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养手续在他下定决心的后一天就办下来了。
如此果断而雷厉风行的做法,是诸伏高明生平第一次见到。
同时也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位收养人的不一般。
居然能这么快办好手续,不太符合平常从邻居口中听到的“警方总是拖延、办事不力”的废物形象。
或许是因为他认识警察?
还没等理清楚其中关窍,他的目光被吸引到了手中表格的名字信息一栏上。
“黑泽阵。”他在心里一字一句地念。
阵。
这就是他的名字吗?
……
又是一次周六。
也是诸伏高明来到这间公寓的第七天。
他可靠的监护人已经帮他办理好了转学手续,到下周一就可以去上学了。和景光和降谷零在同一个学校,不过高三个年级。
就如监护人说的一样,他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甚至连着好几天都不在家,诸伏高明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也没有发散自己无畏的好奇心去试图探寻监护人在做什么。
他待在家里,被安排好的保姆一日三餐上门做饭,电脑,手机,电视等一应俱全,公寓里的任何一个地方他都可以涉足。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监护人对他有最大程度的自由。
不过诸伏高明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或许在他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的潜意识里完全相信了这个还认识不久的监护人。
所以就算他在书房里一拉开抽屉就看到了没有丝毫遮掩而放置着的手枪时,也只是一瞬间的惊讶,然后就当做没看到一般转身去找自己想要的书了。
他对监护人有最大程度的信任。
监护人对他有最大程度的信任。
这就够了。
……
“景光,高明。下午我想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自从诸伏兄弟在一起出现时,为了区分两人,黑泽阵便改变了原来称呼姓氏的方式,选择一种更加亲昵的叫法。
这似乎让小孩们很受用。
第一次这么称呼的时候两个孩子都被吓了一跳,诸伏景光掩藏在黑发下的耳朵悄悄地红了。
而降谷零也在强烈要求之下,让黑泽阵称呼自己的名字,以求公平对待。
诸伏高明和诸伏景光正面对面下着将棋,听到黑泽阵的声音后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他。
同步率很高地一起抬头,兄弟两人的风眼一双凌厉,一双温和,前者清明,后者懵懂。
相像又不相像。
“怎么了,阵。”诸伏高明先开口问道。
他没有和降谷零一眼称呼他为“老师”,亦或是和景光一样称呼为“哥哥”,就像是礼尚往来一样,不那么礼貌地,称呼他的名字。
不过黑泽阵并不在意。
“你们父母的案子,找到凶手了。”
“想去看一眼吗?”
黑泽阵站在两人的面前,身子逆着光,将瘦削冷厉的身体线条变得柔和而圣洁。
他低着头,对两人诉说的话语,温和的、关切的,像是从地狱垂下的蜘蛛之丝,既危险,但却引诱人毫不犹豫地抓紧。
诸伏高明紧紧地握着景光的手,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汗津,和冰凉的指尖,原本因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而飘荡的灵魂慢慢落回实处,让他几乎停滞的大脑面前集中精力去思考现在的处境。
他轻轻地拍着景光的背,感受到了手底下人的颤抖。
景光直面了杀人现场,现在提到关于那所有的一切,都会让他回到噩梦般的那一天。
绝望,又无能为力。
在他被亲戚收养之前,在他依偎着瘦小的景光坐在警察局的长椅上之时,望着来去匆匆的警察,感受着沉默压抑的氛围。还有不知等待了多久,一名名警察望过来充满同情、怜悯又歉意的眼神。
他就已经明白了这条道路通向的既定结局。
父母被杀死了。
他和景光变成了孤儿。
没有抓到凶手。
亲戚一同操持了葬礼,父母留下来的遗产不多,也暂时都被亲戚接手,直到自己成年才能拿回来。
坐在父母的遗像面前,呆滞地听着亲戚对警察的咒骂,认为他们是无用的薪水小偷,连一个入室抢劫的杀人犯都抓不住。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景光的耳朵,不想让他听到这些负能量的话语。
当时的景光却拉住了他的手,目光黑沉沉的,透不出光来。
抬头望着被他的举动愣住的诸伏高明,轻轻地,几乎是用气声说了一句。
“哥哥,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他早就知道了。
那些恶毒的咒骂,父母离世的痛苦,对未知的杀人凶手的痛恨,变成一枚小小的种子,深埋在诸伏高明体内,它或许永远不会生根发芽。
泥土掩盖了所有的伤疤和苦痛,只要种子不生长,那么他的伤疤永远不会浮现。
可是现在,
在他已经几乎放弃的时候,决定长大之后再慢慢寻找杀人凶手的时候,有人跟他说,
找到了。
