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一日,林婠早早就起来,冬日寒冷,江南的冬天更是难捱,没有暖炕,屋子里也是冷飕飕的。
容策虽未明说,但自从入冬以来,他就一直坐在炭盆边上,如非必要,根本就不愿意离开。
林婠看的清楚分明,为了容策,甚至还多买了一些炭,在屋子里放了两个炭盆。
好在她还有些理智,知道炭火不安全,不然恐怕还要再多放一个。
除夕的前一天,容策收到京城的消息,父亲送来了雪莲容策并不知道父亲是从哪里找到的雪莲,药材的来源并没有太重要,于容策而言,治好自己的眼睛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和雪莲一同到扬州的,还有景国公从京城送来的大夫,丁来他们恨不得立刻就能给容策治疗,只不过容策为了掩人耳目,到底是拒绝的。
严平等人万分不情愿,容策却心意已决,众人无法只能顺着他的意思,静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林婠根本不知这些,只是安安心心的等着除夕的到来。
府中下人的月钱早早的就已经发放,铺子也全部停工,前些日子忙忙碌碌,到今日总算彻底的放松下来。
林婠醒过来,容策自然也不能醒的太晚,有些不太情愿的起身。
待洗漱完毕,他的手中被塞了个精致的手炉,他本不想要的,只是最后依旧没拒绝。
林婠看着外头,很是惊喜,“今天的天气很好呢,有太阳。”
江南的冬日,又湿又冷,有太阳意味着这是一个极好的天气,莫说林婠便是容策心中也颇为开心。
只是他神色淡淡,许多人都看不出他的神情。
“夫君,我们出去晒晒太阳。”林婠原本懒洋洋的不愿动,瞧见这和煦的阳光才有这些念头。
容策没有拒绝,跟着一块儿坐在院子里。
林婠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和容策闲话家常,聊着聊着不知怎的就说起除夕来。
“京城的冬天是个什么模样?”
林婠的话不算突兀,容策不过略略沉思一会儿,就开口回答,“没有那么多的雨水。”
“冬日的气候很干燥。”
容策随意的说了几句。
其实并非他不愿说的太明白,实则是他也不太清楚,毕竟他在京城的时候十分的忙碌,根本不曾有那么多闲暇时候可以看清周围的景色。
“我还不知道夫君小时候的事情呢。”林婠见他并不反感提起从前,胆子也大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今日实在特殊,又或是被林婠那小心翼翼的声音打动,容策并不反感说起自己幼时的一些事。
“娘子想知道什么?”
林婠听他这般说,心中更是喜悦,特意坐的离他更近了些,“什么都行,我不过是想和夫君说说话,想要更了解你。”
容策听见这话,陷入了沉思当中,他开始思索,自己小时候究竟是什么模样。
只不过他没有太多的记忆,只能想到什么,就说些什么。
“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俩门当户对,感情尚可。”容策语气平淡。
景国公府和宁昌侯府自然是门当户对的。
至于父母之间的关系,至少在容策看来,尚可。
容策的语气很淡,以至于林婠都生出不少的误会,她望向容策,冷不丁的问道,“婆婆她,很严厉吗?”
