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用自己当饵吗？”沈经行的声音轻轻的，但是表情却十分的复杂。
宋止读不出那是怎样的一种情绪，他看着沈经行，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下去，没有出声，用点头来回答沈经行的问题，“这样……比较快。”说话的音量也减下去一半。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翻案了不是应该开心吗，难道警察还是有所怀疑，或者自己昨天的引导太过激进，没什么法律效力，宋止刚刚醒过来，对于新闻报道的翻案已经忘了干净。
病房里还是很安静，其实没过多长时间，但是宋止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他问，“难道不行吗？你是有点生气吗？”
“没有。”沈经行轻声说。
“呼--”宋止在心里悄悄呼了一口气，没生气就好，“那是不行吗？”
沈经行凑过来，摸了摸宋止的头，“头还疼吗？”
“啊？”宋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摇了摇还是很涨的头。
沈经行轻笑了一声，问他，“饿了吗？我带了饭。”
还没等宋止回答，沈经行就起身去外面的套间里拿饭，宋止揉了揉肚子，确实有些饿了，昨天消耗太大了。因为身上的医疗器械太多，宋止没能起来帮忙一起把饭都外卖盒里拿出来。
沈经行递给了宋止一双筷子，吃饭的时候沈经行看了手机里的视频，视频里宋止的处境和昨天晚上不相上下，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天台，回想起录音笔的话，沈经行真的无法想象要是手机被发现会发生什么。
这孩子才刚到自己身边没几天，就落得这样的结果，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人家的父母交代。他抬头看向宋止，和视频里完全两个样子，狼吞虎咽的，一个饭盒挡住了一整张脸。
沈经行站起身，碰了碰宋止的手，“小心一点，输着液呢。”然后，他就获得了一个干净童真的笑容。
“害怕吗？前天在天台上，昨天在荒郊野岭，害怕吗？”
沈经行没想到，回应他的竟然是摇头，还是笑着的摇头，“不害怕，沈爷爷相信你了吗？”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应，他拿着筷子的手停了下来，宋止继续说着，“我不害怕，也没多疼。”
“可是你想过吗？要是我晚来了一点儿呢？要是手机没藏好呢？”沈经行看着宋止，病号服穿在身上还松松垮垮的都挂不住，“要是陆彦铭喜欢omega呢？”
“想过。”又是沈经行没想到的回答，“不过没事，我把录音笔藏在身下，这样以后警察发现尸体，就能发现我握在手心里的录音笔，同样能翻案，还有，要是他真敢在天台把我推下去，不是还有监控吗，那就更能坐实他犯罪了。”
“至于他的性取向，我查了很久才查出来的。要是没查准，我就先杀了他，再去自首。”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要是你死了怎么办？”
宋止愣了愣，他没想过有人会问他这个问题，有人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后面询问他的死活，于是，他又说，“我……我刚刚解释了，我死了也能翻案。”
“宋止，你的命就不重要吗？翻案比命还重要吗？”
原来真的是在问自己的命，宋止一下子就不会应对了，因为他从来没应对过这个问题，最后愣了几秒，僵硬的说，“我不怕死。”
沈经行很久没回应，宋止继续解释道他后面的问题，“但是我知道没人相信是多难受的一件事情，所以我觉得翻案重要一点。”
沈经行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但是眼神却还是很柔和，“宋止……为了我值得吗？”
宋止看着沈经行，他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宋止也放下手里的碗筷，轻声说道，“值得的。你是个好人。”
“那你父母呢？”
“什么？我……我父母吗？”宋止的嘴角彻底落下去，他没想到这样的问题会落在他的身上，“我没母亲，那是继母，她又不管，至于宋敬宇，他也不会管我的。”
“那录音笔里的话是真的吗？”虽然现在教育人不好，但是沈经行实在不愿意看到宋止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坐牢。
“你说推我爸吗？”宋止看着沈经行，眼睛还是闪闪的，“不会的，他确实对我不怎么好，但是也是有理由的。”他的声音渐渐淡下去，弯弯的嘴角也带上了几分难言的情绪。
那似乎是横亘于心里的一道抹不掉的疤痕，所以，沈经行识趣的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最后又说，谢谢宋止。
宋止也同样的回应于没什么，沈经行看着他，就真的连一丝一毫的回报都不要吗？
