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之——”顾正尧眸色一喜，转瞬又愣住了，他张了张口，半天才发出声音。
“赵、赵老板，您怎么在这里？”
他的订婚仪式，当然也给导师递了请帖，只是赵教授当场就表示那天有事情，不能来参加。
难道是父母邀请的？
现在这种时候，顾正尧也没时间考虑导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他急忙拉起林意之的手跟她解释他消失的原因。
说到苗嘉，顾正尧还颇为心虚地看了眼导师，而后横下心继续说：“她忽然胸闷呼吸困难，我想她一个人在这边也挺不容易的，而且你不知道，她刚跟男朋友分手，情绪很不稳定，我是怕出人命才去的，但是你放心，我刚才也已经跟她说清楚了，让她以后有事不要再打我电话，我保证，以后就算她再打电话我也不会接了。”
“事情就是这样，宝贝，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顾正尧还喘着气，满脸真诚发自内心地说，“我们现在订婚，或者改期都可以。意之，我听你的。”
林意之全程面无表情，她一语不发看着顾正尧说完这些话，而后一点一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我记得你之前也保证过。”
林意之声音已经尽量平静，可眼神中的失落还是掩藏不住地一闪而过。
下一秒，她垂下的眼眸抬起，里面再没有丝毫灰暗。
林意之笑眼弯弯歪着头挽上赵以鸿的手臂，云淡风轻撩了撩肩上散落的发丝，看着顾正尧摇了摇头，“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啦，订婚仪式已经结束了。”
她已经换了一身简约的礼服，纯白色的薄纱吊带长裙衬托出她美好绝伦的身姿，耳边别着的蝴蝶结发夹上细小的钻石熠熠闪光。
一旁的赵以鸿西装笔挺，由林意之挽着他，身姿落拓挺拔，眉眼间情绪却很淡，上位者气息尽显。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顾正尧仿佛是被雷劈中一般，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未婚妻，正挽着自己导师的手臂？
“结束了？”顾正尧声音有点颤抖，视线从林意之脸上挪向赵以鸿。
“赵老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正尧眼眶刹那间便红了，“您，您之前不是说没时间参加婚礼吗？”他余光看向两人紧密相交的手臂，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意之，你刚才说订婚仪式已经结束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林意之收起笑容，微微仰着下巴，看着顾正尧的眼睛，“我已经和阿鸿订婚了。”
似乎是被这个称呼取悦到，一旁的赵以鸿唇角几不可察弯起一点。
“阿——”顾正尧睁大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订婚？你知道他是谁吗？意之，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是不是又在赌气，我不是已经跟你解释了，因为苗嘉那边情况紧急我才过去的，而且我已经跟她划清界限了，别闹了行吗？”
“你跟那个女生到底怎样我并不感兴趣。”林意之顿了顿，“顾正尧，我跟你已经结束了，明白吗？”
“意之！”顾正尧满脸通红，伸手就要拽林意之的手，旁边沉默许久的的赵以鸿手臂抬起护在她身前，声音低沉：“请自重。”
他目光沉静，却处处透着不容侵犯的威压，顾正尧的火气就这么被掐断，横在空中的手都不知何去何从。
“阿鸿，我有点累。”林意之仰面看着他，眼眸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人心疼。
“好，那我们去休息。”说完，两人并肩离开。
呆站在原地的顾正尧看着两人的背影，浑身都在轻轻颤抖着，脸色也难看的不像话，“我自重......让我自重......”
订婚宴现场处处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原本的婚纱合照都已经被悄无声息撤了下去，婚礼LOGO也被重新换成了“Z&L”。
宾客们交头接耳，说话都压着声音，坐在主桌的林、顾两家几乎是硬着头皮坚持到最后送走了宾客。
得知事情来龙去脉的顾正尧几乎都要崩溃了，“林叔、秦姨，意之她胡闹，你们也由着她吗？”
林雍跟秦风香均板着一张脸不说话。
“你这不成器的东西，还有脸怪你林叔叔！”顾父伸手在顾正尧头上狠狠拍了一下，“谁让你跑去照顾什么师妹的，现在好了，意之跟别人订婚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怎么来不及？意之她就是赌气，她那性格你们还不知道吗？”顾正尧捂着头振振有词。
“话不是这样说的。”秦风香挑着眉，声音尖利颇为不满。
“再怎么说之之也是我们林家的掌上明珠，今天这件事，要不是阿鸿赶到的及时，让我们林家的脸面往哪里搁。我们林家一向开明，感情的事情自然以女儿的幸福为先，之之说她喜欢阿鸿，那我们林家一定无条件支持。”
“秦姨，您这是......”顾正尧又转脸看向林雍，“林叔叔......”
