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黎的目光落在那氤氲着纯净灵力的蟠桃精华上,墨绿色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出声提醒,
“此物蕴含仙灵之气,**凡胎无法承受,恐有反噬。”
“不过是品阶最低的那种……效用相对温和,应当是……没有大碍。”
鹤书手下动作未停,声音低沉却坚定,
“我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先以此暂且吊住青山的生气,撑到我们找到彻底救治他的办法。”
“不必忧虑,用不了多久师父就能归来,他已经抓到那影妖,亲自押送,前往九幽狱了。”
桑黎的话给了鹤书些许安慰,他仔细地为青山掖好被角,站起身,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小院中那株花开正繁的桃树,心思百转。
想不到……桃画竟有那般曲折离奇的身世……
他想着,不禁低下头。
摊开掌心,盯着那蟠桃所剩下的,依旧流转着淡淡光华的桃核,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既然青山的残魂是寄生封印于那净灵玉瓶之中,而桃画与之渊源极深……
或许她会知晓更多内情……甚至,可能知道解救青山的关键法子!
不愿再耽搁分毫,鹤书立刻起身走出屋内,来到小院中,凝神聚意,传音于鹤棋:
“鹤棋,桃画现在有空吗?我有要紧的事要问她。”
他的声音通过神念传递出去。
“什么事?”
鹤棋的回音很快便在他的识海中响起,她那头还隐隐约约夹杂着另一道婉转的女声,似乎在好奇地问:
“咦……贺……无名……找你?”
“桃画就在你身边?那真是太好了!”
鹤书心中一喜,急忙说明意图,
“我想问问桃画关于她在凡间那株本体桃树的事。”
“你问这个做什么——”
鹤棋的语气带着疑惑,但她的话很快便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找我?终于想起来找我了啊……”
这显然是桃画的声音。
鹤棋似乎叹了口气,妥协道:
“算了,我与她恰好在凡间有事,你现在在何处?我们当面谈吧。”
“鹿竹山,那处——”
鹤书立刻报出地点,然而话没说完,便被单方面切断了联系。
鹤棋还是那样干脆利落。
识海又恢复了一片寂静,他愣怔两秒。
如今已经入夏,也不知她们二人现在下凡究竟所为何事?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再费一番周折。
上一次能借着蟠桃宴的由头返回天庭,如今若是贸然前往,身边既无玄通子相伴,又没有他的令牌在手,只怕连南天门都进不去,就会被值守天兵拦下。
“桃画……是春绯吗?”
身后传来桑黎的询问声,她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院中。
鹤书回过头,见她正望着那株桃树,便点点头:
“是,她当年成仙后,也被息夫人收入座下,便得了‘桃画’这个名字。”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
“你也知道,到了天庭,往往都会舍弃旧名,另获新号。我当初在云瀚仙卿座下做传信仙鹤时,他只唤我‘小鹤’,后来到了息夫人处,便被称作‘鹤书’。”
“那如今呢?”
桑黎转过头,那双古井无波的墨绿色眸子看向他,
“与你相识这般久,我似乎从未听你提过原本的名讳。师父点化我时,为我赐名‘桑黎’,他……未曾为你取名吗?”
鹤书闻言,垂眸沉默片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轻笑:
“或许……有吧,只是我不记得了。在天庭的岁月太长,那名字跟随我的时光又太短……早该忘了。”
他抬眼看向桑黎,语气变得平静:
“我现在叫贺无名。以后,唤我‘无名’便好。”
说着,他走到那株桃树下,将手中一直攥着的桃核,随手埋进了树根旁的泥土里。
“无名……”
桑黎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要记住。她抬眼看到鹤书的动作,忍不住出声道:
“凡间土壤,是种不了仙家蟠桃的,灵气迥异,必定难以生根。”
她突然停下,似乎是有些不习惯,但还是低低加了句,
“……无名。”
随后,她便弯下腰,将一直坐在树边悠闲舔爪的白猫拎起,抱进怀中,自顾自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怎么种不了?”
鹤书不以为然,指了指身侧繁花似锦的桃树,
“桃画的原身不也好端端地栽种在此处吗?鹿竹山灵力充沛,不同于其他凡俗之地。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它就能生根发芽,明年此时,咱们便能尝到新鲜的桃子了。”
“那你便想着吧。”
桑黎轻轻抚摸着怀中猫儿柔软的脊背,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难得的调侃。
她又用指尖挠了挠白猫的下巴,
“尺玉,你也陪我一起瞧瞧,看他这异想天开的念头,几时能成真?”
