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我笑了笑,“我们都长大了,有时候,我会怀念那段时光。”

“是啊,都长大了,你给人的感觉都完全不一样了。”

“是啊,我为纳丽家族工作,离这里很近。”

我并不能说他的生活,应该是幸福甜蜜的,因为我现在与他对话时,才看清他其实是消瘦的,眼中,又有挥散不去的憔悴与疲惫。

是什么让他一直被这样的痛苦所折磨?

“生活中,总会遇见幸福与甜蜜。”

我现在完全不相信这句话,可不管因为什么,我都得这么说。

他看着我,本想接受下这句话,可失败了。

“唉。”

他低下头,用手扶住额头,我看不见他主要的表情。

“真抱歉。”我说,“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有我能帮上的忙吗?”

我看见他的泪珠砸落,短时间内,他应该是说不出话了。

我转身,“斯丽,请去外面等着我吧,忏悔之神会知道的,只要一点时间。”

斯丽低着头,我知道她眼中也有怜悯,“好吧,薇拉小姐。”她说,“我会思考着时间来接您的。”

“我为此感谢你,斯丽。”我说。

他现在比刚才好一些了,我把一块手帕轻轻放在他手上。

“真抱歉,既然在这么久不见的老同学面前失态了。”他说。

在他缓过来一些时,我提议从食堂离开,走的是后门,有三四个人注意到过我们那张桌上的情况。

我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在人们面前揭露自己的痛苦,但我知道,有时候在一个人痛苦时,那样的目光,是失礼的。

“不会。”我说。

忏悔区里不会有冰酒,所以他需要的是一杯冰饮料,那是在我们离开时,他拜托我从食堂里带的。

瓶子是快见底了。

“人们会说注意身体,但你这样畅饮冰冷的东西,有时候会带来痛苦。”我说。

我们中间隔着一段距离,走在离开的路上。

“真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这简直太奇怪了。”

“这没有什么。”

“也许是因为突然遇见熟人了,这让我又想起了那件事。”

“唉。”

他仰头看着天空,“是啊,她离开我,已经这么多年了。”

他又要哭泣了。

“是你的亲人吗?”

“不,我的女友,也许你没有什么印象。”

“其实是有的。”我说,“像你们那么优秀的人,估计学院里的学生们,也都印象深刻。”

“我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们不在一起了,或许后面还有缘分,又或许,你能遇见新的爱人。”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她……她离世了,在她结业从学院离开的一个月后。”

“这,这怎么会?十分抱歉,愿神明怜悯,节哀。”我说。

“唉。”

“愿神明怜悯,节哀。”他说。

我想打开门对面的墙上那边的大玻璃窗,去外面的木廊上,让那些结实的木板挡住我大半的身子,然而,我能从那些长势喜人的盆栽上头看出去。

“薇拉小姐,沐浴完请看一本忏悔录吧。”斯丽说。

四个女佣都捧着一沓都是白色封面的书本。

我拿下一本。

“请谅解吧,薇拉小姐,您今晚并不能去外面的廊上吹风,的确,先生这次来,拿走了一些您的自由时间,比如我们不能向之前一样,得每晚都在您房间守着,但您相信我,这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我知道。”我说。

斯丽已经在大玻璃窗边放好了椅子和一块毯子,屋里已经点上了灯,看着是一片温暖而明亮的。

可我还是得借着天光去看清忏悔录上的字。

怎么会这样呢?

我并没有和那个姑娘相处过,就只是在见面时,点头微笑过。

可我能感觉出来,她是个温柔好相处的姑娘,她的成绩又是名列前茅。

人死了,就是这么没了,死亡是严肃的事,死亡是随意的事,人死后又是怎么样的呢?没一个人能告诉你,死去的人也不能回来告诉你。

“薇拉小姐?您在神游吗?您应该认真点。”斯丽说。

“我感到抱歉。”我说。

“你怎么又在镜子里了?”

我刚进卫生间就看见他了,我在用余光看他,并且毫无愧疚之意。

“这得问你,薇拉,为什么要这样?”

“这是正确的做法,你应该一辈子不出去。”

“薇拉。”他说,“你这个态度对我,却还是在想那个会害你命的愚蠢东西吗?”

我弯腰低头看着自己洗手。

“这有什么不可以呢?总比想着你好。”

“你要去找他吗?”

