女,竟有一股难得的老成持重,正满脸焦急担忧地看着她。
三人目光相接,女修惊喜交加,男修吓得蹦了一下。
祭灵澈脑袋嗡嗡作响,那少年修士激动地修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一口一个“傻师妹,花痴师妹”地叫她。
祭灵澈心如死灰。
她不是没被人骂过——疯子,妖孽,邪魔,缺德带冒烟的大邪修……
对于这些称呼,祭灵澈不仅向来照单全收,毫不在意,而且有时竟生出一种尔等奈我何的得意。
不过第一次被人骂傻子,祭灵澈痛心疾首,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毁于一旦!
祭灵澈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装死,听着眼前的两人拌嘴。
竟然越听越心寒,不知道多少年没听过活人说话,猛地听到这么生猛的八卦,还是关于这具身体原主的!!
冲击力之强,属实令她这上了年头的元神遭受重创,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此人名叫花婉婉,是个脑残。
不,她没骂人,花婉婉脑子是真有病。
此人本是名门之后,理应也是有大好前途的仙二代。
可从小被妖魔所袭,摄走一魄。
本是个灵巧的孩子,一夜之间变成了个脑子缺根弦的废人。
花家本来家大业大,养个傻孩子不在话下,可偏偏二十多年前花家家主花镠以身献祭,封印了妖主,花家一时无人,竟迅速的倒了下去,不多时便分了家,树倒猢狲散。
这时的花婉婉好像烫手的山药,被各家丢来丢去,闹得相当难看。
最后不知怎的,这个麻烦被一脚踢进太华玉墟。
花婉婉是烈士之后,花镠的亲女儿,太华玉墟作为仙门之首,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故而,花婉婉便成了这的外门弟子。
本来这孩子虽然脑子缺根弦,时常前言不搭后语,但也是勤勤恳恳,乖巧懵懂,大家怜惜她,又敬重她的亡兄,对她也是十分照拂。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添了个坏毛病——花痴。
一看见英俊潇洒的少年,就走不动路,傻傻地盯着看,然后无意识地跟着人家走,别人跟她说话,她也不理,只是傻痴痴地仿佛入化般,跟得人家烦了,时常被一脚踹开……
在花婉婉被她大师兄踹进水沟里三次后,她大师兄是彻底怕了她,连夜逃出了山门,说是执行任务去了,至今三月未归……
花婉婉的行为虽然恶心,但好歹没有伤害性,大家时常口头挖苦她,左右她脑子不好,又听不懂。
而且在外门弟子里,风流倜傥的人没那么多,外加那些长得齐整些的都避着她,所以花婉婉犯病的时候倒也屈指可数,外门倒也不是容不下她。
直到那次仙盟大会,各世家青年才俊云集,丰神俊朗之人多如牛毛,花婉婉简直看花了眼。
然后花婉婉立于最外围,站在外门弟子中,抬起头,遥遥地看到了一人。
那人神玉为骨,凌绝不似凡人。
白衣翩然,像是凌寒玉树,松风水月。
其余人骤然俯身而拜,那仙君敛眸振袖,独立高台之上,仿若一轮寒月,光耀九州。
一时间其余玉质金相的君子几乎都成了泥猪疥狗,沙尘砾土——
那人开口,不悲不喜:“诸君不必多礼。”
花婉婉仰着头,看得入了神,连拜都忘了拜。
师姐悄悄告诉她,那个人,以后是要登仙的,你万不要肖想。
你个小傻子,要把傻心思烂在肚子里。
肖想是什么?花婉婉不懂,她只觉得,那个人真的很好看,她想看着他。
于是在仙盟大会后,她一路跟着那人回了檀沉宫。
终于,在宫门口,那人头也不回地说:“你还要跟多久?”
他不仅不远的立着,声音宛若珠玉相击,不悲不喜,山巅的风吹得他袍袖烈烈作响。
花婉婉彻底愣住了……
然后她不知怎么,摔下了山。
然后至此昏迷不醒,高烧三日,在太华玉墟都出了名。
这具身体再次睁开眼,变成了心如死灰的祭灵澈。
祭灵澈:……
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她这种祸害,死不干净也是意料之内情理之中,毕竟,作为行业翘楚,这世界上“挂念”她的人还真不少。
此番回魂不知是何缘故,但肯定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虽然她前世为千夫所指,但也是心怀大义,自付一生为国为民,可现而今成了个傻子。
就算不能功过相抵,也罪不至此吧……
都说冤家路窄,可这路未免也太窄点了吧!
一睁眼睛竟然在太华玉墟这个鬼地方。
果然,遇见曲无霁,她就要走背字。
话说回来,花婉婉这厮,到底有没有审美?!
