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多少人心中最温馨的词。
在李孟看来回家是一件烦心事,比周一早上的会议枯燥,比甲方缠人的电话烦躁,比任何一件事都没意义。
换个说法,在李孟的心里,他就是个没有家的人。
在李家附近的酒店安顿好江小饶,江小饶啰嗦了半天嘱咐李孟注意这个注意那个。
千叮咛万嘱咐,江小饶才放李孟回家去。
李孟独自一个人回到李家,站在家门口深呼吸了好久,才终于按下了门铃。
是的,李孟要按门铃。
这个号称是李孟家的地方,李孟是没有家门钥匙的。
“来了!”里面传来李婉母亲管玲的声音,紧接着大门被打开。
管玲看见李孟,先是惊讶,随即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来了,哦,你爸爸叫你回来的对吧?快进来。”
李孟礼貌的走进去,问好道:“阿姨好,是我爸叫我回来的。”
正是做午饭的时间,管玲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颗削了一半的土豆。
“李孟,你自己从鞋柜里找拖鞋吧。”管玲边说着,边拿土豆回了厨房。
李孟换了鞋,脱掉风衣挂好,转身就看见站在他身后一脸严肃的李南涛。
“爸。”李孟站在父亲面前总是紧张,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知道我叫你回来因为什么吧。”李南涛看见李婉从屋里跑出来,“跟我来书房。”
李孟没多说什么,正要跟着李南涛去书房,就被李婉拉住。
李婉拉住李孟不让他去,说道:“哥,你别理爸爸,跟我来。”
“小婉!”李南涛喊住女儿,“你捣什么乱!”
李婉小脸一扬,说道:“我找我哥有事!你别管我!”
李南涛正想要说什么,就听见管玲喊他去厨房帮忙。
李南涛是疼女儿的,也疼老婆,叹了口气决定先去厨房。
李婉把李孟拉到自己房间,小声说道:“爸叫你回来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你谈恋爱了,你也知道他老古董听不得儿子跟男人谈恋爱,又是个火爆脾气,哥你可不能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对了,那个江小饶呢?他不陪你?”
“他在酒店,离这里不远。”李孟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人,有心理准备,“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在我看来是最简单的处理方式,不然你想看见我和爸打起来吗?”
“可是……”李婉撅起嘴,“哎,总之你小心那个李老头儿,他这几天脾气可差了,今早被我妈凶了才老实一点。”
在李孟看来,李婉和她的父母是完美的一家三口,是他内心深处真正羡慕和期待的亲子关系。
如果李孟的妈妈还在世……李孟忍不住苦笑,李南涛就没有爱过孟雨秋,他们三口人就不可能有温馨的一幕。
李南涛从厨房出来,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看样子是帮老婆干了不少活儿。
李孟被李南涛叫到书房,父子俩单独相处的环境,气氛就变得奇怪起来。
李南涛直奔重点,问道:“你跟那个姓江的小子是怎么回事,以前不是说他会跟小婉在一起吗?你怎么跟他搞到一起去了,你这毛病改不了了是不是!”
李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干脆低着头不说话。
“你说话啊!”李南涛看见儿子就忍不住发火,“从小到大你就没让我高兴过,上大学的时候跟你同学瞎搞,现在又谈了个大学生,你这算不算是师生恋?学校不管你吗!”
李孟没跟家里说过他换工作的事情,在李南涛的印象里儿子还是大学老师,工作体面且稳定。
见李孟不说话,李南涛气不打一处来,却也是压抑着不发作。
李南涛上下打量李孟,面露嫌弃的神色,说道:“有空多体检,当心搞出什么毛病来。”
李孟不想多解释,依旧一言不发,惹得李南涛看他更烦。
管玲敲门进来叫他们吃饭,两父子之间的怪异气氛才终于被打破。
李孟在这个家里浑身不自在,管玲面子上对他嘘寒问暖,其实李孟知道管玲有多不喜欢他。
但凡后妈对孩子好些,亲爹也不至于对李孟横竖看不顺眼。
管玲在饭桌上维持着一位温柔母亲的模样,笑着对李孟说道:“小孟我记得你有二十八了吧。”
“嗯,是。”李孟不知道管玲突然问他年龄是要做什么。
“我公司有个女孩子挺好的,比你小一两岁。”管玲微笑的模样看起来格外温柔,“我看你一直一个人,你这个年纪也该谈恋爱了,你愿意和女孩子见个面聊聊吗?”
