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说这话时真的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哪个字的语调不对露馅，引起乔睿泽的警觉，让他发现自己并非如所言般，是不做任何站队的回答。
早在没选择跟乔睿泽走的，宁愿留下来承受斯泰拉怒火的那晚，就注定了斯科特今天此时此刻是站在斯泰拉那边，劝乔睿泽签下合作协议。
但斯科特不可能，也绝不能让乔睿泽察觉到他的真实意图，在乔睿泽眼中，他斯科特做的所有事，都必须是乔睿泽为先，为乔睿泽考虑。
不知是因为斯科特提前打过预防针，还是在这一瞬间，斯科特演技大爆发，总之，在斯科特提出可以和斯泰拉合作后，乔睿泽脸上的表情虽有变化，但却并不是恼怒又或是猜疑，而是惊讶和玩味。
他挑挑眉，问：“和斯泰拉合作？”
“对，和斯泰拉合作。”斯科特与乔睿泽对视，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如果你对这个提议感兴趣，我可以给你说说原因。”
乔睿泽重新将头靠回挂枕上，随意道：“你说说看。”
斯科特将乔睿泽的头轻轻托起，顺出被压在脑后的头发。
他拿出一把密齿数，边将头发上未吸收的发膜刮下来，边说：“我们都清楚夫人为什么想将签名球鞋的合作权交给家族名下的公司去做，是为了开拓家族在体育行业的盈利板块。”
“少爷你不愿意的原因，我也很清楚，”斯科特说，“第一，你不想成为那个实验品，不想让自己第一双签名球鞋成为探路石。第二，你不想让夫人掌控你的职业生涯。”
对于斯科特的分析，乔睿泽没给予评价，他只是闭着眼享受斯科特的服务，语调散漫道：“冲水后给我按头。”
“好。”斯科特取过挂在浴缸边上的淋浴头，开始洗掉头发上的发膜。
清洗的动作轻柔，水流温度适中，斯科特柔软的指腹每每拂过，都带给乔睿泽一种酥酥麻麻的舒服感。
也是在这时，斯科特轻言细语地继续道：“但是我们凡事不能只看缺点和不利之处，我们也得看看优点，看看这件事的不利之处是不是能为我们所用，转化成对我们有利的点。”
乔睿泽没说话，只是神情放松地枕在软枕上，好似睡着了。
斯科特等了几秒，确认乔睿泽不会接话后，他才继续道：“我知道少爷你不缺钱，发行签名球鞋，就算是为了赚钱，但赚钱这一点肯定不是主要目的。”
“你更多的还是想让这双球鞋成为你的名片之一，就像当所有人看到那双经典的黑粉配色，带有森林图标的球鞋，都会想到森特一样，”斯科特说，“少爷你出签名球鞋肯定希望它能成为经典，让所有人看见这双球鞋的那一刻，就想到你乔睿泽。”
乔睿泽笑了笑，语调散漫，但语气却意味深长：“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是我自己擅自揣摩了少爷的心思，但我这也是为了少爷好不是？”斯科特立即放低姿态，低头朝乔睿泽唇上亲了亲，“你就别和我计较，如果我说错，你就直接指出来，好不好？”
乔睿泽没说好与不好，只是示意道：“继续按。”
一听这话，斯科特就知道，这是让他继续说的意思。
斯科特悬着的心落了大半，但他隐藏情绪的工作还是做的很好，没显露出半点。
他直起腰，继续帮乔睿泽按头：“如果少爷你想让这双球鞋成为你最具代表的名片之一，那么这双球鞋里的元素，至少百分之八十，都得和少爷你有关。”
“但就是这点，是与合作公司有根本利益上的冲突。因为你们只是合作，不是为谁服务。”斯科特说，“不管是ROAD，还是PHEEN，又或者任何一个体育公司，他们与人合作出一款签名球鞋的最终目的是盈利，是让他们公司的业绩和名气更上一层楼。”
“所以，在合作中，有关这双球鞋的事，无论是设计，还是材料选择，最终的决定权都在公司手上。特别是有关这双球鞋的设计，里面最主要的元素肯定是与公司有关，而不是与你有关。”斯科特说，“少爷你顶多挂一个参与者的名号，帮助他们做后期宣传，吸引球迷去买。最终的产出，也就是发行出来的这双球鞋，它只会是公司旗下的一款商品，不会是少爷你的东西。”
乔睿泽反问：“和斯泰拉合作，这双球鞋就能变成我自己的东西了？”
“当然，至少在设计这块，少爷你有自主权，你有决定权。”斯科特说，“首先，这是家族的公司，里面所有人，少爷你都有调动权。其次，文件我看过了，里面只涉及到授权、初发行量、盈利分成这些方面，并没有涉及到设计板块。”
“这也就意味着，少爷你在球鞋设计这方面，有着绝对的话语权。”斯科特说，“你可以选任何你看中的设计师或者设计团队，用任何你想用的元素、配色和材料。”
“最主要的是，因为家族不缺钱，夫人和你做这件事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赚多少钱，”斯科特说，“在生产成本这件事上，少爷你不会有多少限制，至少不会像和球鞋公司合作那样有限制。”
“那要按照你这么说，我自己找个设计团队，然后再收购一家体育品牌公司发行签名球鞋不是有更大的自主权？”乔睿泽很快就找到斯科特话里的漏洞，“我还不用担着会被斯泰拉插手控制的风险。”
“是，但如果那样，我们先不考虑你收购一家体育品牌公司所要承担的风险，就单纯谈你这么做后发行球鞋这件事，”斯科特也有着自己的应对之策，“你确定你自己搞一个公司，发行自己的签名球鞋能发行的出去吗？”
