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睿泽的浅色瞳孔中亮起很兴奋、很开心的笑意，但这种笑意却是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像是一种发现猎物致命弱点后浮现在猎人脸上的笑容。
纵使斯科特因为发色的事被愤怒冲昏了头，但在看见乔睿泽笑容的这一刻，他还是立即警铃大作，暗叫不好。
在这一刹那间，斯科特也顾不上发色的事，他看着乔睿泽，呼吸错乱，但却强撑着警告：“乔睿泽你最好别乱来。”
“我乱来？我会乱来什么？”乔睿泽问，露出和善但同时又瘆人的笑容，“剃光你的头发？还是往你头上倒菜汤？”
斯科特稳住心神，毫不畏惧地与乔睿泽对视：“你会强迫我染头。”
听见斯科特这话，乔睿泽轻蔑又好笑地哈了声：“看来发色真是你的底线啊。”他松开斯科特的头发，转手拍了拍斯科特的脸：“放心，你不用染了。”
斯科特诧异地抬头，像是没想到乔睿泽会突然这么好说话。
乔睿泽歪头看着斯科特，阳光照在他脸上，洗净他的眉眼。浅金色的发丝也在阳光下发光，整个人的表象透着干净和纯粹。
但就是在这样的皮相下，乔睿泽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我不是你所谓的发色歧视者，但我真的很讨厌红头发的人，”他笑着说，“可如果这是你的底线，我还是可以考虑让你这头红发留下，毕竟这么容易被拿捏的底线可是很难得的。”
斯科特就知道乔睿泽不会这么好心，在乔睿泽开口前，他也隐约猜到了原因。
只不过猜到归猜到，被乔睿泽亲口证实后，他还是没忍住情绪的起伏，绝望又隐忍地闭上了眼。
乔睿泽像是没看见斯科特的表情，他心情愉悦地对约翰纳打了个手势：“今天就不用准备染发了，你带我去看看你刚才说的新的修复套装。”
约翰纳立即喜笑颜开，赶忙应声：“好的，乔少爷。”他侧身引路：“这边请。”
乔睿泽抬抬下巴，转身走出疗养室，没再看斯科特一眼。
乔睿泽都是这个态度了，约翰纳这些以乔睿泽为奉承核心的人自是不会多给斯科特眼色，即使斯科特是乔睿泽名义上的经纪人，是斯泰拉选中的经纪人。
但也得益于约翰纳他们所展露出来的态度，斯科特能立即确认这件造型室的立场和站队。
他们选择了乔睿泽，而不是布列茨克斯家族，不是斯泰拉。
意识到这点后，斯科特立即将这间造型室的名字给双胞胎发了过去，让他们进行调查。
斯科特的第六感告诉他，这间造型室和乔睿泽之间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既然已经被乔睿泽拿捏住一条底线，那么他也得相对应的挖出点乔睿泽背着斯泰拉做的事才行。
毕竟他斯科特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单向掌控。
安排好事情后，斯科特调整好情绪，即使心中仍有怒气和惊怕，但他还是扬起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转身跟上乔睿泽。
这次造型室引进的修护套装是丹麦一家有名的高级研究所新出的产品，主打蛋白修复。
产品本身功效自是不用说，再配上约翰纳那三寸不烂之舌，斯科特在一旁听着都想立即刷卡买上一套。
但乔睿泽显然是这方面的行家，根本没在听约翰纳的推销，直接看起了产品检测报告。
看完报告，又测过产品后，乔睿泽大手一挥：“拿几套放车上。”
“好的，少爷，我立即要他们将产品包好送到车上。”约翰纳笑开了花，“对了，少爷，你要不做个头皮按摩？我最近刚去挪威进修完，新学了好几招。”
乔睿泽抽出一根试香木片：“你去挪威进修了？”
“对啊，就上个月。”约翰纳凑上来，嗔笑着拍了下乔睿泽的肩，“手艺得不断精进啊，不然怎么给少爷你更好的服务。”
乔睿泽在试香木片上滴了几滴护发精油，闻了闻味道后，似笑非笑地扫了眼约翰纳：“你去进修应该不止是为了更好的服务我吧。”
“哎呀，少爷。”约翰纳羞恼地跺跺脚。
乔睿泽冷呵一声，丢掉试香片：“行了，少给我来这套。”他指了指托盘上的护发精油：“这个护发精油不用包，香味太廉价。”
“好的，少爷。”
选完产品后，乔睿泽也没在KUZY多留，签了单后便要离开。
原本斯科特还担心乔睿泽会一时兴起，在这里做上一套护理或者按摩，但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坐上车后，斯科特立即拿出手机，给双胞胎发去准备的提示信息。
收到怀特一切都准备好的回复后，斯科特立即给司机递了个眼色。
司机心领神会，对着斯科特点点头，然后发动车辆。
斯科特深吸口气，转头看向乔睿泽，贴心地问：“累不累？我帮你把座椅打下来，你在车上休息会儿吧。”
乔睿泽在玩手机，看都没看斯科特一眼，淡淡地嗯了声。
斯科特从储备箱中拿出降噪枕，替乔睿泽戴好后，一边托着他的脑袋，一边将座椅缓缓放下。
“别看手机了，休息一会儿吧，”斯科特从包里拿出蒸汽眼罩，“敷片眼罩后就到了。”
乔睿泽很配合地放下手机，闭上眼让斯科特帮自己戴眼罩。
斯科特已经很习惯做这些事，也无需乔睿泽多言，在乔睿泽闭眼的那一秒，他就拿着蒸汽眼罩朝乔睿泽靠近。
在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气氛异常和谐，好似方才在KUZY造型室时的矛盾从未发生过。
但斯科特清楚这只是假象，一个他和乔睿泽共同打造出来的假象。
乔睿泽不会放过他发色的这个底线，而他也不会任由乔睿泽这么拿捏自己。
