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夜里,蓝玉的手被捂得温热,手心满是汗水,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欣喜,一定是夏夜里的风太富有太阳的温度,只不过那天以后明明是七月多,暑假期间,蓝玉也总是间隔很久才回吕相濡的消息。
蓝玉把自己的决定隐藏得很好,也习惯于在一切尘埃落定后装做轻描淡写的样子,好像在叙述别人的事,所以即便是面对吕相濡满腔热血想要找自己胡扯一通,拉近距离,也只是放任吕相濡唱独角戏。
吕相濡的直觉隐隐报警,感受到蓝玉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却也没有理由发问,但暑假的日子,空闲,空闲,空闲,满是空闲,好奇疑惑的心架也越累越高,人就开始长头发,思念就衍生成了担心,担心喋喋不休的自己会不会成了烦扰,吕相濡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吕相濡也绝对不能问,即使很着急,很想要靠近。
因为这样会显得太过幼稚不是吗?
“我要她毫无顾虑,看到我可以为她的生活增光添。”
于是吕相濡临时决定,毕业旅行,去金陵,暂时的清空大脑。
“集结!”
“在干嘛!”
吕相濡怒发了一堆表情包,成功的把正在亲戚家里客套的李鱼,还有因为晚饭想吃外卖而在和爷爷据理力争的杨毅鑫炸了出来。
“收拾行李!随军出征!”吕相濡的大脑被“和朋友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充分调动了起来,兴奋!
而李鱼和杨毅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发着疑惑的表情包。
“去金陵玩,走不走,想去很久了,我都做过攻略的,跟着我玩就行,我刚看了,酒店还剩家庭房,我们仨刚刚好,买四点半那班车,到那边八点,刚好去酒店收拾一下吃夜宵。”
吕相濡发完消息,放下手机,又拿起,删删改改,删删改改,想着劝说的话,没来得及发出去。
“ok。”杨毅鑫直接打了个电话给在外做生意的父母报备。
“我车票买好了,房间谁定。”李鱼则更是行动派。
“我订房间,理东西,记得带防晒,最近很热,车站碰头。”
“ok。”李鱼转头便开始整理行李。
“欧克。”杨毅鑫也是二话不说。
有太多的文字描述爱情,可以引用歌词,诗句,但关于一圈一圈绕的旧操场,喷口水的老师,放学门口的辣条下的大家,好像怎么写也无法精炼,可能是爱情里满是纪念日,友情里全是每一天,这容易让人忘记友谊多么珍贵。
新街口的地铁站,24个地铁口,三人来来回回,不出意外,迷路的很彻底,于是想着还是走地上过,结果转了一圈,站在没有地上斑马线的十字路口,三人痴呆的将地图上的那个小地标放大又缩小,然后抬头望了望地下通道的入口,闷热的气流,昏暗脏污的地砖,三人面面相觑,自嘲笑着,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坐地铁的打算,也终于意识到了网上说的“绕不过的宇宙中心新街口是什么意思”。
后来的几天,鸡鸣寺的黄墙,已经过了花期的樱花,藏在平安符下的想念,悠悠的闲逛在中山陵,音乐台人满为患,每一场纷腾的鸽子群总能引起人群的惊呼,静谧向上的道路没有什么人,反而发现了灵谷寺里正在上课的僧人们,还有隔壁素食食堂,一碗素面里,煎鸡蛋是豆腐,清淡美好。
还有郁郁葱葱的明孝陵里夹道的翁仲,红墙黄瓦,李记清真馆的牛肉锅贴大排长龙,斩上半只板鸭,在四川人家里点上小笼,越吃越热,不管走到哪,都有荫蔽整个人行道浪漫的梧桐树,每天傍晚,蓝得深远的天空,在附近的菜场再买些熟食,便利店调上几杯酒,晚上回到酒店打开《甄嬛传》,这一切都成了让人止不住反复咀嚼的回忆。
而在离开的前一天下午,玄武湖公园里,湖的那边参差林立的高楼,这边杨柳依依,情侣园长椅上的双双人,不怕热,三人不说话,静静的享受并立穿梭在绰绰树影下,时间一点点过去。
“我们去划船吧,现在去排队,刚好没多久就日落了。”吕相濡看着湖上小黄鸭子船悠闲的飘着。
“我们刚进来的时候门口是不是有便利店。”李鱼。
“对啊,咋了。”杨毅鑫。
“去买点啤酒和薯片,别太爽。”李鱼说。
那天,在船上风很轻,夏天虽然还没到最热的时候,但身上总归是有些粘腻,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大口大口喝着冰镇啤酒,举杯碰撞着,李鱼偶尔掌着方向盘,避免和人撞车。
近岸的荷花散发着甜滋滋的幽香,飞鸟时不时滑过,在水上飘着,从浅蓝的天空到越发浓郁的橙红色,太阳飞盘一般,落入紫色粉橙色的层云,落入轮廓清晰划分水天的高楼大厦,那时候杨毅鑫的手机正放着《关于爱的定义》,幸福在那时候很具象,也让吕相濡有了想要更幸福的遐想,到底,想念在压抑下迸发。
