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今日怎得回来的这么晚？”强壮的男人抬手抹去额角的汗水，气喘吁吁道：“附耳姑娘没有说过，太阳下山之际必须回来吗？”
许三七来住渡央的小臂，遏制住他想要开的口，笑道：“是我们给忙忘了，还多谢提醒了。”
“害，小事小事。”男人也有些不好意思，粗犷的脸也柔和下来，“二位别嫌我多事便好。”实在是许三七在他眼里脾气好，他这才说话……
“怎么会。”许三七说完顿了一下，“你瞧！先前讲的全给忘记了，也记不清门何时开了。”
她笑着看去，眼底却带着深究，男人也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说道：“这府里，公鸡一打鸣，我们便开门了。”
“对，还是多谢了！”
“都是分内之事。”男人抬头看着消失的太阳，弯腰拱手，“我便不打扰二位了。”说完得到许可点头，这才离开。
路上。
“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毕竟这个李小姐不喜欢我，你怎么也不知道？”渡央绕着许三七，边走边说，扯开的嘴角带着眼弯弯，语气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和微不足道的窃喜，“看来这个李小姐也是表面功夫嘛……”
“对，就你知道得多。”她撇过去，平日里冷冰冰的脸，一天下来到现在活人味十足，语气也是懒散，手肘腕搭在背后微微翘起的剑柄上。
“那可不。”他眉上挑，眼睛直直看来，半天不说下一句，对视间安静下来，步伐却轻盈就好像下一秒要跳起来一样，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一样。
“记得收拾。”
许三七说完，就快步向前走，带着跃动：“明天打鸣前来。”
“噢！”
渐远的背影叫渡央愣停在原处，折扇被骨节分明的手，拿着抵在下巴处，一脸沉思，另一只手捂住胸口，手中的凉意隔着衣服感受到快速得心跳，喃喃道：“奇怪。”
眼皮垂下，茂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抬起的眼睛里映出这个她，摇摇头，“算了。”他将最近杂乱无章的情绪丢在脑后，有力的腿大步向前踢起红衣一角，泛起阵阵涟漪，连带着心也翻起水花。
月高挂，整个李府寂寂无声，一切都与白日里不同。
皎洁的月上被几滴红显得更白，突然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圆盘被从背后爬出来得红虫晕染，它们张大嘴，像是要尽最大的努力吃掉月亮，咔嚓咔嚓——渐渐的月像是夏日里被啃食后，满是空洞的叶。
——
月被其拆之入腹，它们煽动翅膀，又围成团，紧一点在紧一点，红里泛着月亮的光，它们折叠着，变成高高天边上的圆，像是贴在上面，暗光涌动着。
墙边野草一点点伸长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扭动着身体，贴着凹凸不平的墙面。
含苞待放的花也张开白天紧紧的花瓣，花蕊处露出白骨的人脸，它下颌角脱落靠着花瓣托举着，空荡荡的眼眶，硬生生得多着几分恐惧与阴冷，花茎被压弯，那么脆弱又那么娇艳，泥土里的血肉汇聚成小河，慢慢爬上花底……
路径里的石头，脱离木讷的模样，一蹦一跳，又被同伴绊住，滚了几圈，没有停留，又快乐的上路。
…………
一声笛声响起，一切的生物被惊动，它们慌忙得收回手臂，遮住脸庞，假死在半路，明媚的阳光高照，一声鸡鸣后，咔——
世界又开了。
“奇了个怪了，这么就突然亮了！”渡央说着。
前一瞬还是微亮遥远的天，猛得，光打下来，盖在天上厚厚的纱布被掀开，连带着空气里凉凉的水雾也被瞬间蒸发干。
被这耀眼的光毫无预兆的一照，二人不自觉的眯起眼睛。
“跟话本子讲话一样，一会儿一个样子。”渡央抱胸评价，嘴角一侧翘起带着轻啧一声。
“走了。”
许三七收回思索的目光，对着一阵吐槽的男人招呼着，看他赶过来，距离越来越近，直接出手将双肩上的两个包袱，扔了一个过去，“接着！”
“哎……”渡央和手上接过来的包袱干瞪眼，抬头看去只留下一个背影，手上的东西像是什么烫手的山芋，余光瞥到自己另一个肩膀上和自己衣服完全不搭的粗布，又看看手上的，叹了一口气，平缓得甩在肩上。
“走这么快……”他在后面小声的嘟囔着，看着女人转头看来的无声催促的眼神，腰背默默挺起，慢悠悠的脚步加快。
——
“附耳姑娘，我们过来是来告别的。”许三七来到院子，对着站在门前的女人解释来意。
她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意料之中，“许姑娘，渡公子，怕是来得不巧，小姐刚刚吩咐过了，不让人打扰……”