想到这里，斯科特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心下已有了决断。
他替乔睿泽戴好眼罩，然后坐回自己的座位。
只是正当斯科特拿手机时，却听见乔睿泽冷不丁地问：“你这个发色是遗传的吧。”
斯科特心下猛地一咯噔，他清楚，试探和拉锯开始了。
斯科特按捺住心下的悬紧，纵使乔睿泽戴着蒸汽眼罩看不见，但他还是保持着微笑。
“怎么突然问这个？”斯科特温声问。
乔睿泽搭起腿，枕在降噪枕上，仍是休息的状态。
他扯了个哈欠，像是睡前的随口一问：“好奇。”他轻笑一声：“我见过不少红发的人，基本上都是为了好看才染的，像你这种天生红发的很少。”
“最近时尚界确实掀起了一股红发美人的浪潮。”斯科特如实道，“而且红发很好染，不用漂头发。”
乔睿泽意味深长地噢了声，笑道：“现在红发又是时尚潮流了，怎么，你刚才不还说会发色歧视？”
“确实会有发色歧视，但是现在很少了。”斯科特解释道。
乔睿泽了然道：“现在很少了，也就意味着以前很多，想必这个以前肯定包括你读书受歧视的时间。”
听到乔睿泽这话，斯科特就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他面不改色道：“我以前读书的时候还好吧，只是一少部分没教养，又自以为金发优越的人喜欢搞这套。”
没等乔睿泽说话，斯科特就反客为主，反问道：“你刚才说你不是发色歧视者，可你很讨厌红发。”
“我确实不是发色歧视，但我也确实很讨厌红头发。”
斯科特敏锐地扑捉到乔睿泽说这话时难以掩饰的厌恶和憎恨之情，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乔睿泽讨厌红发的背后肯定另有隐情。
斯科特大脑飞快转动，他故意装作控制不住火气地问：“这个有什么区别吗？发色歧视就是歧视红发。”
“你说呢？歧视和讨厌这两个词能相等吗？歧视红发的人，他们自认为高贵，会对红发的人进行排挤。”乔睿泽说，“我只是讨厌红发，因为它总会让我想起某个该死的杂-种。”
“每个人都有讨厌一件东西的权力。”他说，“而且我不认为我的金发高贵，也不会排挤红发的人。”
斯科特立即抓住‘杂种’二字，他也在这一刻明白了乔睿泽厌恶红发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一个人。
能因为一个人而牵连到发色这种细小的事，甚至还可能波及到瞳孔颜色、五官细节上，这就说明这个人与乔睿泽之间的关系纠葛肯定不浅。
斯科特暗自将这点记在心里，但他没继续深挖，因为他知道这样会引起乔睿泽的警觉。
他看了眼剩下的路程，说：“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你了。”
“那就道歉吧。”乔睿泽抬抬下巴，“为你污蔑且擅自指责我道歉。”
“.......”斯科特费力维持住微笑，“好的，对不起，少爷，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指责你是发色歧视者。”
“真勉强啊，斯科特。”乔睿泽嗤笑道，“我还是想听你今天上午在按摩室里的那种道歉。”
上午在按摩室里的道歉.......
斯科特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并拢腿。
像是察觉到斯科特的动作，乔睿泽嘴角的笑意更甚：“上午的道歉虽然说不上真心实意，但好歹也低了头，是真的像条被打疼了的狗一样乞求和害怕。可是你刚才的道歉......”
乔睿泽没把后面的话说完，只是不满意地啧了声。
斯科特立即明白乔睿泽想干什么，他眼中闪过屈辱和忍耐。
不动神色地深吸几口气后，斯科特低下头，弯下腰，认真道：“对不起，少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在不明事理的情况下指责你。”
乔睿泽没说话，也没动，躺在座椅上像是睡着了。
当然，乔睿泽肯定不会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睡着，斯科特清楚这是乔睿泽故意的。
他保持着低头弯腰的姿势，乔睿泽不发话，他就不敢动。
如果不是在车上，要斯科特一直维持这个低头弯腰的道歉动作，他能维持很久。
但现在是在移动的车上，纵使司机开的很稳，但也避免不了坐车时给人带来的难受之感。
特别是对于斯科特这种晕车晕的厉害的，要他在车上维持低头弯腰的动作，简直是一种折磨。
没几分钟，斯科特就感觉到头疼和恶心。
但乔睿泽依旧没有说话，好似真的睡着。斯科特也咬着牙没有动，强忍着恶心和难受。
好在剩下的路程没有多少，路上也不堵。十几分钟后，车就到达目的地。
司机小心翼翼地看了后视镜，小声提示道：“少爷，到了。”
斯科特近乎附在耳边的话乔睿泽听不见，司机在驾驶座声如蚊蝇的话乔睿泽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乔睿泽慢慢悠悠地摘下蒸汽眼罩，调高座椅：“嗯，你帮我把后备箱里的修护套装拿进二楼的洗浴——”
乔睿泽的话戛然而止，几秒后，他语气沉了沉：“怎么将车开到了球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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