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晚醒来的时候,被绑在一张老板椅上,双手交叉在椅背之后,两条腿分别被绑在椅子腿上,是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
荆晚脑袋发沉,当意识到自己被束缚之后,她一瞬间就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她被陈志乾绑架了。
荆晚害怕了。
人在巨大的恐惧面前,是失语的。
荆晚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膨大到了嗓子眼,她很想喊,但喊不出来,她也很想哭,但也哭不出来。
她唇齿打颤,面部的所有神经都是寒凉而麻木的。
她从未这么害怕过,高二的那个操场,那群发了疯的少年,也不曾让她这样害怕过。
她第一时间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衣服还在……还在……
衣着的完整让荆晚的理智从恐惧中挣扎出一点点。
她打量周围的环境。
房间的灯光是昏暗的,空空荡荡,地面是绿色的,眼前的门是横推式的。左侧墙壁上是内嵌的玻璃橱柜,橱柜里的隔断是金属质地,放着同样是金属质地的各种容器,还有一瓶因为是白色瓶身而极其惹眼的消毒液。
这是……
虽然还是在校生,但荆晚认识,这是手术室。
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陈志乾要对她做什么……为什么要带她来手术室……
荆晚的脑子里涌上了不好的念头,被侵犯或许不是今晚最糟糕的结局……她的身体在陈志乾这样一个精神神经专家面前,和一块猪肉没有区别……
荆晚觉得周身都幻化出了被手术刀切割的痛感,她又颤抖起来。
正在她深陷恐惧不能自拔之时,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陈志乾西装革履走了进来,身边是他的学生秦沁。
陈志乾看着荆晚汗涔涔的小脸、发白的嘴唇,露出温柔的笑意,转头对秦沁说道:“你瞧,老师眼光是不是很好,你这师妹比你们几个都强。你们刚来的时候,都是又哭又闹,大喊大叫。”
秦沁魂不守舍,只茫然地点头。
他又安慰荆晚:“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过会儿你会很舒服。沁儿,去准备东西吧。”
秦沁走出去后,陈志乾朝荆晚走过来,荆晚拼命活动手脚,可椅子只原地晃动着,发出沉闷而又无可奈何的声响。
陈志乾笑意更甚,他伸手抚摸荆晚的脸颊,荆晚厌恶而害怕的将脸甩开,陈志乾没有强迫她。
半晌他开了口:“其实对你,我本来没有那么着急,我有足够的耐心。我想要慢慢征服你,让你爱上我、依赖我、离不开我,像我的许多学生一样。可是程雾山不知好歹。荆晚,你应该恨他,如果不是他,你跟我的感情会很自然,很纯粹。”
荆晚听到“程雾山”这三个字,猛然想起程雾山曾经给过她一个GPS定位器。
“这是警用的,很小,也有录音功能,虽然不能和专业的录音设备相比,但分贝只要够,听清楚是没有什么问题。从今天开始,你随身带着。”程雾山当时这样说。
“哪有那么夸张。”
“你带着,乖,听话。”
“哎呀,知道了,好啰嗦。”
荆晚把那个定位器贴到了自己手表腕带的内侧。
手表!对!手表。
她椅子背后的双手交叠着,摸索着表带上的那个按钮,只是现在的姿势,她的双手活动能力有限,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触碰到定位器旁边的小按钮。
……
滨海分局。
程雾山、韩时来、展煦、岳观南都在,程雾山父母也赶了过来。
李长风派出了好几个小分队,去往各个可能的地点搜寻荆晚和陈志乾。
韩时来一边啃着指甲一边哭,展煦搂着她安抚她。
岳观南则站在墙角,一边担心荆晚,一边看着相拥的两人百感交集。
程雾山则苍白着一张脸,拼命刷新着手机上的定位APP。
求你,晚晚,求你快点出现。
他死死盯着屏幕,祈祷着那个代表着荆晚位置的红点映入眼帘。
警局办公室的门被一股强力推开,众人抬头,是闻天舟和赵月依。
闻天舟对程雾山点了点头,又跟李长风打招呼:“李局。”
滨海分局办过几个商场大案,找闻天舟做过顾问,也找他来警局做过笔录,两人算是认识。
李长风:“你怎么……”
闻天舟看了程雾山一眼,解释道:“我外甥。”
这时李长风的电话响起来,他开了免提。
“头儿,人才公寓这边搜了,陈志乾家里没人,日用品什么的都还在,但没找到重要证件什么的,估计都带走了。”
“知道了。”
挂断之后,另一个电话又打过来。
“李局,学校和实验室没人,问了保安,晚上六点下班之后就没人来过实验室了。调过监控了,保安说的没问题。”
电话一个一个响起来。
“陈志乾没在医院,问了值夜班的医生,他说陈志乾请了长假,从前天假期就开始了。”
“琴城机场这边查过了,没有陈志乾的航班信息。”
“高铁没有陈志乾的车次信息。”
搜寻陷入僵局,学校、医院、家里、各大交通枢纽都没有人。
韩时来听着,眼泪流得更凶。
众人焦躁而又沉默。
李妙云轻轻拍着程雾山的背:“儿子别怕,荆晚聪明,心也细,不会有事。”
程雾山无暇理会母亲,只拼了命滑动手机页面,恨不得划出火星子。
李长风开口:“程雾山,还有什么陈志乾可能会去的地方,比如你们两家聚会吃饭经常去的地方。”
程冉的双手撑在膝盖上,抱着头,懊恼之情溢于言表。
李妙云还有理智:“他对我们家有恩,所以平常聚会,都是我们出钱,去的也都是我们朋友的酒店会所。我都问过了,今天陈志乾没去,我也都跟他们说了,这事儿不能撒谎,要不然违法。他们也保证了,一旦见了陈志乾就给我打电话。”
场面再次静默下来。
忽然一道女声传出来,众人抬头,是闻天舟身边的赵月依。
“还有一个地方。”赵月依沉声说道:“琴大附属医院的老院区,广贤路那边。我听我们科老主任提过,陈教授……陈志乾当年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已经有名气了,当时全院都知道从美国回来个年轻有为的专家。但是琴医当时资金有限,承诺给他的实验室还没建好,就把老院区的手术楼先拨给他做实验用了。不过去年老院区的地皮被地产商买了,听说扒了好多楼,广贤街又偏,不知道手术楼还在不在。”
赵月依话音落下,程雾山的手机屏幕上,一个红点闪烁起来。
程雾山双手放大屏幕,就是显示广贤街。
程雾山赶紧把手机拿给李长风:“荆晚身上有定位器,定位器刚才打开了,就在广贤街!”
