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女弟子的着装要求会宽松一些,哪知,和男弟子一样,只是色彩花纹会有所不同。但是发式要求会宽松一些,一个髻两人髻都可以。
但这种看似简单的发髻,真要扎好,也挺考验技术的,这个年代没有橡皮筋,只能用没有弹性的发带。眼见就要迟到,手都扎酸了,仍是没有弄好。同舍的其他伙伴都已经走光了,我还没扎好。于是便胡乱扎了个丸子头,有些松散,但…左右也是一个发髻啊。
来到小圣贤庄的第一堂课,是由颜二师公授课,所授内容为《乐》,在一脸不明觉厉的情况下,翻开发给我的竹简,表示有些头疼,小篆固然好看,但我认识不能啊!可依稀从中辨别出个把变化不太大的字,呃~似乎这是《诗经》?有些惊喜呐!后世的“以诗代乐”一说果然不假。
颜二师公授课之时,仍不改其平日温和如水的作风。即使学生开了小差,也是以极温柔的方式提点之。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
二师公念过一首国风后,便开始作讲解,而我却在奋笔疾书,呃~不要念太快啊,我注解不过来~~~
正在写着,突觉那温暖低沉的嗓音停顿了下来,半晌待我回过头来,只见颜二师公满眼含笑地看着我,当然,周遭的同学也朝我行注目礼……毕竟,在这种跪坐的情况下,只有我伏案奋笔疾书,当是非常……显眼。
“子清伏案执笔,所书为何?”二师公笑意不减。
呃~怎么回答?其实我在用拼音or简体字做注解,不然识别不能啊!
“回二师公,子清……在做笔记。”总不能说自己在做读音注解吧,岂不是说明自己不识字?
某师公却也没有深入追究,“甚好,但子清可先领会,再作笔记巩固不迟。”
“是,二师公。”说完便起身坐好,耐心听颜路授课。
二师公讲起课来,可谓引人入胜,不仅嗓音低沉温柔,一举一动更是优雅不凡,所授内容更是我最喜欢的《诗经》,所以一上午的课听下来,除了小篆让人别扭以外,其余的体验,让人只觉如沐春风!
午间只是休息片刻,便接着上下午的课程了。大家好像根本没有吃午饭的意思。
直到学生们一齐进了学堂,我才发现,呃!古代是没有午饭的。在家休养的时日,我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古时候的人一天只吃两顿,辰时,也就是九点左右,进朝食,所以早课后的朝食,我压根就没吃多少!下午的哺食大概在申时,也就是在下午的四五点左右,我的天,现在是午时,大约也就是下午一点钟的样子,可我已经觉着腹中空无一物,饥肠辘辘了。
硬着头皮进了学堂,不过一会便见张良负手而入,表情冷淡地扫了一眼,便移步至讲台前。众弟子改跪坐为跪立,行揖礼,齐声道:“拜见三师公。”
“免礼。“半晌后,声音响起,不同于颜路的低沉,张良的声音温和中透着儒雅。
“这堂课,我们讲习《数》。”
《数》,囊括了数学和阴阳风水,主要功能便是度量,计算,推演等等。看来张良算作数学老师?
“今日课堂,有新入学弟子,为师便一并做考。”
什么?这一上来就要摸底考试???
只听得周围一片竹简噼啪的声音,我也只好跟着拿出空白竹简。
“请听题,有妇三人,长者一日织五十尺,中者二日织五十尺,少者三日织五十尺,今威有功五十尺,问各受几何?”张良一边环视着学生们,一边缓缓说出题目,每说完一句,便停顿,等待学生记录。
一手揽住阔袖,简单地根据张良的叙述作了题注,似乎我写得比较快,便瞥了眼周围的同学,原来大家都是一字不落地将题目写下来,而在我左顾右盼之际,抬眼望了望张良,赫然发现张良也正在看着我,我愕然,而张良却只是轻扬起唇角,意味深长地一笑。
“开始吧!”张良将他桌案上的沙漏倒置。虽是冲着大家说的,但目光却是指向我。
接着听得一阵窸窣声,大家纷纷从桌案下拿出一把长短和粗细差不多的木棒。
有些纳闷,大家拿……筷子干嘛!
一边磨磨蹭蹭地将我桌案下的“筷子”拿起,一边留意着众人的动作。
只见她们时而将“筷子”摆来摆去,时而放下“筷子”执起笔,在竹简上记录。
饶是我再笨,也看的出来,这些人是拿“筷子”做演算工具。可是…这道题考的是四则运算,且包含分数小数,“筷子”顶多只能算个两位数的整数加减法啊。
于是我细细观察了许久,发现她们时而将“筷子”横摆,时而竖放,看得我完全懵了。
怎么办?完全不会。
“子清,为何迟迟不动手?”见我迟迟没有动作,张良开口问道。
这能动手才怪了,这种演算方法,闻所未闻,遑论使用了。
“三师公…我…弟子不会。”当我说出口时,周围一阵哄笑声。
其中夹杂着一些讥笑,“这可是积微班的基础课,你都青竹班了,居然不会。”
看来,这个用“筷子”演算的方法,在这个时代,是很基础的学问呐!我如果不会这个,别说解不来题了,显得我宛若智障似的。
抬眸看了看台上的张良,却见他唇畔噙着一丝浅笑,“令尊乃是商贾人士,缘何子清却不会运筹?”