“我明天要去找迪达女士,而且今天,我累得厉害,我什么都不想做了,我也出不去,但我不保证后面会怎么样。”

“听着,薇拉。”

“你胆敢再去找他,再和他做出那样有病的举动,我绝对饶不了你们两个,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疯狂的。”他说。

我拧开卫生间的门把手,门已经开了一些,屋里的黄光变成一条缝渗进来。

“你最好记下了这些话,薇拉。”

我关上了门,我希望这点动静不会惊到斯丽,让她过来查看。

“就是因为有你,我才去见苏德,你在这里,就好像一口巨大的活火山在我心里,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都快被逼疯了,我一直都试着去避开你的存在,可这段时间,你提醒得越来越强烈。”

“再这样下去,我会完全被你逼疯,不,我已经被你逼疯了,你完完全全毁了我。”

我得在门完全打开之前,平复掉我所有的情绪。

“逼疯你的不是我,薇拉,你知道,有可能是你和别人一起做出来的手笔。”

“薇拉小姐,并没有什么棘手的事吧?”斯丽说。

我摇摇头,“并没有。”

斯丽再看了看我的脸,“好吧。”她说,“就寝吧。”

我躺着,是绝不能叹气的。

这太疯狂了。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外面的路,它从看不见的远方延伸到这里来,又消失在那一棵棵大树下,那或许藏匿着猛兽的树林里。

我挪步,却出不去这里,那两个干瘦的男人,依然在楼梯口看着我。

可惜了,我本想叹一次气的。

我向他们走过去,“有没有人,在我离开后受罚?”我说。

他们没说出自己嘴里的话,只是看彼此。

他们的表现已经回答我了,是的。

“放心吧,我当然不会再次请求他带我离开这里,这样做是不近人情的,不是吗?”

“好吧。”他们说,“请跟我们来吧。”

还是一个黑漆漆的屋子。

“他在床上。”他们说。

“先生?”我说,“您会允许我现在进来拜访吗?”

“先生?”

我现在才想到,我好像没看见这房间的门,我以为它是大开着的,可靠近了我也没能见到它。

“咳咳,是……不管是谁,谢谢有人来看我,如果你不介意,就请进来吧。”他说。

我往里迈步,或许我的走姿从未如此标准过。

“需要我们点灯吗?那盏灯和火柴,应该都在他床旁边的桌上。”他们说。

“请等一下,您介意点灯吗?”

“请便。”

“那麻烦你……”

不……不。

“不必了。”我说。

我要试试。

我顶着这片黑暗出发,房间里似乎没有任何会阻碍前进的东西。

我摸到桌子腿,这是张木桌子。

我打开火柴盒,想着斯丽的样子。

“抱歉,我并不熟练。”我说。

“没关系。”

他有些有气无力。

好大一会儿功夫后,那盏灯里才跳出并不强壮的火光。

“真不错。”他偏着头看着火光说,或许他看这火光,也会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什么?这是值得夸赞的事吗?”

我找到一把矮椅子,坐得离他不远不近。

“您这样的出身,会做这个,本来就是值得夸赞的。”

“我家里的人或许不会这么说,因为做这些,更多可能是被说浪费时间。”我说,“关于上次的事,真的抱歉,我来谢谢您,您的伤怎么样了?有什么我可以为您做的吗?”

“您怎么确定是我救了您,毕竟我最后反悔了。”

“我无礼了,而且您是想帮我,就算是说您最后没有帮了我吧,可您受惩罚会是因为我,况且,您想帮忙的心,我已经看见了。”

他看着我,也不眨眼睛。

“你……”

他长呼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似乎睫毛上有被逼出来的泪水,也有可能是我看花了在他身上的火光。

我起来,“您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了,或许我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如果您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事,请托人找我,我也还会来看您的,告辞了。”

我收好木椅子,要弄灭那盏灯时,他说:“您内里看着波涛汹涌,却又是平静如水的,这很不好。”

“多……保重自己吧。”

“为您留下这盏灯吗?”

“我……”

他想了很久,然后开口:“请……请……我也不知道了,您请便吧。”

我为他留下了那盏灯,他看着受伤,黑暗里,得有个什么来陪伴他吧。

我出了房间,在长廊上走了一会儿,身后不见那两个人的身影。

我叹了口气,但我肯定自己没出声,或许我是在心里,觉得自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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