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我和所有的普通大学生一样，按自己的课程表去上学。
我不住宿，在学校也没有很要好的朋友，学校几乎没人知道我的家世背景，更别说知道我暑假去拍过戏了。
但即使是这样，跟陆老师的绯闻刚过去没几天，我还是有点担心。为此，我在学校全程戴着口罩，悄悄坐在后排角落的位置，避免引人注目。
但人算不如天算，上午通选课的老师就来了个全班大点名。
我的微博大号用的是真名，当老师念到我的名字时，她还特意停顿了一下，问我，“这个名字有点眼熟，你是不是最近上过热搜？”
选修课通常人都是不齐的，但今天教室里也坐了一大半人，大多来自不同专业的不同班级，众目睽睽之下，我站起来，硬着头皮撒谎：“没有啊，可能是同名同姓。”
老师就是一时好奇，没有深究，说：“这样啊，你名字倒是特别。坐下吧。”
底下女生议论纷纷，其中不乏陆老师的粉丝，都回头打量我，然后窃窃私语，“她是短发，陆哥绯闻对象是长发，看起来不像。”“她戴着口罩，看不到脸，搞不清楚是不是同一个人。”“人家自己都否认了，大概就是凑巧同名同姓吧。”
我坐下来，盯着黑板，全程目不斜视。
下课铃一响我就背上包往外走，不想被人围住问东问西。
我独自在校道上遛达。上午就这一堂课，上了两小时，现在也才十点半。我在犹豫，是回家睡个午觉下午再来上课，还是去图书馆待着？
正想得入神，忽然有人扯我背包，我回头一看，于潇慢悠悠骑着共享单车，左手扶车把，右手扯我背包，也不怕摔倒。
“课上完了？”他问我。
“嗯。”
“我等下要上跟传媒相关的通选课，你有没有兴趣？”
反正也是闲着，我就答应了，“好啊。”
共享单车没有后座，于潇当下就把车停在路边锁好 ，带我步行去他要上课的教室。
预备铃刚响，我跟于潇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我能明显感觉到一瞬间粘在我们身上的目光，或者说，目光更多的是集中在于潇身上。
于潇习以为常，没事人一样带着我去坐后排的座位。
“老杜，这里！”倒数第二排中间有个瘦瘦的男生朝我们疯狂招手，看样子平时没少帮于潇占座。
我朝他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再于潇旁边坐下来。
通选课的老师大都管得不严，有人逃课，有人蹭课，只要来上课的学生人数看上去差不多，老师也不会每节课都点名。
但可能是之前于潇身边没有女生，他的专业又是男生居多，相熟的人多，这次看到我，大家都挺好奇的。
我一时有些后悔，本来就不想引人注目，结果这下更招眼球了。
帮我们占座的男生悄悄问于潇：“这妹子谁啊？好像没听你提过。”
于潇倒是不遮不掩，回答说：“是我一起长大的领居兼朋友。”然后他转头问我，“要不要看书？”
我已经把笔和笔记本拿出来摆在桌面装作好学生的样子，“不用，你看吧。”
上课铃响，老师进来了，是个中年大叔，难得既没有啤酒肚也没有秃头，看上去还挺儒雅的。他果然没有点名，插上U盘就开始讲课，讲得还挺生动，大部分都是最近的案例。我环顾四周，来听课的人挺多的。
我饶有兴趣地听着，偶尔跟于潇讨论老师抛出的问题。
眼看课程接近尾声，我看了看时间，再有十多分钟就该下课了。没想到最后一页PPT出现了陆一鸣的照片，老师说：“这是近几年常驻在微博热搜的顶流，最近刚好也有关于他的绯闻，请你们从传媒的角度分析一下此次绯闻传播发酵的方式和他的团队对绯闻处理方式的利弊。在座应该有不少女生是他的粉丝，你们也可以从粉丝的角度去分析绯闻扩散和控制的途径。”
这个问题挺有意思的，倒是让我很意外。
于潇挑眉看我，似笑非笑。
“干嘛？”
“要不要举手回答？毕竟你也是粉丝。”
我摇头拒绝。但我悄悄拿手机拍下了那张PPT，给照片正主发过去，“恭喜你成为大学课堂案例，大众传媒的老师正带着学生分析你的绯闻公关。”
果然有女生主动举手回答，侃侃而谈，听上去还挺有道理。老师点头以示认可，然后问还有没有人要补充的。
这次没有人举手。
老师笑了笑，说：“那我随机点名吧。我看一下……于潇。”
我正拉开口罩喝水，冷不丁听到于潇被点名，惊了，不小心呛了一下。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
