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
右手又痒又痛,陶宛此刻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点哭腔,睫毛上挂着泪珠,要掉不掉的,看上去极为可怜。
司延低头一看,陶宛的手都被挠得肿了起来,就这样,她左手还搭在上面呢,一点一点地碰。
碰疼了,就“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抬起手。
用不了一秒,又忍不住去碰,又“嘶”地一声。
“司延,我的手好痒啊……”陶宛下意识地就去求助司延。
“你别碰了。”因为着急,司延的语气有些生硬,陶宛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一听,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我也不想碰的啊,好疼的……等等,司延你放开我!”
为了防止陶宛忍不住再去挠,司延干脆把陶宛的两只手都紧紧攥在了手里,陶宛手腕细,单手抓着倒也不费力。
“别动,我们先去医院,陶宛你手机放哪呢?”
“在茶几上……”
司延单手抓着陶宛两个手腕,拿起陶宛的手机,这么拉着人走到了小区门口。
时间正是徬晚,小区路边随处可见饭后散步的居民,陶宛苦着一张脸被司延拖着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司延强迫的。
虽然确实不是自愿的。
“哎呦,这是怎么了?”
“过敏。”
司延手抓得紧,人又走得很快,陶宛落在后面,要小步跑才能跟上司延的步伐。
她现在感觉虎口处没那么痛了。
那是因为司延抓得她手腕好痛!
一上车,趁司延帮她系安全带的间隙,陶宛成功挣脱了司延的魔爪。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气得脸都鼓了起来,把手腕又怼到司延的面前,控诉道:
“你都给我弄出淤青来了!你这是虐待!”
司延低头一看,那哪是淤青,不过是陶宛皮肤薄,随便用力就能留下红痕。
此刻她手腕上确实有两道深红色的勒痕,但也不严重,只是被陶宛苍白的皮肤衬得有些狰狞罢了。
“对不起。”司延又说,她仍垂眸看着陶宛的手腕,过长的睫毛搭下来,遮住了她大部分瞳孔,让陶宛看不清她的眼神。
在陶宛的世界里,“对不起”和“谢谢你”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她自己是这样,被别人也是这样要求。
“没关系的。”
司延就这一句话,陶宛又消气了。
那要不然呢?她都说“对不起”了。
两人一起在后座上肩靠着肩坐着,从公寓到最近的医院还有一段距离,随着时间的流逝,陶宛手腕上被司延窝出来的痕迹果然渐渐消失了。
可作为代价,虎口过敏的地方又痒了起来。
陶宛知道不该去碰,但是真的太痒了。
那痒还不像蚊子咬是浮在表面上的,那痒是位于皮肤深处的,陶宛必须很用力很用力地去抓,才能有微弱的缓解。
“对不起。”司延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
陶宛浑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上,还没来得及思考司延这句“对不起”是干什么用的,下一秒,司延整个人靠了过来,再次抓住了陶宛的两只手。
“真的不能再碰了,再忍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陶宛点点头,她很想表现得十分坚强,但是泪水违背主人意愿不要钱地往下“啪嗒啪嗒”地掉。
豆大的泪珠砸在司延的手上,在两人肌肤交界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
*
到了医院后,两人仍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往急诊室走去。
陶宛的手此时已经完全肿了起来,特别是被她挠过的地方,不但肿,而且还泛着红血丝。
前台值班的护士一看,忙把陶宛给领走先抹点膏药,司延则拿着陶宛的手机,去一旁帮忙挂号。
她走得很快,几乎在医院里小步跑了起来,等挂完号拿着病历本回来后,陶宛的手已经被简单处理过了,敷上了一层乳白色的药膏。
司延陪着陶宛进了会诊室,把陶宛削芋头皮过敏的事情跟医生说了。
“只是削皮,没有吃吗?”
陶宛刚想开口,司延已经提前帮她做出了回答。
“对,她吃芋头是没事的,怎么手这次这么严重。”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的人皮肤屏障比较薄,反应确实会比较强烈,并不严重,如果家属不放心的话一会可以去做个过敏原检测。”
“她才不是我家属呢……”陶宛小声顶嘴。
司延却跟没听到这话似的,拿上病历本和单子,应下了安排:“好的,谢谢医生。”
陶宛不情不愿地跟在司延的后面,心里还对刚才医生的话耿耿于怀。
直到上楼抽完血,两人一起坐在一旁的座椅上等候时,陶宛又突然提起了刚才的事情。
“你才不是我家属呢……”
司延闻言一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手都肿成那样子了,陶宛满脑子想的竟然是这件事情。
“好的,不是不是。”司延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顺着陶宛的话回答。
敷了药膏后果然已经好了很多,陶宛把手搭在腿上,微微侧头去看坐在她旁边的司延。
司延目视前方,一头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脸上虽没什么大的表情,但陶宛在她眉眼间读到了一丝担忧和疲惫。
她手上还拿着自己的病历本和单子,衣服和头发也因为刚才的匆忙有些凌乱。
“对不起。”陶宛收回视线,低下了头,她看着腿上仍有些红的右手,轻声说。
好在司延听力好,没错过陶宛又一声得之不易的道歉。
她转过了头,盯着陶宛柔软的侧脸,明知故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道歉?”