李长风穿上警服,招呼剩下的警员:“走!”
“我也去。”程雾山道。
有警员阻止他:“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会影响……”
“不会!”程雾山斩钉截铁:“李局,我保证不会干扰你们,我得去。”
李长风看他一眼,想起他曾经也干出了一个人去昭通找人证这种“大事”,最终点了头。
赵月依也往外走:“广贤街是老街,都是单行道,而且离咱们这儿很远,你们不熟,我大学的时候去那边福尔马林池捞过大体老师,我跟你们一起。”
她刚要走,却被闻天舟一把拉住:“你不准去!”
赵月依转身:“为什么?”
她看到闻天舟眼中的决绝,突然明白了什么:“闻天舟,你直到现在都觉得我嫉妒荆晚,会害她是不是?!我是医生!是她亲师姐!我没你想得那么卑劣,你太侮辱人了!”
这还是赵月依第一次对闻天舟发火,闻天舟也不再克制,扬声道:“陈志乾穷途末路,什么事干不出来!你去干嘛?!帮不上忙也就算了,万一搭上自己怎么办?!你做事前想过我吗?!”
赵月依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闻天舟这是……担心她?
赵月依来不及多想:“那你就陪我,开车带着我,给警察开道。”
闻天舟的火气消了一些,没说什么,拉着她往外走,顺应了她的提议。
李长风也嘱咐身边的干警:“给广贤街那边的分局打电话,让他们提前部署。”
……
琴医附院老院区手术楼。
荆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打开了定位器的开关。
她知道,接下来,她需要拖延时间,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她不知道要拖延多久,可她只能尽力拖延下去,她没有别的选择。
秦沁端了一个金属盘子进来,里头有各种手术器械,还有不知名的药剂。
陈志乾的手朝荆晚伸过来,解开了她衬衣的第一颗扣子。
陈志乾的指腹不经意触碰到了荆晚的脖子,荆晚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荆晚,不能倒下,你要拖延时间,你不能倒下……
荆晚一遍一遍对自己说。
“陈老师,如果给你足够多的时间,你真的可以征服我吗?你之前的那些学生,真的爱上你了吗?”荆晚的声音虚浮而颤抖。
陈志乾的动作缓慢,但是没有停止:“当然,她们在最一无所有的年纪遇到了我,我给了她们身体上的欢愉,物质上的富足,还给了她们光明无限的前程。你不知道,她们毕业的时候,好多人哭着喊着想留下来陪我一辈子。你可以说她们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但我对她们的理解,就是我对人性的理解。人生来就下贱。”
荆晚的第二颗扣子被解开。
“陈老师,那不是爱。你难道不想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吗?”
“那怎么不是爱。”陈志乾还是笑着,阴森可怖:“沁儿,你不爱我吗?”
“我……我爱您。”秦沁颤声说道。
荆晚的第三颗纽扣被解开,露出若隐若现的白皙的沟壑。
“啧。”陈志乾对年轻女孩儿的身材发出赞叹声:“跟他睡过吗?”
荆晚的眼睛蓄了泪,强撑着意志,狠狠盯着陈志乾。
陈志乾似乎从荆晚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但他不在乎:“没关系,你待会儿就知道,我比他厉害,我给你的,他给不了。”
陈志乾的手指来到荆晚的第四颗纽扣。
“等一下!”荆晚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片刻之后,她再次睁开双眸,神情绝望而坚定:“我不喜欢不明不白。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只要你回答,我就不反抗,甚至……我还可以……讨好你。”
荆晚这样说,是缓兵之计,但“讨好”二字引起了陈志乾的兴趣。
他轻笑出声,爱抚着荆晚的脸颊,这次荆晚没有躲闪。
“丫头,我怎么没早点遇到你啊,你比那些孩子都漂亮,都聪明,都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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