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窃窃私语的城市

当林晚像个幽灵一样,从槐荫路 13 号那栋死寂的「鬼楼」里走出来时,外面的世界阳光正好。

温暖的日光洒在身上,驱散了楼内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寒,却驱不散她心中那片已经凝结成冰的恐惧。她下意识地拉下衣袖,盖住手腕上那个新出现的、如同魔鬼纹身般的漩涡印记。那印记,仿佛一个活物,正紧贴着她的皮肤,微微发烫,时刻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噩梦。

街角,那辆黑色的保姆车依旧静静地停在那里。司机,那个石头般的男人,看到她出现,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她不是从一个刚刚发生过命案的、被警方封锁的禁地里出来,而只是去街对面的便利店买了瓶水。

「渊」的力量,依旧在以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庇护着她,或者说……囚禁着她。

坐进车里,林晚整个人都虚脱了。她靠在柔软的座椅上闭上眼睛,但脑海中却依旧是张敬德那具尸体流着血泪的脸,以及那凄厉入骨的、来自磁带里的女人哭声。

她赢了,但那种胜利的感觉,比任何失败都更加苦涩和沉重。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被刚才发生的一切,染上了一层无法洗净的、灰黑色的污迹。

车子平稳地启动,汇入城市川流不息的车河。

林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梳理脑海中那些关于「新能力」的信息。

【言灵·敕令(初级)】

这是「渊」给出的名字。一个听起来中二感十足,却又带着一种不祥意味的词。

它的作用是什么?又该如何使用?

契约没有给出任何说明书。就像它从不解释自己如何扭曲现实一样,它也从不解释如何使用它赋予的力量。一切,都需要林晚自己去摸索,去试探。而试探的代价,往往是她无法承受的。

就在她沉思之际,一个声音,突兀地、清晰地,在她耳边响起。

「……烦死了,今天又要加班,这个季度的报表根本做不完……」

林晚猛地睁开眼睛,警惕地环顾四周。

车内,只有她和前排那个沉默的司机。车窗紧闭,隔音效果极好。

这声音是从哪来的?

她正疑惑间,又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

「……宝宝今天的奶粉钱还没着落,要不要再跟爸妈开口……唉,真没用……」

这一次,是个女人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焦虑。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那家伙肯定在外面有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老板就是个傻 X,这个方案明明是我做的……」

「……好想辞职去旅游啊,可是没钱……」

「……昨晚那场球赛太可惜了……」

无数个声音,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同一时间,疯狂地涌入林晚的大脑!

这些声音,不是幻觉,也不是来自什么灵异存在。它们无比真实,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充满了各种琐碎的、庸俗的、却又无比真实的……念头。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明白了!

她听到的,是她周围每一个陌生人的……心声!

车窗外,那些与她擦肩而过、隔着几十米远的行人,那些坐在旁边车道等红灯的司机,那些在高楼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发呆的白领……他们每个人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最私密的念头,此刻,都像变成了公共广播,一字不漏地、清晰无比地灌进了她的耳朵!

整个城市,在她耳中,不再是汽车的鸣笛和人群的喧嚣。

而是变成了一场由数百万个大脑同时发声的、混乱到极致的、永不休止的……精神噪音交响乐!

「啊——!」

林晚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但根本无济于事。那些声音,是直接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捂住耳朵,就像是捂住眼睛却挡不住太阳的光芒一样,毫无用处。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被这无穷无尽的信息流给撑爆了。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贪婪**、卑劣算计,都**裸地、不加任何修饰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她这才明白,原来普通人的生活,是如此的「安静」。因为人类天生就有一道保护自己的屏障,将自己与他人的内心世界隔绝开来。

而现在,「渊」亲手为她……打碎了这道屏障。

这就是【言灵·敕令】?

不,这根本不是什么能力,这是一个酷刑!一个永不休止的、将她永远囚禁在他人思维噪音里的酷刑!

