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从今夜白]
“小道消息！”
中午才到班里，桥柒东西还没来得及放好，钟离茉叼着饭团耗子一样溜过来。
“老班说为了激励咱们，下午不上课，找的他之前的学生来给咱们做演讲！”
“少以讹传讹！”楚铮作业本卷起，在钟离茉脑袋上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小声，“还不确定呢，别一会儿传的水煮蛋也知道了。”
育林在近段都是作为顶尖高中存在，激励学生的手段层出不穷，抓的就是升学率。
桥柒不怀疑真实性，只问：“那下午的体育课不上了吗？”
“本来就不上了，让在班里看电影。”楚铮牙疼道，“本来还想着看比赛的，现在也看不了了。”
钟离茉喝着牛奶：“回去看回放一样的。”
说到此，她停顿片刻，“柒柒，要不咱们去买点零食什么？要真是学长学姐演讲应该不会管得太严吧？”
“我都可以。你要去吗？”桥柒看了眼时间，“我陪你。”
育林中午不允许外出，只有晚上可以回家。
楚铮在发试卷，闻言朝钟离茉喊道：“茉莉，给哥带包薯片。”
教室前门，钟离茉远远背对着他比了个“OK”手势。
校园内小商店就位于教学楼后侧，挨着学校会堂和国旗。
一点半，这个时间点学生们大部分都已经吃过了饭，按照值日表各司其职。
商店人多到溢出来，桥柒等在门口，看着花坛里叫不出名字的植被。
正瞧着，眼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桥柒抬头，眼神探究。
男孩子猝不及防不偏不倚对上她视线，血色肉眼可见爬上脸颊，还隐隐发烫。
“好巧啊柒柒。”声音略抖，却在强装镇定，“你今天值日吗？”
这个男生桥柒见过，从高一就追在她后面跑。喜欢从各个地方冒出来，红着脸笑嘻嘻说上一句“好巧”。
桥柒看透不说透，有时候装傻充愣可以省去很大一部分麻烦。
育林不允许女生散头发，长马尾荡出浅浅弧度，桥柒不着痕迹错开目光，笑容淡漠疏离：
“我值不值日，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被点破心事，男生一阵手忙脚乱。
不远处，两三个男孩子互相推搡着看热闹。
当着别人面，桥柒不轻易干让别人下不来台的事，弯眉轻声：“开个玩笑。”
她腕骨手表折出细碎亮点，正午烈阳为女孩子镀上金边，连头发丝都在发光。
恍若神祗。
“再不走的话……”她抬眸，礼貌温柔，“你可就要迟到了。”
每个班规定不同，进班时间也不一样。男生驴头不对马嘴瞎回答一番，最后慌里慌张塞给桥柒一塑料袋零食，逃也似地快步跑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钟离茉提着塑料袋出来，先“诶”了下，才问：“柒柒你刚才进去了？”
桥柒摇摇头。
袋子logo不是他们学校的，钟离茉了然：“又是那个谁吧？”
“嗯。”其他桥柒不做过多解释，只说，“一会儿午休下课陪我给他还回去吧。”
倒不是钟离茉心态稳定，主要就算抛开成绩加持、加分，单论外表而言，桥柒也是长得真漂亮。
肤若凝脂，凤眼薄唇。
垂眸时清冷恬雅，让人心生怜爱。而正眼瞧过去才发现她那双瑞凤眼简直就像个妖精，蛊而不媚，一颦一笑都沾染着风情。
跟她性格挺般配，看起来温柔随和，跟谁都合得来。实则内里偏执要强，认准或者喜欢的人和事物很难让她改变想法。
桥柒考上育林时，开学那天连不少浮高的人都慕名而来，也不怪总有人对她念念不忘。
“其实……”钟离茉俯到她耳边小声说，“我觉得齐云阔长得挺好看的。”
“是挺好看。”桥柒没反驳。
钟离茉挽着她胳膊，嘻笑着打趣：“你也说好看，怎么一直不同意呀？”
“没感觉呀。”桥柒踩上台阶，“好看是好看，就是我不喜欢。”
“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咱们桥大美人的眼。”钟离茉感慨完，又止不住好奇，“话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呀？一米八五有腹肌？”
这种东西又不像物品，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
桥柒认真思考片刻：“也不一定只局限于外表吧？思想合适也很重要，三观不同的话应该也走不了多远。”
钟离茉想了想：“好像也是……”
“是什么？”
说话间已经到了教室门口，楚铮打开窗户从里面探出一条胳膊，“薯片呢？”
“给给给……”窗户打开太突然，钟离茉吓一跳，忙不迭塞给他，“撑死你！”
楚铮中食指并起碰上额头挥远：“谢啦。”
-
午休两小时。