运筹?就是那个“运筹策帷幄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运筹?
我这才想起来,《留侯世家》中的记载,当时刘邦正在吃饭,一个叫郦食其的人给刘邦出了个计策,刘邦觉得甚好,就让他着手去办。
那人刚走,张良就进来了,听了刘邦的话,张良心觉不妙,便说,“臣请藉前箸为大王筹之。”于是,就拿起了刘邦的筷子比划了起来。
从此以后,运筹就多了一个意思。
所以,这几支“筷子”,就是算筹咯!难怪这谋圣大人如此会算。
待我神游完,才发觉好几双眼睛都在盯着我。刚才张良说什么来着,我父亲是商贾人家,他怎么知道的?
不对,现在的重点是,他问我怎么会不懂算筹。开什么玩笑,我们都是用计算器的,连比这算筹先进的算盘咱都不用。
不会是不会,不会算筹,不代表我不会解题啊。不会算筹已经很奇葩了,若还不会算数,只怕更奇怪了。
“三师公,弟子…可以用别的方法解题么?”
“当然可以。”张良微微颔首。
无视四周探究的眼神,我闭上眼睛,静静思考。
姥姥1天织50尺,单日工作量还是50尺。妈妈2天织50尺,单日工作量是50/2尺。妞妞3天织50尺,单日工作量是50/3尺。
提笔将单人单日工作量记录下来。但提笔之际,想起这个时代,似乎还没有加减乘除的符号,小数似乎也是用分数表示的。于是,只用小篆数字记录了关键信息。
然后,继续凝神心算:
3人接到的工作是共同完成50尺布,也就是说,总工作量是50尺。用50尺除以3个人的日工作量之和,就能得出工作时间。
于是便再度提笔,继续用小篆数字符号记录,算的时候,脑海中还必须代入阿拉伯数字合并分母,我的天,好痛苦。
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家也都各自投入了计算当中。小心翼翼瞟了眼张良,他正巡视着,许是余光留意到了我这边,便看向我,微微颔首,似是在鼓励。
您不鼓励还好,您这一鼓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算了。OAQ
下一步再以工作时间乘以各自的日工作量,便可得出最后的结果,每人织了多少布。
这可就尴尬了,第一步的分母都比较小,也都基本成5的倍数,这第二步的分母就比较大了,而且看着这小篆的表达方式,又缺少符号辅助,我只觉心算无能!
眼见着周围的小姐姐们,都已经收拾好桌上的“筷子”,摊开竹简,正身跽坐。
我一咬牙!不算了!
与此同时,沙漏里的沙子已经漏完了。
张良从台上走下来,依次检查。每过一个,便微微含笑,满意点头。
看来这些小姐姐的数学学得都不错嗷!
接着,便到我了,没能算出来,有些窘迫,只得低着头。不同于检查旁人的时候只是低头看竹简上的答案,而是…俯下身,将我的竹简拿了起来。
方才作题注之时,是用阿拉伯数字写的,便将那卷竹简卷了起来,只将解题时以小篆数字所书的解题过程摊开给他看。
说是过程,只不过是把数字记录了,全部算法是由心算。
“三师公…这最后一步,当以织布时间乘以各自的单日织布量,弟子知晓如何算,只是…未能算出来。”
嗯!我得解释一下,挽回点面子。
张良听罢,目光并未从竹简上挪开,缓缓颔首,“步骤确实不错。”
“只是…”
我去,表转折!只是什么?
“只是,算数是基础,子清缘何懂算法,却不会算数?”说罢,张良的目光从竹简上移开,直指向我。
这…这我该怎么解释?这一点,确实很奇怪。
思忖了片刻,“三师公,弟子以往都是心算,由于这次题目数字有些复杂,所以…”
虽然这个谎言有点拙劣,但,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原来如此。”张良若有所思。
而后放下我的竹简,继续检查下一个了。
周围的小姐姐们又开始哄笑。
嗷!这才第一天,就这么不顺利?
左右,这些事情,终究可以慢慢学慢慢适应,总会解决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知道,有时候啊!偏偏事与愿违。
这道题是一道2000多年的算术应用题。
2007年,湖南大学岳麓书院花150万元,从香港古董市场购藏了2000多枚秦简。这是一批因盗掘走私而流散的秦简,出处不详。其中有200余枚,也是有关算数的,称为《数书》。
2013年8月,国家文物局发布《第三批禁止出境展览文物目录》,秦简《数书》名列其中,是名单中唯一的“理科著作”。也就是说,这本《数书》只有在中国的博物馆才能看到。
2000多年前的应用题,哈哈哈哈哈不知道留侯大人上学的时候做过没有。
2019.09.0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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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数学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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