「停车!」林晚几乎是嘶吼着喊了出来。

司机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猛地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林……林小姐,您怎么了?」他第一次用上了惊慌的语气。

林晚没有回答他。她跌跌撞撞地推开车门,冲到路边,扶着一棵行道树,剧烈地干呕起来。她不是想吐,而是她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这过载的信息,身体本能地发出了抗议。

她抬起头,看着周围那些来来往往、面无表情的行人。

在她的「耳朵」里,这些人,每一个都是一个巨大的、永不停歇的噪音源。

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表面上行色匆匆,心里却在盘算着晚上该用什么借口去见情人。

那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微笑着在打电话,心里却在咒骂着电话那头的客户有多愚蠢。

那个背着书包的孩子,蹦蹦跳跳,心里却在害怕回家后又要面对父母的争吵。

谎言、伪装、秘密、恶意……

人类社会那层由礼貌和秩序构筑的薄薄外壳,在她的「听觉」面前,被剥得一干二净,露出了下面那充满了**和挣扎的、血淋淋的内核。

太可怕了。

这种感觉,比在鬼楼里直面尸体,还要可怕一万倍。

因为尸体是外在的威胁,而这种能力,是从内部,彻底摧毁她对「世界」和「人类」的认知。

「闭嘴……都给我闭嘴!」林晚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地上,低声嘶吼着。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心中狂喊着:「停止!我命令你停止!」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命令谁,是命令那些声音,还是在命令自己手腕上那个邪门的印记。

就在她喊出「命令」这个词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她手腕上那个漩涡印记,猛地一烫!

然后,那如同潮水般汹涌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思维噪音,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一样,瞬间,消失了。

整个世界,重新恢复了它应有的「安静」。

只剩下汽车的引擎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人语。

林晚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仿佛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挣扎着浮出了水面。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后背。

她瘫软地抬起手,看着手腕上那个恢复了冰冷的印记,心中一片骇然。

她终于摸索出了这个所谓「言灵·敕令」的……一丝规律。

它似乎有两个状态。

一个是「被动状态」,在这个状态下,她会像一个失控的雷达,无差别地接收周围所有人的心声,这是一种折磨。

而另一个,是「主动状态」。当她集中意志,下达一个清晰的「命令」时,这个能力就会被激活,从「被动接收」切换到「主动施放」。

刚才,她下达的命令是「停止」。于是,这个能力就停止了它那可怕的被动效果。

那么……如果她下达的命令,是针对某一个具体的人呢?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她心头。

她抬起头,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一个正在打电话的男人身上。那男人一边讲电话,一边随手将喝完的咖啡杯,扔在了干净的人行道上。

在刚才那片嘈杂的心声中,林晚「听」到了这个男人的念头:「反正有清洁工会扫。」

一种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

林晚看着那个男人,集中自己全部的意志,在心中默念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命令。

「捡起来。」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

只是一个纯粹的、充满了指令性的意念。

下一秒,那个正准备转身离开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

他的脸上,露出了困惑、茫然,甚至是一丝挣扎的表情。仿佛他的大脑里,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在打架。一个声音告诉他「赶紧走」,另一个声音,却在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至高无上的威严,命令他「捡起来」。

最终,后者赢了。

在林晚的注视下,那个男人,以一种极其不情愿的、仿佛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姿态,缓缓地,缓缓地,弯下了腰。

他伸出手,捡起了地上那个被他自己扔掉的咖啡杯,然后,像个机器人一样,转身,走到十几米外的垃圾桶边,将杯子,扔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如梦初醒般地晃了晃脑袋,脸上写满了「我刚才为什么要这么做」的迷茫,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而林晚则呆立在原地,浑身冰冷。

她成功了。

她用自己的「意念」,操控了一个陌生人的行为。

没有契约,没有惩戒条款,只是一句简单的「命令」。

【言灵·敕令】。

言出,法随。

这就是它真正的恐怖之处。

林晚缓缓地站起身,回到了车上。

司机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欲言又止。

林晚没有理他,只是将脸埋在自己的双臂里,身体因为恐惧和后怕而不住地颤抖。

她终于明白了。

「渊」给了她这个能力,不是为了让她去维护市容整洁。

它是给了她一把,可以随心所欲,操控人心的……钥匙。

她可以命令高天翔,让他主动交出所有的财产。

她可以命令警察,让他们对她视而不见。

她可以命令法官,让他们做出任何她想要的判决。

人间一切规则、律法、权柄……

在这项能力面前,真的,都成了虚妄。

这是一种,比暴力、比金钱,更加终极的……权力。

一种,足以让任何人,都沉沦其中,无法自拔的……毒品。

林晚蜷缩在后座的阴影里,她能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一个名为「**」的潘多拉魔盒,正在被缓缓地打开。

而盒子里,关着的,是比鬼楼里的活尸,更加可怕的……怪物。

那个怪物,就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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