“啊?”李孟心想这是干什么,“阿姨的意思是……让我去相亲?”
还没等管玲说,李南涛说道:“就是让你去相亲,正好现在是假期,你在家住几天去相相亲,认识些靠谱的人对你有好处,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少来往。”
“爸,我……”李孟想要拒绝。
李婉在一旁突然说道:“我哥长那么好看,身材也好,会做饭会赚钱的,有几个人配得上他?相亲多没意思,不如让他自己找个喜欢的人谈恋爱。”
李南涛不舍得说女儿,但还是说了李婉一句:“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婚姻大事要听父母的,我今天说了让李孟去相亲,必须去!”
“我不去。”李孟明确的拒绝,“我没想过和女孩子谈恋爱,没这个打算就去相亲是对女孩子的不尊重,我拒绝。”
“李孟!”李南涛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你要造反是不是!我说的话你敢不听?”
管玲忙拉了拉李南涛的手,劝说着:“别跟孩子发脾气,小孟不愿意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好好吃饭!”
李南涛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就是这一声叹息让李孟本就紧绷的神经紧张到了极致,他清楚的记得刚来爸爸家的那几年李南涛脾气特别的不好,每次他生气了就会叹气,再之后就会打李孟。
哪怕已经快要三十岁了,李孟还是会害怕当年暴躁的父亲。
这顿饭,李孟一口都吃不下去了,他想离开这个家但又不敢说。
李婉看了李孟一眼,突然说道:“哥,我想吃蛋糕,街角那家小店的草莓蛋糕,你去给我买吧?”
管玲不满的说道:“妈妈做了这么多菜,你要吃蛋糕?”
李南涛宠女儿,说道:“蛋糕而已,她想吃就吃吧,李孟你吃完饭去给她买。”
“我吃好了。”李孟忙站起身,“我现在就去买。”
李孟像是逃命一样跑出家门,留在家里的三个人都知道他的心思。
李南涛看着女儿,说道:“你这个小姑娘,怎么突然这么帮着他,忘了他抢你男朋友的事情了?”
“爸!什么叫抢啊,江小饶没看上我,他就喜欢我哥!”李婉气呼呼的戳了戳碗里的饭,“以前我不懂有个哥哥有多好,现在我觉得我哥可重要了,你们也要对他好,以后你们老了走了,我还指望我哥照顾我呢。”
管玲这么多年对李孟没有明面上的排斥,也是这个目的。
管玲也劝李南涛,说道:“女儿说得对,以后咱们老了走了,他们兄妹有个照应。”
李南涛拿这两个女人没辙,只能认命听她们的。
李南涛又问道:“小婉,你哥那个男……性朋友,和他相处的怎么样。”
李婉乐开了花,笑道:“爸,这是打算接受我哥的性取向了?”
“没有!”李南涛还是不能接受儿子喜欢男人这件事,“我只是觉得我对他太不了解了,我可不想他惹出什么大事之后,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一派和谐的气氛,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李南涛听到自己电话响了,起身去接。
“喂,老张啊,好久不见……李孟?我儿子是叫李孟啊,怎么了?……对,他是在溪临市出生的……你说什么?你发给我!马上!”
管玲和李婉都被突然大声的李南涛吓了一跳,两个人紧张的看着他。
等李南涛挂了电话,管玲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李南涛摇摇头,说道:“没什么。”
李南涛的手机响了一声,老张发了个视频过来,李南涛只看了一点就炸了。
“李婉!”李南涛发了火,“打电话给李孟!叫他给我马上滚回来!”
话音刚落,李南涛转身去了书房,重重的关上门。
管玲忙到李婉身边,说道:“小婉快给李孟打电话,这老李是怎么了,可别出什么大事,快打电话吧。”
*
出来买蛋糕的李孟觉得一个人走走心情好多了,一路走到蛋糕店,买了李婉想吃的蛋糕,站在店里一边给江小饶发信息,一边等着店员打包。
李婉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李孟没做多想。
[喂,小婉,我给你买好蛋糕了,还要别的吗?]
[哥!爸突然那发脾气了你快点回来吧,好吓人呢!]
[什么?别怕,我马上回去。]
李孟拿上蛋糕就往家的方向走,想起刚才和江小饶发信息说等下去找他,看来要再耽搁一会儿了。
李孟边走边拨了个电话给江小饶,接通电话说道:“喂,我可能要耽搁一会儿,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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