“它不是尺玉。”
鹤书坐到桑黎身边的石凳上,他伸出手,捏了捏那猫儿高高翘起、灵活摆动的尾巴尖,挑了挑眉,
“你竟认得那猫妖尺玉?”
“鹿竹山中修行有所成的生灵,我大多都认得的,当然也包括尺玉。”
桑黎的手指在猫儿的背上稍稍一顿,随即又继续抚摸起来,语气平淡无波,只是微微皱起眉头,
“它不是尺玉?但这也太像了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白猫似乎不喜被鹤书触碰尾巴,手中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他只能悻悻地收回手:
“尺玉伙同影妖盗取仙丹,如今正被关押在天牢之中,怎会出现在此处。”
“原是如此?”
那抹极淡的笑意彻底从桑黎脸上消失,
“那影妖竟然诱惑了尺玉替她做事……看来我外出游历这些年,鹿竹山中发生了不少事。”
“哎……说来话长。若论物是人非,也算贴切。”
鹤书深深叹了口气,语带沧桑。
桑黎见他这幅故作老成的模样,不禁低下头,悄然隐去嘴角弯起的弧度,继续撸起猫来:
“物是人非?这鹿竹山中,你识得几人、几妖?这就感慨起物是人非了?”
“零零总总算起来,我好歹也在此地待了五十多年,虽没你多,但也不算少了。”
鹤书轻哼一声,别开脸去,
“至少这些年发生的大小事端,我知晓的定然比你要多。”
“是、是。”
桑黎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不再与他争辩,恢复了那副清冷模样。
那怀中的猫儿却率先耐不住这阵沉默,突然从她的膝头挣扎着跳下,轻盈跃上石桌,随即后足发力,几下腾跃便跳上屋顶,身形在茂密的翠竹枝叶间闪动了几下,很快就消失不见。
几乎是在白猫消失的同一瞬间,桑黎猛地站起身,她手中骤然泛起泠泠寒光,妖力凝聚,化作一道凌厉的光刃,毫不犹疑地向院门的方向急射而去。
“哎呀呀,好大的火气!”
一个清丽却带着几分戏谑的女声自院门外响起,轻松化解了那道攻击,
“不是无名让我们来叙叙旧的吗?怎么,现在反倒不欢迎了?”
“桑黎!”
鹤书连忙起身上前,拦住她意欲再次攻击的动作,急声道:
“确实是我邀请她们来的,我有事要问桃画!”
“桃画?”
桑黎冷笑一声,指尖轻点发髻,那枚挽发的素簪便应声脱落,化作一把骨质莹润,散发着森然寒气的折扇,稳稳落入她掌中。
她“唰”地一声展开骨扇,目光如冰刃般射向院门外娉婷走近的身影:
“呵,她可不是桃画!”
话音未落,她已动身逼近那刚踏入小院的粉衣女子。手中骨扇冷光一闪,旋出无数细如牛毛的毒针,疾风骤雨般向来人射去。
“鹤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声带着惊恐的呵斥响起,只见巨大的鹤羽骤然展开,及时挡在了粉衣女子身前,将所有毒针拦下。
鹤棋的身影显现,她护在桃画身前,怒视着鹤书与桑黎,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既惊且惑。
“蠢货。”
桑黎不欲多言,手腕翻转,骨扇再次挥出,带起更加凌厉的攻势,直取桃画命门。
鹤书被这电光火石般的变故惊到,下意识唤出随身长弓,却看着瞬间缠斗在一起的三人,一时竟不知该帮谁。
“噗——”
鹤棋率先负伤,踉跄着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呕出一口鲜血。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方才自己一直护在身后的桃画,捂住了胸口,颈侧被藤蔓勒出的印记清晰可见。
“哈哈哈——”
一阵熟悉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利笑声,自那桃画喉间迸发出来!
鹤书扶起鹤棋的手猛地一顿,旋即骇然抬头,向着空中仍在缠斗的两人望去。
那依旧是桃画的容颜,分明模样未改一分,可周身的气质却陡然剧变!
那双原本目若秋水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怨毒与疯狂的快意!
“光顾着堤防那个老不死的,倒是把你给忘了……”
桃画——
不,是又伪装成她的影妖,阴恻恻地开口,声音扭曲而尖刻,
“桑黎啊桑黎……”
[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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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捉妖(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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