司延本以为陶宛挺多会说自己让她陪来医院,很抱歉而已。
可就跟陶宛下午愿意帮她拎一半袋子一样,她接下来的回答也超出了司延的预料。
陶宛吸了吸鼻子:“我本来是想帮你的……”
“临川说你做菜很累,我就想帮你买菜备菜,但是最后却害的你陪我来医院,真的很对不起。”
司延出神地凝视着陶宛,在此时此刻,陶宛的话、陶宛下垂的眼角,陶宛有些愧疚的语气、陶宛说话时一开一合的唇瓣、陶宛眼角若有若无的泪珠,这所有的一切仿佛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锤子,正在敲击她飞速跳动的心脏。
“没关系的。”
“我给你做菜是我喜欢,你不用付出什么。”司延的语调有一丝的颤动,但是被她很好的掩藏了起来。
“而且,你不是都付钱了吗?”司延看着陶宛,语气骤然变得很温柔。
陶宛仍然低着头,她想要收回刚才的话。
药膏一点都没用,她的手还是好疼好痒,都疼到让她流眼泪了!
“嗯。”陶宛的声音低低的。
司延再一次捕捉到了这个单字背后的哭腔。
从小到大,陶宛都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她有的时候很坚强,任何困难都打不倒她;可是有的时候又很脆弱,随便一点善意就能戳中她那颗纤细敏感的心。
司延喜欢陶宛,她不仅为陶宛的坚毅着迷,她也想守护陶宛柔软的心。
“其实你能在别的地方帮我的,比如倒垃圾,扫地,洗衣服之类的。”司延开口说。
陶宛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眼眶红红的,脸上却有了笑意,用完好的左手推了一下司延:
“什么嘛,我又不是小学生。”
说完,陶宛还有些不服气,飞了司延一眼:“而且,那些家务我本来就有在做啊!”
“那不就好了,”司延冲陶宛笑了一下:“我们就维持原状就好了。”
陶宛被司延脸上的笑给晃了一下,她知道司延这是在安慰自己,她又低下了头:“谢谢你。”
司延轻笑了一声,和陶宛抓在一起近十天,她已经收获了一箩筐的“谢谢你”,一箩筐的“讨厌你”,还有一箩筐的“对不起”。
陶宛警觉地转过了头,皱起眉质问:“你笑什么。”
“陶宛,你好喜欢说‘谢谢’。”司延从这三个词中选择了她认为最不会惹怒陶宛的“谢谢”,调侃道。
陶宛一听,转头瞪着司延,每根橘色的头发丝仿佛都蕴含着不可置信。
怎么还有人这样啊!说“谢谢”还嘲笑人!
“你不想要,那你就把我说的‘谢谢’全部还给我。”陶宛随口一说。
“怎么还?”司延很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管你怎么还呢……”
陶宛上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司延就突然转过了身,看着陶宛浅色的瞳孔,开口: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司延一口气说了一分钟的“谢谢”,陶宛感觉附近的人全部都看过来了,她脸涨得通红,忙去遮司延的嘴。
“别说了!”
手成功捂上了司延的嘴唇,她安静了几秒,看着陶宛脸上慌张的小表情,再次开口,说出了最后一个谢谢:
“谢谢你。”
司延说这话时,故意把语速放得很慢,陶宛皮肤敏感,能清晰地感受到司延嘴唇的运动和说话间喷出来的热气。
陶宛顿时感觉有些奇怪,手跟被烫了一样猛地收了回来,手心还热热麻麻的。
“司延!你好幼稚啊!”
司延玩够了,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抓起陶宛的左手帮她擦了一下手心。
“不是你说让我还给你的吗?”
陶宛自认说是说不过司延的,她又瞪了司延一眼,用口型无声说了句“幼稚”。
报告单终于出来了,司延拿着报告单,陶宛凑在一边,和她一起看单子,整个脑袋都架在了司延的肩膀上。
检测结果和两人小时候一起去医院做的一样,陶宛对芋头确实不过敏,这次只是因为没戴手套,被芋头的粘液给刺激到了而已。
*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陶宛手上的肿已经完全消了。
只是她昨天一开始挠的时候太用力,手上破了几个细小的伤口,现在虽然结痂了,但是摸着还是有点疼。
今天早上,陶宛特地提前十分钟练完了早功,又跑到厨房去帮司延打下手。
她刚冲完澡,整个人身上萦绕着一股很干净的香味,头发蓬蓬的,在阳光的照射下近乎金色。
司延今天早上做的是上次陶宛闹别扭没吃成的鸡蛋饼。
陶宛站在一边,帮忙敲了个鸡蛋。
这倒是个简单的活,也伤不到手。
不知是不是自己参与了的原因,虽然只打了蛋,陶宛还是感觉今天早上的鸡蛋饼特别好吃,哼着歌吃完了。
两人吃完早饭后一起出门下了楼,司延全程都和陶宛一起走,大有一起上学的意思。
陶宛没开口,算是默认了司延的举动。
但是走着走着,陶宛又有些后悔,她故意加快了脚步,和司延拉开了一米左右的距离。
走到一楼门口时,灌木丛里又听到了一声猫叫声,很微弱,但存在。
陶宛一惊,几乎是飞也似的往后一跳,躲在了司延的背后。
“司延,有猫!”
司延:猫猫队立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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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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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纤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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