“风香说得不错。”林雍中气十足，毫不掩饰脸上的倨傲，“阿鸿跟我们家之之两情相悦，做父母的哪有反对的道理。”
抛下这番话，两人便借口离去。
顾正尧近乎绝望地看向父母，却没有得到任何积极的回应。
“好啊，你们都怕赵以鸿，我不怕他！”顾正尧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我不会放弃之之，而且我要立刻申请换课题组！”
“不行！”顾父首先反对，“正尧，你理智一点，你离开赵教授的课题组、你还能离开这个领域吗？以后我们顾家的事业还要交到你的肩上，你做决定之前一定要三思。这件事是你做错在先，感情的事，如果不成，还能好聚好散，但你务要珍惜你跟赵教授的师生之谊。”
“是啊正尧，你大哥离开了，我们顾家以后都还要靠你撑起来。”顾母苦口婆心。
“说话就说话，提那个人做什么！”顾父冷冷对妻子说。
“可我未婚妻被抢了啊！”顾正尧气得几乎是吼出这句话。
父母一向视名声大于天他知道，可顾正尧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要在夺走自己爱人的人面前强颜欢笑。
“正尧，你知道的，爸妈原本就不同意你跟林家女儿结婚，但你喜欢她，我们最终还是尊重了你。”顾母拉着儿子的手耐心劝说，“现在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妈妈知道你难受，但是我们顾家也不能太没气度，年轻人分分合合不是什么大事，可你要是真得罪了赵，以后我们还怎么在这个圈子立足......”
母亲嘴巴一张一合说出那些话，父亲在旁点头附和，顾正尧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
到后来，他们的声音成了一种极为模糊的背景音，仿佛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很不真实。
说来说去，他们就是让他忍。
哪怕要将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哪怕要让自己委曲求全。
“好啊......”顾正尧浑身脱力般坐回到椅子上，冷笑着，声音发颤，沙哑又带着些怪异的质感：“我不换组、不换组......”
赵以鸿牵着林意之离开玫瑰厅，进了电梯，她的手轻轻从他的掌心挣脱。
脸上温柔甜美的笑容也一秒钟消失，转而神色淡漠目视前方。
电梯里灯光炫目明亮，纤尘不染的镜子里映出两人身影，西装革履与身披白纱，都是让人惊艳的绝伦相貌，若忽略两人如出一辙冷静无波的表情，一眼望去，当真是一对璧人。
“刚才谢谢你。”林意之声音带着点疲倦，“协议婚姻我同意，你安排好后通知我。”
虽说心中早有猜测，可林意之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顾正尧会为了那个师妹缺席订婚仪式，让她当众难堪。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顾正尧是于他而言极为特殊的那个存在。
可如今看来，年少欢喜，也不过尔尔。
“我尽快。”赵以鸿沉声说着，抬手看了眼腕表。
“赵教授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林意之看着电梯按键上亮起的楼层数，刚才是赵以鸿按了十三楼。
玫瑰厅在半岛酒店顶楼，电梯从顶楼到十三楼约莫需要一分多钟。
“我稍后有一个讲座，”赵以鸿看着镜中映出的林意之，语气中的疏离和方才订婚宴会上众目睽睽之下的在意爱护有着天壤之别，“林小姐请自便。”
电梯在十三楼停下，林意之的心也随之失重，不上不下地悬在几十米高空。
是了，协议婚姻而已，结束之后去忙工作理所应当。
电梯门打开，赵以鸿与她客气道别，拎着电脑提包走出去。
这部电梯是VIP厅专用，林意之站在原地没有按键，电梯便一直开门停着。
林意之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如果没有今天的意外，她应该正和顾正尧一起参加party，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再之后会去顾家在滨江为他们置办的新房，然后......正式开始和顾正尧的同居生活。
她独立惯了，从有记忆开始就是自己住，根本没有和别人分享过自己的生活，订婚前，她和顾正尧说自己有些恐惧同居和婚姻，他还耐心哄着她、劝着她，说会陪她慢慢克服。
怎么转眼间，一切都变了。
可她也不想回檀公馆。
回去一定会面对无穷无尽的盘问，父母她还能敷衍，可奶奶那边怎么办，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奶奶根本就不会相信她找到了幸福。
电梯里已经响起了语音提醒，林意之指尖悬在按键前，少顷，收回手，迈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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