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意能猜出闻倦已经知晓他已经知道他在背后做的那些事,事到如今,也不打算管他的死活,只要能得到他的腺体就行。
骗子。沈时意从地上爬起来,手心手背都破了皮,他举起血淋淋的手拿到面前看了一眼,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旁边几个人把昏迷的明憬抗在身上出去,另外两个人守着沈时意,看他还要动,往他腰上狠狠踢了一脚。
沈时意被踢得跪在地上,膝盖处被火漂了一样痛,他狼狈地坐在地上,膝盖处的布料已经破了,膝盖上的皮被蹭掉。
也没有流多少血,但就是痛。
那些人最终没敢对沈时意下狠手,再怎么样他还是值五百万的。
外面已经黑了,只剩仓库上一盏灯照着,闻倦等在车旁,虽然明憬已经被那些人抱在门口来了,他还是抬头盯着那个黑黢黢的窗口。
“闻少爷。”一人道,“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我们谁都不食言。”
闻倦把目光从那个窗口收回来,深吸一口气,把心里那点不安都收回去,从后座里拿出一个手提箱扔给他身后的人。
明憬被推到他怀里,他手滞空一瞬,把明憬抱上车放在后座,转身去驾驶室,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仓库。
车里明憬重重地咳嗽一声,掀开眼皮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嘴唇蠕动两下,隔着车窗,闻倦没有看明白他说的什么。
但他快速上下起伏的胸膛已经足够说明他此刻的状态,闻倦快速上了车。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半天却都无法控制发抖的双手把车钥匙插|进去,徒劳地在方向盘上狠狠砸了两下。
明憬很重的呼吸声传来,嘴里不断发出难受的声音,闻倦努力半天,终于在他呼吸平稳一点的时候车钥匙插/进去了。
下一秒,那个黑黢黢的窗口里跳下来一个人,睁着眼,死死盯着还没发动的这辆车。
仓库不过二楼高,外面有个花坛,昨天才下过雨,泥土松软。
但闻倦却听见清晰的“咚”的一声。
再眨眼时,他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浑身颤抖起来,连推开一扇车门的能力都没有。
外面警笛声响起,沈时意用最后的意识透过浓密的灌木丛看那辆车,车里的人始终没有出来。
一阵痛意从手上伸起,弥漫到全身,最后全部汇集到心里去,脸上流的不知道是泪还是血,沈时意抹了一把,缓慢道:“闻倦啊……”
沈时意眼里最后看到的东西是一个穿着制服的人,再醒来看到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醒了?”医生填写着病历,跟才苏醒过来的沈时意说笑,“渴不渴?给你倒点水。”
沈时意点头,医生这时候也不太忙,热心地帮他倒了一杯水,满意地看着沈时意喝下去。
沈时意模样讨喜,医生看他就像看自己的孩子,随口询问:“家里人呢?受这么重的伤,他们不来陪陪你吗?”
沈时意摇头,没有想说话的意思,喝了两口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并且小拇指动动都难受。
他放下杯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的手……”
医生道:“你手伤得有些严重,粉碎性骨折,伤到神经……”
沈时意听不下去了,打断医生追问:“还能画画吗?医生,我得画画的啊!”
医生有些为难,安慰道:“后续好好治疗,还是能好的。”
沈时意盯着那只受伤的手,心一瞬间像被抛入冰水里,冻得很痛。
“好好治疗,我会好好治疗的。”他喃喃自语,曾经那么苦的日子为了学画画都坚持过来了,如今有钱还可以治疗,肯定也是跨得过的。
门被从外面推开,闻倦从门口进来,神色疲惫,眼底一片乌青,下巴上已经冒出来一点胡子。
沈时意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一股烦躁突然无处消磨,抓着受伤的手没说话。
“你、醒了?”闻倦关上门,迟迟没有走动过来。
沈时意动了动几根手指,不回答。
闻倦又问医生:“医生,他腺体没事吧?”
沈时意震惊地抬头,都这种时候了,闻倦担心的还是他的腺体。
该不该说他对明憬深情呢?
对闻倦那点耐心好像彻底消失在从窗口跳下来的那瞬间,迟迟无人下来的车,合上的门,把沈时意在那天本就摇摇欲坠的真心击打得粉碎。
在这个时候,闻倦来看他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他,而是问他腺体有没有事。
“我累了。”沈时意拉上被子,头完全埋在枕头里,没有分眼神给闻倦。
医生尴尬地笑笑,他刚才说沈时意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闻倦的omega。
“闻先生,我们出去说?”医生对闻倦说,闻倦没有出声,几秒钟之后房间里的门打开又合上。
沈时意平躺着,盯着天花板,把闻倦的罪名在心里默念几遍。
冷暴力、骗人、打人、利用我,不想救我这个人,只想要我后颈的腺体。
沈时意觉得那一跳跳得很值,不然这辈子他可能都清醒不过来,还认识不到这几条可以有多容易让人死心。
所幸现在还来得及,他还没有多大的损失。
手机摆在一旁,他给叶行清发了条消息。
“叶律师,可以咨询你点事吗?”