“宋止，你想要什么？现在只要我能办到的，不太过分的，我都能答应你。”
宋止愣怔了一会儿，他挠了挠头，认真想了一会儿，他自认为人生中最重要的就是学习，然后就是能安全的，不被打，不被关起来的渡过学校之外的生活，这些好像都已经实现了，不仅如此，他又额外获得了很多东西，他没什么想要的了。
于是，他看着沈经行，摇了摇头，“没有。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大概过了很久，沈经行回应道，“好，什么时候想起来可以随时说。我欠你一份口头支票。”
事情刚刚结束，公司堆积的事情不少，他出了病房。这真的超出了他的认知，这么危险的行为，两次毫不夸张的死里求生，一份百分百翻案的证据，当事人竟然什么也不要。
因为什么呢？沈经行想不明白，如果是感情的话，那相识几十年还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和爷爷都没能做成这样，那刚刚几天的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呢？
很多事情都解释不清，这好像就是一种纯粹的感情，虽然沈经行从来不信会有人在自己的身上投注这样的感情，但是他没再继续去查这背后的原因，那仿佛是一种默认。
其实，想不明白的不止沈经行一个人，沈光尘也想不明白。
下午的时间里，沈光尘去了医院，当时宋止正在做检查，他陪同一起，宋止被推进检查室的时候，他和周述一起站在门口的玻璃处。
沈光尘不像从前，看着配合治疗的宋止，他沉默了很久。
最后等里面的门关闭，完全看不见宋止的时候，他才开口，“你说这小孩是为了什么呢？”
周述不理解他的意思，疑惑的看着他，那表情似乎在说“为了谁不是显而易见？”
“不是那个意思，我说，是什么让他有那么大的勇气，用自己当诱饵，去给经行翻案。”沈光尘的感情经历要丰富的多，但是他也依旧想不明白。
“感情吧。”周述转身看着他。
“感情，这才几天，就能这么爱？难道真的是信息素？信息素这么大用呢？”沈光尘撑着下巴，“你说他是不是想敲经行一把？”这个理由更适合他曾经经历过的感情。
周述叹了一口气，回过身来，“很多感情说不清，有些感情就是这么纯粹的只为一个人。”
“太哲理了，听不懂，我还是比较适合去东谷追求感情啊。”
“那种地方少去，对你身体不好。”
沈光尘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拍了拍周述的肩，“太无聊啦，回病房等着你们。”
宋止睡了一整个下午和晚上，醒来的时候差不多消肿了，但是周述还是坚持让他在住一天院，但是时间也很快，刷了两套物理，两套数学，沈经行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来接他回去了。
因为膝盖的原因，这次宋止是坐着轮椅被沈经行推下去的，下电梯时，周述站在一旁，叮嘱道，“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可不希望在医院里在看到你。”
“嗯。”宋止乖乖的点头。
“多谢周医生，以后尽量保护好他。”头顶传来沈经行的声音。
宋止抬头看着两道高大的身影，很奇怪的感觉，自己好像被包围，但周围的空气是温暖的，他从来没体会过，这是第一次，他低下了头满意的笑了笑，还抬起手用衣角掩饰了笑意。
但是他们并没有回家，沈经行把他带去了繁华地带停了车，说道，“在车上等我，马上回来。”
宋止愣愣的点了点头。
他还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有点无聊，也不能在别人的车上随意乱摸，他靠着椅背，有点困了，也许是药物的原因，这几天总是很嗜睡。
沈经行并没有用很长的时间，他只是下车去取了东西而已，但是回来的时候，还是看到了熟睡的宋止。
他把东西放在后座，叫了两声没人回应，便紧张的打开副驾驶的门，于是，他就看到了一张熟睡的脸，睫毛长长的，脸颊红红的，嘴吧微微张着，关键是，他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香味。
沈经行关上车门，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走到主驾驶的位置，刚坐进去，他就觉得自己浑身燥热，百分百匹配的信息素实在不能小看。
沈经行看着宋止，企图把人叫醒，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说控制一下信息素，于是，打算叫人的手又悬在半空。手环已经到了最大档位，他翻了翻车上，也没有口罩。
空气里的味道越来越浓郁，沈经行现在的状态似乎连车都发动不了。
最后，大概做了一分钟左右的忏悔，抬起手指在宋止的后颈上按了按，把翘了一个角的抑制贴按了回去。内心祈祷宋止不要在此时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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