“如此啊……”她又想到之前李玉婷说得话，对着附耳笑笑决定就此离开。
渡央站在一旁，暗地里打量着未关紧的门，淡淡的腐臭味一点点飘来，他的眼眯起，神色变得有些凝重，目光一晃，就和附耳对视上，女人的眼里带着对二人的……戏弄？
“姑娘还且慢，这叶城实在大，小姐叫我告诉姑娘照着来时路回去，便好。”
附耳上前几步，传达着主人的话，低着头第一次一直抬起，看着面前的二人，嘴角勾起自然的弧度，像是训练许久终于派上用场。
“二人可千万别停太久，这路远，天一黑城门就关上了——”
她在后面说着，语气里带着惆怅。
“她在说废话。”不过在看到仆人手上的钱袋时，渡央刻薄的嘴还是闭上，眉眼轻挑一抹意外闪过，两个分明的修长手各自紧紧握住肩上的深麻包裹，将其往内一拉，腾出手想要接过来。
“这个是附耳姑娘专门吩咐下来的……”
昨天傍晚关门的男人看着许三七，憨笑着，目光里带着不舍。
“多谢了。”
渡央掂量着手上的重量，语气上挑，撇过眼对着许三七抬了抬手，眉眼上扬，眼角带着一抹艳红，整个人显得更加意气风发。
“那，我们便离开了，有缘再见！”
许三七对着门口笑语盈盈的男人，开口道。
她精神饱满，清晨的风吹来，额角的碎发飞起，眉眼微弯。
“有缘再见。”
男人也挥手，对着二人告别，莫约是距离越来越远，他的声音随着风消散……
——
“这路怎么跟昨天的……不一样呢？”渡央单脚翘在路边的石头上，暗红的裙角荡起，掀起波澜，毒辣的太阳高高挂起，不通风的衣将皮肤闷红，他现在也不搞什么贵公子的风范，包袱滑落到手肘，手上的扇子扇又扇。
“确实……”许三七一转眼就看见他狼狈的模样，吓一大跳，“你……这是？”
看向面前荒凉的城内边，还是觉得恍惚。
“难走死了！”渡央假装缓过来，十分不解，走同样的路，他是汗如雨下，她怎么就是清清爽爽的？！
热的叫他脑子发昏，目光也有一瞬间的眩晕，只好眼睛眯起，再瞧。
死剑。
放剑气！
不行，得蹭点！
不对，这不叫蹭，这叫应该，自己手上怎么多东西呢！都是自己应得的。
渡央挺直了腰背，偷偷的靠近一点，再一点。
凉快。
他就是说这个剑老爱演了，贯用的双标的伎俩！
“路还有多久啊……”
不得不承认这个路是真的难走啊，天气也就像是转瞬间一个样，诡异极了。
太阳依旧耀眼，带着红光，灼烧的热气开始攻击皮肉，带着疼痛感，一点点渗入。
“到了。”
城门像是突然出现般。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体开始紧绷起来，带着警惕，一点点挪动着，靠近渡央，回头再看向他，怀疑他是不是从水里刚出来，额角处汗珠一个接一个得冒出来，鲜艳的唇也变得发白，原本轻佻上扬的眉眼也耷拉下来，带着颓废感，渡央想使用法术缓解，可是身体像是被什么封印住了，眉头紧紧皱起，视线逐渐模糊。
“不好！”
他的眼睛瞪大，身体向前伸去，手臂拼命的探向前，想碰到许三七，可下一秒，他像是被一张巨大的布包裹住，死死缠绕，呼吸变得急促，消失在空地。
许三七快速跑到他消失的地方，甩出利剑，太阳高挂的天，瞬间暗沉下来，月亮一圈又一圈得转，红和白交叉着，活像是发疯的眼睛，空荡的郊边人影开始出现。
日月旋转，天地乾坤挪移。
她不过是一睁眼，就回到了热闹的街道。
喧闹的叫卖声音，一下子涌到她的耳朵，轰的一声，整个身体颤抖着。
环视着。
每个人的脸都对着她，眼睛直勾勾的，要将她的皮剥下，迷恋的，疯狂的……
巨大的网开始收紧，逮捕猎物。
李府的大门展现在眼前，金灿灿的，像是从一开始就叫人低下头颅，留下眼泪。
许三七握紧剑柄，风划过剑刃，杀意一触即发。
众人簇拥着，围攻着，步步紧逼，欢呼声此起彼伏，幻境传来的遥远的声音，带着飘忽，一切都带着荒谬和漏洞百出的破绽。
踏进李府大门一瞬，天旋地转，被吸进一个陌生的世界里面，刺眼的白笼罩着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同的刺耳笑声，贯穿耳膜——
“闭嘴！”
许三七只听这一声，紧闭的不受控制的睁开。
入眼。
李玉婷？！
真的。
是越写问题越多。
无处下脚的稀泥。
但是我的女儿。
在我无法尽数描写的世界里。
热烈的存在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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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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