下课钟离茉趴在桌上，没有清醒的意思。
桥柒挨着走廊，见此没强迫她跟自己一起去，默不作声提着那袋零食出门。
学校就这么大，高中生活枯燥乏味，一点风吹草动都势如野火燎原，更何况还是桥柒这等人物。
不等她明说，已经有人习以为常对着某处喊了句“齐云阔”。
桥柒点头致谢，没一会儿齐云阔从里面出来，一边脸蛋上带着睡觉压出的红痕。
眼睛却是亮的，话有惊喜：“柒柒！”
“刚睡醒吧？”桥柒微微歪头，走廊人多，她没想多做逗留，“这个我还是不能收，你拿回去吃，正好当醒神了。”
她不给齐云阔拒绝时间，说完自顾自放下零食转身，留私语各议。
两班上下楼，桥柒刚走到拐角，就见钟离茉正急匆匆往上面跑，看见她后脚步顿住，饱含歉意：
“对不起柒柒！我不小心睡过了……”
“没事。”桥柒顺手搭上钟离茉肩膀，“已经还回去了。”
小插曲后，她俩还没进教室，水煮蛋站门口一抬手臂，叫人。
“桥柒，来——”
大部分学生都对老师避之不及，钟离茉深谙自己何种德性，从水煮蛋叫桥柒的瞬间已经闪现到了敌方视野盲区。
桥柒啼笑皆非，边忍笑边回应：“来了老师。”
水煮蛋主教语文，找桥柒就是讨论一下关于考试的事情，让她别放松警惕，顺带给了她份重点题册。
没费什么时间。
题册挺厚一本，桥柒抱着回去时班里正异常热闹。
钟离茉晃着桥柒胳膊：“我说什么柒柒！今天下午真的不上课！一会儿学长学姐就来了！听说来的都是985、211！！！”
“可以呀。”桥柒开她玩笑，“小灵通消息终于准确了一次。”
钟离茉愤愤然表示不服。
正欲再吵，水煮蛋头顶反光，横眉竖眼：“一天天说个没够！上次都考几分啊？这么能说以后上课你来讲？！”
学生们立马安静如鸡，水煮蛋审视一圈，确认没人说话后对着门外一百八十度变脸——
“小静，你们几个过来吧。”
这个年纪的学生只要不上课对什么都好奇，桥柒没什么兴趣，只是认为出于礼貌，至少要跟随大流行注目礼。
行礼行到一半，她目光倏然一顿。
下午两点钟，阳光暖黄。
来演讲的是两男两女，其中那个高点的男生走在几人最后方，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另边则是沐浴光下，连瞳色都仿佛染了金。
高三七班爆发出一阵不小轰动，水煮蛋砰砰拍打着教室铁门，声严厉色：
“会闭嘴不会？！人家讲还是你们讲？”
吼完表情不变，只是对比刚才多了几分得意，“这四位学姐学长可都是名牌大学，好好听听他们的学习方法，下回考试谁敢不及格一人三千检讨！”
官威镇压下，教室连一点声响都不敢有了。
水煮蛋最后跟他的得意门生们安排几句开门走了。
领头人是个高马尾，面朝台下几十号学生，一点也不怯场，落落大方。
“学弟学妹好，很荣幸能为你们进行本次演讲，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于心静。”
另一个卷发女生紧接着：“我叫苏凡雨。”
旁边男生摆了摆手：“封子旗，旗帜的旗。”
四个人三个都介绍完毕了，最后那个人从进门起就始终靠在旁边，下颚微敛，垂着眸看手机。
眼看伙伴们都介绍过了，他像是才回过来神，撩起睫帘：“到我了？”
楚铮声音不大，嗤损：“蝙蝠身上插鸡毛，你装什么好鸟？”
下方又是一阵压抑着的哄笑。
那人却恍若未闻，自顾自捏了根粉笔，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在黑板上写了五个字。
“路从今夜白。”
笔画走势犀利，又藕断丝连。
“留头带尾——”他漫不经心地拉长音调，撞上斜处桥柒望过来的目光，闲散莞尔。
补充，“就是我的名字。”
桥柒明显听见下面女孩子一声声拼命压低的尖叫，钟离茉仗着课桌遮挡，死死握住桥柒胳膊，克制又忍不住地晃动。
“卧槽卧槽！我终于理解浮高那群女生为什么要这么疯狂了！！！”
眼看场面即将失控，楚铮作为班长，更作为路白损友，一点也不惯着他。
“路孔雀，把你那到处乱飞的荷尔蒙收着点儿，你来干嘛的？挑媳妇儿啊？”
话音未落，教室内登时发出爆笑。
路白倒也没觉得尴尬，扯了把椅子懒懒扬眉：“别把我说的那么不入流。”
他莞尔，一边唇角微微挑高，流里流气的表情安在他脸上却只显出几分少年特有的张狂。
“爹来撑个场子。”
正确的是“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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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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