一个死人脸的面瘫就给她迷的五迷三道?
嘶……他长什么样来的?
祭灵澈觉得曲无霁或许真的长得还行,但在她印象里,曲无霁一直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死样,表情寡淡,没甚看头。
不怒不喜,不悲不笑,哪怕是她活剖他金丹的时候……
正常人早就撕心裂肺破口大骂,或哭爹喊娘痛不欲生,但曲无霁只是用沉静的眼睛盯着她,一言不发。
她只感到当时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打湿了她的手——
波澜不惊的外表下似乎汹涌着涛涛的情绪,可他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不过是泪水滚珠似的滑下来……
所以一个面瘫,有什么看头?
少年修士凑近,再一次犯贱:“师妹,你在想什么?”
赵祁连只见花婉婉眨了眨眼睛,正当他以为她又要说什么傻胡话时,花婉婉忽然从床上弹起,赵祁连猝不及防,二人额头咚地一下磕在一起,给赵祁连磕得眼冒金星,原地转了一圈,捂着头:“我靠——”
只见花婉婉霍然掀被而起,一声长啸:“我花婉婉如今不傻了!”
祭灵澈一振袍袖:“我花婉婉如今不仅不傻了,而且至少有大乘期的修为,从今往后,我罩着你们!你们若是肯唤我一声领袖,从今以后我上刀山下火海,带你们吃香喝辣……”
赵祁连揉着头上的包,拉着薛映雪:“完了,三师妹,花婉婉现在不仅傻了,还添了疯病,这可怎么办!”
祭灵澈不知多久没做过活人,许久未说话,现而今声振寰宇,神清气爽。
然后对上了她师兄师姐惊悚的眼神……
不过做了片刻的傻子,她竟生出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她从前虽常被人称赞颠三倒四精神失常,可好歹也是领袖人物,多少也要顾及身份,但如今已经是个傻子,就算又添了疯病,也是合情合理——
这时候祭灵澈看到赵祁连递给她一柄带着剑鞘的剑。
祭灵澈一脸困惑:“干甚?”
赵祁连:“拔一下。”
祭灵澈伸手就拔剑——
然后怔愣在原地:“嗯??!”
拔不出来?
祭灵澈:“用一柄假剑糊弄我,你丫的连领袖都敢耍?”
赵祁连伸手随意地把剑拔出,剑光一现,扶额道:“领袖,你连基都没筑啊……”
祭灵澈:……
靠!
不是吧,花婉婉,你也太给你老爹丢人了吧……
花镠那样一个英雄人物,想当年杀湍一剑斩九州 ,那一剑的惊绝与华彩,见者无不惊骇……
后来祭灵澈曾多次模仿那一剑,却连皮毛都学不来,几乎成了执念。
她甚至动了去偷杀湍剑的歪心思,可还没等行动,花镠就以身献祭了,而那柄神剑,祭灵澈遍寻天下,也没有找到,想必是剑魂殉主了吧……
反观花婉婉,竟然落魄如此?实乃令人扼腕。
祭灵澈不知筑基为何物,因为她前世拿着经卷只扫了一眼,不自觉的引气入体再到筑基,连一刻钟都没废,以至于她以为所有的修士修行的起点都是筑基……
祭灵澈面不改色,一挥手道:“啰嗦!我刚刚只是试探你罢了——岂不知我修为已臻化境,连曲无霁那厮见了我都要俯首称臣……”
“花婉婉,你可知你说这话,其罪当诛吗?”忽然一道人语自窗外响起。
女声语调软软媚媚,却分外尖锐凌厉,带着轻蔑鄙夷的凉意。
外院杂乱的响起脚步,参合着低低的笑声——
赵祁连腾地站起来,拔剑出鞘:“又是这帮杂碎,也忒欺负人,真当咱们是好欺负的!”
薛映雪脸色大变,低声道:“是郑红桥……此人毒辣难缠,花师妹你快走!”
祭灵澈装作没听见,有热闹不凑王八蛋,刚回来就有人给她安排演出,岂有不看之理?
接着帘子一挑,进来一个女修,其衣着与外门弟子纯白的袍子不同,领口袖口布满赤色云纹,想来应该是内门弟子。
门口还有几个人影恍惚,但没有进来,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
那女修身材高挑,凤眼眼角上挑,显着分外妖娆,人未到香先至,虽吟吟笑着,却带着几分狠意:“薛映雪,你说谁毒辣?我又没撕了你的嘴,多大度呐——”
她眼光一转,看向花婉婉,语调陡然锐利起来:“你竟敢直呼掌门真人的名讳,岂不知这乃是大不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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