“邀请你看日落。”吕相濡精挑细选将手机里一个视频发了出去。
“出去玩了啊。”蓝玉收到消息的那一瞬,仔仔细细的放大又放大,其实怎么会不知道吕相濡出去旅游了呢,蓝玉点赞了吕相濡的朋友圈啊。
“好美。”蓝玉又补充了一句。
“对啊,划船超爽,超放松。”吕相濡。
“和谁啊。”
“李鱼。”吕相濡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偷偷地笑着,李鱼和杨毅鑫辛苦地装作没看到吕相濡的聊天背景是蓝玉的样子,一脸吃到瓜的样子,只是默契地不说话。
“噢,你俩勾搭上了。”说心里不发酸是假的,所以阴阳怪气着,蓝玉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幼稚到这个地步,也开始担心如果真的有一天吕相濡身边站了一个她,自己能不能心平气和地接受。
“什么啊,还有杨毅鑫。”秒回又带有醋意的消息让吕相濡百倍开心,只是因为自己还在船上,才没跳起来,只是双手举得老高,也不再烦恼,而下一瞬吕相濡对上了两双“机灵”的眼睛。
“你笑的很甜。”杨毅鑫一脸坏笑。
“干嘛,笑也不让笑。”吕相濡只能打太极搪塞着,还是掩不住欣喜。
“好好好。”
其实蓝玉和吕相濡之间不一般的氛围,李鱼和杨毅鑫都能感受到,但凡不是蓝玉,两人都会疯狂撮合,劝说吕相濡去表白,可是蓝玉,两人都不能开口,她们将要面对的流言蜚语太多,而这个时代,流言蜚语导致的悲欢离合也见过了太多,他们不敢说吕相濡是否可以承受,也不知道蓝玉能不能承受,但谁也没资格,让人因为不确定的未来,失去让爱来的机会。
如果她们两人决定跨越一切,那就去,但那只能是她们自己决定好了,而不是被鼓动,不点破,是两人能被给予最大的保护与尊重了。
慢慢的太阳最终落尽,弦月也越发的清晰,对岸的人们都稀疏离开了,回到岸边的吕相濡用着急的越走越快遮眼窃喜。
“急急急,好想上厕所,要爆炸了。”
“我也。”李鱼和杨毅鑫异口同声。
“哈哈哈,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样。”
在船上喝酒有多慵懒肆意,现在找厕所的三人就有多狼狈。
再后来南京回家那天,蓝天和白云很明了,在博物院买的明信片被包装的仔仔细细,投进了绿色的邮筒,然后着急的赶往了车站,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意外了。
熙攘的人群,谁都没想到遇见了堪比春运的南京站,而列车的停靠时间却只有两分钟,站台的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先上车!先上车!马上要发车了!”
于是三人上错了车厢,确实列车是联通的可以在上车后再去找自己的座位,可是也从来没有人说过,原来有些车次1-8与9-16之间并不联通,只等在下一站停靠时下车通过,于是硬生生的坐票爆改了30分钟的站票。
站在车厢连接处的三人,无奈的环视周围和自己一样的陌生人,相视而笑,低头玩起了手机。
突然杨毅鑫一声惊呼“我靠,我收到短信,让我确认收录取通知书的地址。”
“什么鬼,这么早。”吕相濡都没发现,已经7月16日了,正常来说,也该出通知了。
“什么学校啊。”李鱼问,说着也拿起了手机开始查询。
“我查一下。”杨毅鑫。
“我靠,我也查一下。”
“润大。”杨毅鑫。
“润大。”李鱼。
“润大。”吕相濡。
三人抬头无法相信六目相对,最后化作无法掩盖的笑容,各自给家里人打去了报喜的电话,吕相濡还有额外的一条消息给蓝玉。
“我靠,我真没想到,我压线上的,我靠,啊哈哈哈哈哈哈。”杨毅鑫兴奋得双眼都在放光。
谁都没设想到几人居然被同一所大学录取,只不过专业不同,杨毅鑫在图媒,李鱼去了艺教,吕相濡在建筑。
“回去先各回各家东西放一下,找个地方搓一顿。”吕相濡开心的提议。
“我还想唱歌,吃完去唱歌。”杨毅鑫提议。
“行。”
那天大家吼的嗓子发干,套餐里的那一箱科罗娜一瓶没剩,旅游疲惫的后劲满满爬上全身,大家都放肆地宣泄着。
而吕相濡被那份心想事成越来越近的兴奋裹挟,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借酒撒疯,可是吕相濡实在想试一试,不论结果如何,到最后吕相濡喝到自己有些难受,但还算得清醒,目送李鱼和杨毅鑫上了车。
吕相濡不知道,那天不止她收到了录取通知,蓝玉也是,蓝玉通过了润大附中的招聘考试,辞职了。
原本为了抑制想念的旅行成了表白的第一颗多米诺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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