容策微微发愣,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林婠问起,他少不得要仔细的想一想,母亲对他其实算不得严厉,确切来说他幼时也并不顽劣。
两姓联姻,他是景国公府的嫡长子,母亲生下他之后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对他自然是看重的。
而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背负的责任。
根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母亲是世家贵女,父亲虽有几房妾室,但敬重母亲,而他的母亲也不是什么耽于情爱之人,更多的是维系家族之间的责任。
是以容策很多时候都不能理解林婠的一些行为。
她似乎将情爱看的很重要。
“母亲不是一个严厉的人,相反她很讲道理。”容策提及母亲姜氏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些浅浅的微笑,林婠看得出他和母亲的关系不差。
“我幼时不爱和人接触,母亲却从未为难于我。”
容策说的不算多,但他们相处本就和睦,而林婠更擅长想象,那素未谋面的婆母,因为容策的讲述,而蒙上一层美好的滤镜。
她心中油然而生羡慕的情绪。
只因她并不知母亲是什么模样。
“爹爹告诉我,我娘亲也很疼爱我。”林婠说话时心中到底有一些遗憾,容策本就不擅长安慰人,在这些事情上更不知怎么安慰她。
他倒是擅长扯谎。
若是从前,容策大概会说,他们已经成亲,他的母亲同样也是她的母亲。
只是容策这一回却没有开口,明知是假的,明知不会成真,又何必给太多的希望和憧憬,他也不愿那么残忍。
容策不知自己这是动了恻隐之心,只当自己是不屑扯谎,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不需要刻意讨好林婠。
“岳父岳母感情笃定,岳母若是在世,定会对娘子疼爱有加。”容策从容淡定,有些话更是张口就来。
林婠对母亲没有什么记忆,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感情,提及时更多的是怀念。
这件事很快就被她揭过。
京城和江南相距甚远,不仅仅气候不同,就连文化风俗也不一样,厨房里准备的是汤圆。
但林婠因为容策的缘故,又命他们准备饺子。
团团圆圆,才有过年的气氛。
这天夜里,他们坐在一块儿吃年夜饭,守岁。
林弘义给他们夫妻二人都准备了红包,言辞间说起让他们要一个孩子的事情。
二人成亲已有许久,可林婠根本就没想过这些事,如今被父亲催促,面上还有些尴尬。
倒是容策及时解围,“岳父,孩子是上天的恩赐,也许只是还没有缘分罢了。”
林弘义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何况他还是林婠亲父,自然不会太苛责。
只是多少叮嘱几句,说他也想要含饴弄孙。
很快气氛又变得其乐融融,唯有林婠,在无人注意时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很多事情旁人不提及时并不会有什么想法,一旦说起就让人上了心。
她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孩子。
林婠可没有觉得是他们缘分不够,而是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诸如不易有孕。
不然,为何堂姐林茵成亲不过月余就有了孩子,孩子才半岁又有了,怎么她就…
林婠惆怅的不行,只因为是除夕,才将这些情绪隐藏在心中,夜间守岁时还偷偷的求祖宗保佑。
临睡时更是一反常态的缠着容策。
惹得容策哭笑不得。
他心中大致有所猜测,明白林婠心结所在,只是容策并未深究,也并不会主动和她说什么。
严达和严平已经查到不少证据,结合他先前所掌握的,贪官落马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和林婠之间已经牵扯太深,若是有个孩子,只会更加麻烦。
只是容策并非坐怀不乱之人,林婠这般主动,他当然是拒绝不了的。
事后,林婠沉沉的睡了过去,也根本舍不得放开容策的手,容策见她睡的不算安稳,伸出手轻轻的在她背上拍了拍。
黑暗之中,容策想起林婠低声啜泣的声音,不知是欢愉还是难耐。
忽而又想起她软软的嗓音。
他头一回想要知道她是什么模样,喊他夫君时,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对林婠,产生了好奇。
容策直觉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脸上的神情又阴沉不少,他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臂从林婠怀中抽出,无视她在睡梦中的不安。
仿佛这样他就能够告诉自己,他并不曾怜惜林婠。
*
正月初一,林婠被爆竹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见躺在自己身边安睡的男子,那点儿不愉也被奇迹般的治愈。
林婠毫不犹豫的蹭了过去,搂着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容策醒的比她还要早些,此番也不得不“醒”来。
“怎么了?”
“夫君,新春安康。”林婠从不吝啬自己对容策的祝福。
她说的很认真,容策就算想要忽略,都不太能够办到,他的神情复杂极了,面对林婠的亲昵,到底还是伸出手浅浅的揽住了她。
隐忍,而又克制,“…娘子,新春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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