乔睿泽猛地睁开眼，目光不善地盯着斯科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斯科特将淋浴头关掉，抽出条毛巾裹上湿发，“少爷，我虽然不是很懂金融、投资这些，但我也知道，没人能在一家公司鼎盛时期对它进行收购。”
“你如果真要收购一家公司为你所用，你肯定是选在这家公司最虚弱，最薄弱的时候。”斯科特一点点将头发上的水攥干，“但这样的公司根本不能与ROAD它们抗衡，如果有家族的支撑会好一点，但少爷你根本不会让布列茨克斯家族参与进来。”
乔睿泽眼中闪过一抹沉思，但他并没有就这么简单地被说服，他反驳道：“我背后可不止一个家族。”
“我知道，但无论是兰纽尔克家族，还是乔氏的核心产业、核心势力都不在这边，”斯科特问，“你觉得，如果ROAD它们真的要阻拦你发行球鞋，有谁能远水救近火？”
乔睿泽嘴角缓缓绷直：“你是不是忘了，布列茨克斯家族在澳洲。按照你这个道理，它也救不了近火。”
“但是布列茨克斯家族的主要产业早就已经移到北美这边，”斯科特一阵见血地指出，“它与其它大家族的抗衡能力也是最强的。”
乔睿泽不可能不知道这点，但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情绪使然，是因为他对斯泰拉打从心底的抗拒和厌恶。
斯科特清楚乔睿泽心里所想，他往前弯下腰，双手抚上乔睿泽俊美的脸，低头道：“少爷，我知道你很不想被斯泰拉控制，很不想她插手你的篮球事业，但我也说过，我们得看看这件事的不利之处是不是能为我们所用，转化成对我们有利的点。”
说这话时，斯科特与乔睿泽靠的很近，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能碰到彼此，呼吸也是轻软地纠缠。
就在这样极近的距离下，乔睿泽能够很清楚，很明了地看清斯科特眼中的算计与野心。
以前，乔睿泽是很厌恶斯科特眼中亮起的算计精光，但现在，不知是不是因为斯科特站在他这边的原因，他知道斯科特的算计是为他而用，他竟觉得斯科特在精于算计时，眼里亮起的光很有吸引力。
乔睿泽抬手压住斯科特的后脖颈，微微仰头，吻上斯科特的唇。
斯科特很温顺地让乔睿泽的亲，甚至还会很主动地摸上乔睿泽的喉结，在喉结顶部用柔软的指腹摩梭、安抚。
一吻毕，乔睿泽才揉着斯科特被吻湿的唇，问：“你有什么想法？”
斯科特说：“合作可以，但前提是合作条款得变。”
“怎么变？”
斯科特并不着急回答，他低头吻吻乔睿泽的指尖：“等我一下，我去把文件拿回来。”
斯科特将乔睿泽方才随手丢在一边的文件捡回来，他半条腿跨进浴缸，坐在浴缸沿上。
“你看这项条款，上面写的是‘甲乙双方利润分配比为6：4’，”斯科特指着文件，“这就意味着，如果这款球鞋第一季度的利润是一千万，少爷你就能拿四百万。”
乔睿泽伸手摸上斯科特的小腿：“我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在于少爷你能拿到的只有四百万，只有钱。”斯科特扭头看向乔睿泽，“但你并不缺钱，不是吗？所以这个东西，无论是四百万，还是四千万，对你来说都没什么用。”
乔睿泽眼中闪过一抹沉思，他紧紧盯着条款：“确实，区区几百万、几千万对我来说却是没什么用，我从八岁开始，我每个月的零花钱就不止几百万了。”
“对啊，钱对少爷你来说是最没用东西。”斯科特在条款上点了点，“但如果是股份呢？如果是公司的所有权呢？”
乔睿泽抬眼看向斯科特，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他心下一震，脑中思绪打通。
看见乔睿泽这个反应，斯科特就知道自己今天稳了。
他伸手摸上乔睿泽的脸颊，意味深长道：“你做为兰纽尔克家族的继承人，手上不仅已经掌握了几家最核心公司的股份，家族的不动产大部分也都过继到你名下。而你做为乔氏唯一指定的继承者，乔氏也将股份和各种海外资产给了你。但你做为布列茨克斯家族的继承人，这个身份，给了你什么实权吗？”
乔睿泽扬扬眉：“除非斯泰拉死，我永远只会是继承人。”
“没错，”斯科特缓缓绽出一个笑，“但我觉得，现在是让你这位布列茨克斯家族的继承人掌握实权的时候了。总是空有一个名头也不行，不是吗？”
乔睿泽将手缓缓从小腿往上移：“你觉得她会同意？”
斯科特没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他只是按住乔睿泽的手，一字一句道：“据我所知，现在是家族扩展体娱产业板块的关键时期。”
斯科特点到即止，没再继续说下去，他不想多说多错。
他将乔睿泽的手抽出来，微笑道：“今天不行，你明天有比赛。”但下一秒，他就将脚踩上水下的起伏。
乔睿泽闷哼一声。
斯科特摸了摸乔睿泽垂下的碎发，轻声道：“但比完赛，我可以好好让你泻泻没在场上使完的力。”
乔睿泽撩起眼，浅瞳缩紧，在阳光的投射下，折出兴奋的光。
他勾起唇，大手潜入水下，攥住斯科特的脚踝。
他嗓音低哑又带着笑意，说：“我突然不太舍得一年后放你离开了，我要再上哪里去找你这么聪明、能干又好操的经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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