诸伏高明颤了颤睫毛,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从他的体内传来的,
什么东西生长的声音。
“当然要去。”
他紧紧握住景光的手,用的力气几乎将弟弟细弱的手腕捏的发红,可他并没有意识到,诸伏景光也没有痛呼出声,只是静静地依偎着哥哥,表示着自己的立场。
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如火般燃烧的仇恨、和愤怒。
诸伏高明慢慢抬眼,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
“阵,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他开口问。
“东京警视厅。”
外守一在松下夫妇的杀人案发生之后,就匆匆搬出了长野,来到了东京,在偏僻的角落开起了一家洗衣店,过着大隐隐于市的生活。
但不幸的是,诸伏亮在审讯的最后,像是抱着拖人下水的念头,还是供出了外守一。
诸伏夫妇被杀案重新启动调查。
警方又一次找到了外守一,而这一次的问询出乎意料的顺利。
像是放弃了抵抗,又像是知道自己犯下了杀人的罪孽,这一次,外守一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被暂时关押在东京警视厅里,等待最后判决。
而第三起杀人案也意外地有人来长野警视厅自首。一个不起眼的小混混拿着沾染被害者鲜血的凶器匕首,来到了警局,说自己是冲动后激情杀人,如今因良心过不去,来坦白自己的罪行。
警方也想快速结案,在简单调查之后,发现作案过程描述和现场没有太大的出入,加上有明确的物证,便利落地结案了。
至此,长野连环杀人案的谣言不攻自破。
三起杀人案各有其主,盘旋在长野县上方的血色阴影缓缓降落,溶于尘埃,归于平静之中。
因此舆论一转,媒体争相报道从这三起杀人案的最新进展,尤其是从东京特派到长野去调查的上川一流警官。
——在这次的调查里展现了他优秀的警员素质和搜查水平,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破三案,安抚了民众情绪,收到长野县和东京警视厅的双重表彰,可谓风头正劲,前途无量。
此时的上川一流警官正站在警视厅的后门,看着一辆黑车由远及近,停驻在他的面前。
车窗被摇下,一双锐利的蓝眼扫过他,让他口中本要脱口而出的“首领”两字一顿,目光往后看去,模糊地从后窗看到还有两个人影,瞬间明白了那两人的身份,便从善如流地换了个称呼。
“黑泽先生,恭候多时了。我是警视厅搜查课的警察上川一流,感谢您能抽时间来警视厅一趟。”
“不用客气。”黑泽阵收回暗含警告的目光,转了个弯,将车停好。
诸伏两兄弟紧紧跟随着黑泽阵的脚步。
下车,关门,穿过马路,来到警察面前。
诸伏高明仰头看去,是那天来的上川警官。
不过今天穿的是常服而不是警服,很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藏了几分锋芒,倒显出几分书生气。
说到穿搭,他又将目光悄悄放在了黑泽阵身上。
似乎是因为体质畏寒,阵在外出时永远穿着一件长及小腿中部的黑色长风衣,厚重的布料将挺拔而瘦削的身体轮廓严密地包裹起来,难以窥见内里的衣着。
总让人联想到只在暗夜中才悄然展翅的乌鸦,或是静悬于阴影深处的蝙蝠,带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孤寂与冷冽。
而身后的银色中长发慢慢生长着,如流泻的月光般,逐渐铺满背部。
但在家里,阵大多是穿着宽松简约的纯色卫衣、衬衫,有时领口下滑,就能看到内里苍白的皮肤,和因过瘦而突出的锁骨。
银色长发松垮地用皮筋扎起,搭在肩膀边。
有时坐在暖黄色的灯下,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银色光辉铺散,在如绸缎般光滑的发丝间穿行。他微微低头,长发便如银色帷幕般垂下,半掩住侧脸,唯有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让他的目光忍不住跟随。
就像现在一样。
察觉到背后灼灼的目光,黑泽阵眉头微皱,又很快松开,跟着上川一流,光明正大、理所当然地踏进了警视厅的大门。
其中的警方形象不影射任何,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二次元~
上川一流(激动.jpg)
黑泽阵(感受到背后灼人视线):这小子在干嘛,算了不管了,我居然能光明正大地进入警视厅,赚了
诸伏高明(盯——ing)
诸伏景光(挂机中,勿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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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外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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