……
沈时意出院是一个多月后的事了,闻倦破天荒地主动来接他。
沈时意有些不理解,已经撕破脸皮了,真相他也知道了,闻倦再做这些也不太值得了。
但有人来接他他也懒得再自己出去打车,沉默寡言地跟着闻倦上了车。
车里两个人沉默异常,沈时意坐在后座,埋着头在打字。
“手的事,”闻倦突然出声,故意停顿一瞬,沈时意没有抬头,打字的手没有停,他只能继续说,“你不用担心,我给你找了医生。”
问题发出去,沈时意跟在后视镜里看他的闻倦对视,他率先移开目光,点头依旧不说话。
回到别墅,林叔忙上忙下地帮沈时意做事情,闻倦等他们忙完后,轻轻进了沈时意的房间。
他探头小心的窥探了一眼,沈时意还在跟人发消息,感受到后面有人来了,他把手机扣在床上,站起身问:“有什么事?”
闻倦第一次被他用这种语气对待,愣了一秒,把手里那张卡递给他:“卡里有五百万。”
五百万?沈时意捕捉到了这个数字,当时闻倦给别人说要留下他的腺体也是出价五百万。
“我不卖腺体。”沈时意没有接。
闻倦张开嘴,短时间没有接上他这句话,联想起那天自己说过的话,他辩解道:“不是,是补偿给你的,你这次受伤……”
他的话戛然而止,嘴唇紧紧闭上,不开口了。他想说的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他想让沈时意高兴点,但说出口就变了味。
沈时意把卡从他手里扯出去,甩在床上:“补偿啊?那就行。”
五百万,到时候他离开闻倦也能找个小地方风风光光过一辈子了。
手机震动一下,是叶行清回消息来了,沈时意想看,但闻倦在这里,不太方便。
“还有事吗?”沈时意问。
闻倦道:“晚上有个宴会,你跟我出席。”
沈时意摇头:“晚上我有事,不好意思。”
已经是拒绝的意思了,但闻倦没有被这样拒绝过,结婚两年,沈时意任何时候不是舔着他的,何曾这样拒绝他过。
他揉了揉眉心,心里压不住火,有些想发作,一看他没有血色的脸就想起这一个月他的遭遇。
他一定是在生气。闻倦想,这次也是我做错了,那我就先退一步。
“好,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回家。”闻倦退出去,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说了一句。
一模一样的话,沈时意在大学时没少听闻倦说过,只是现在,说话者和听话者的心境大概都变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窗外,黑压压一片看着是要下雨,也就没有心思去回答闻倦的话。
沈时意没有关心晚上的宴会到底是谁和闻倦出席的,他带着那张卡出了门,先把钱全部转到自己卡上,再去了和叶行清约定的地方。
闻倦一整个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手机震动时他就很想去看看是不是沈时意发消息来了,毕竟沈时意是个粘人的人。
终于寻了点空闲,他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着,手机上是银行发来的一条短信,告诉他银行卡里的五百万已经全部被转走。
“哟,找你一个晚上了。”徐未闻从沙发后翻过来,“他今晚没陪你来?”
闻倦收回手机,没有把眼里的失落表现出来冷淡道:“他有事。”
“他能有什么事?”徐未闻放下杯子,笑道,“指定是生你气,那种情况下不选人家,心痛了。”
闻倦正襟危坐,不说话。
身后又来了一个人敬酒,看清楚闻倦的模样后,问:“闻倦,几年不见了。”
闻倦认出来人,叫向霁,以前和沈时意是同班同学,两个人关系好像很不错。
他跟向霁算不得多熟悉,只能勉强点头算作回应。
向霁却不走,在会场里看了一遭问:“时意呢?”
“太久没见他了,想起他以前看着一副乖乖仔的样子,结果是我们当中最早结婚的。”
闻倦觉得他有些聒噪,太过于自来熟,即使他们并没有很熟悉,只是有沈时意这这层关系在,才能勉强搭得上话。
偏偏今天沈时意又不在,闻倦听了只觉得更不爽,抬眼就想让他别说了。
“当时你易感期来得急,大家都不敢靠近,还是时意把你带走的。我还怕时意吃亏,毕竟你比他大一岁,又是这么高等级的alpha,家世又好,怕你吃了不负责来着。”
“不过还好你们立马就订婚了。”
闻倦想站起来走掉的心思彻底收回去,抓住向霁的手腕质问:“什么易感期,那次不是沈时意给我下药吗?”
向霁手腕冷地被他一抓,力又重又大,痛得他呲牙咧嘴,半天说不说话。
“说清楚,什么易感期。”
沈时意:买个鞭炮放放吧!毕竟清醒了还能得到五百万这种事不常见
闻倦:我被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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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两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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