于潇不慌不忙站起来，一边轻拍我的背给我顺气，一边慢条斯理回答问题。“制造绯闻需要特定的内容和受众，如果要把一个粉丝几乎为女性的顶流拉下神坛，最高效的办法就是制造一个绯闻女友。照片高糊没关系，内容与事实大相径庭也没关系，只要受众是女粉丝，就一定会有人关注，有人评论，有人控评。营销号把节奏带起来，热度就有了，接下来就是各方势力的舆论战，明星本人、明星的团队及合作伙伴，营销号，粉丝，路人，所有目标受众都会参与进来。控制绯闻，或者说明星危机公关的方法就那几种，官方声明是最具公信力的。一般工作室的官方声明都不是假的，只是具体内容可以有很大的操控空间，也就是所谓的文字游戏。如果事态严重影响明星本人，可以花钱撤热搜，公开道歉，或者抛出其他热点分散公众注意力。”
老师含笑点头，“分析得不错！请坐。虽然我不常点名，但你这张脸我还是认得的，下次不要带女朋友来蹭课了啊。”
于潇坐下去时明显一愣，但没有反驳。
全班哄堂大笑。
我默默把口罩拉上去，耳根通红。
还好不一会儿下课铃就响了，我如释重负。
于潇慢悠悠地收拾他的书包。
我看到有人拿出手机拍我俩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这有什么好拍的？”
帮我们占座的男生回答：“计算机系的系草不知什么时候脱单了，还带着女朋友蹭老刘的课，这可是学院的大新闻，肯定上论坛头条。”
“……还有这种操作呢？”我难以置信，看向于潇，“你是系草？”
于潇把包背起来，推着我后背往外走，“别人瞎说的。”
“你是学院的风云人物，然后我还傻乎乎地跟来听课？”
那男生点点头，语气里满是做作的沉痛，“节哀。”
于潇随手拍了一下那男生的头，说：“好好说话，别吓她。”
一周之内天降两个男朋友，反正不是真的，我倒是无所谓了。
离开教室来到校道，陆老师给我回微信了，“真的假的？分析结果如何？”
“真的。就是从传媒角度去分析你的绯闻，老师说你们团队处理的方式挺好的。”
“哦。大学还学这个？”
“大学就是什么东西都大概学一下，内容很杂。而且这是通选课，要求不高。”
“有机会想去听一下。”
“那大概要等好久，你那么忙。”
“总有不忙的时候，到时候我去找你。”
“好。”
于潇一看我对着手机笑，就知道我在跟陆老师聊天。“跟他聊什么这么开心？”
“我把刚刚课堂上老师提到他的事情跟他说了，他说有机会的话也想来大学听听课。”
“术业有专攻，他的兴趣可能不在学业上。”
“但是这不妨碍他听课啊，又不是真的要通过专业考试。”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去哪儿吃饭？”
“清雅园吧，吃完顺路去图书馆。”
“不回家睡觉？你下午第一节有课？”
“嗯。”
“我陪你。”
下午上课的时候，我收到了于潇发来的论坛截图，果然热度第一的是他和我在课上的照片。幸好后来我又把口罩戴上了，照片上跟于潇并排站着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带着口罩的短发女生，她的眼睛瞪圆了，看起来像吃惊的小鹿。
“赔我名誉损失费。”
“中午请你吃的那段饭不是吗？”
“我的名誉只值12.5元吗？”
“至少，下次媒体再传你和陆老师的绯闻而你不想承认，你可以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不介意做你的挡箭牌“可是……”我忽然说不下去了。于潇对我的好似乎超出了好朋友的界限，而我直到今天才明白。
他回我：“你需要，我就在。”
“总有一天你会有真的女朋友的。”
“不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心。”
讲台上老师正在声情并茂地分析京派文学和海派文学，而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我忽然想起了还在剧组时，跟陆老师熟了以后，他每次看向于潇的眼神。那并不是看向一个普通的保镖或者工作人员的眼神。
如果认识于潇的人都误以为我是他的女朋友，那么不止一次目睹我和于潇斗嘴现场以及于潇对我的迁就和保护的陆老师，是不是同样误以为我对他的喜欢只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而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于潇？所以我跟他的绯闻一出现，我才会那么着急辟谣？因为喜欢我，不想我和陆老师有牵扯，所以于潇才舍得花钱第一时间撤热搜？绯闻出来以后陆老师生气的原因，不只是我触犯了他的底线，还有误以为我着急跟他撇清关系。所以，陆老师真的有一点儿喜欢我，但其实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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