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梧提醒他们回去，主要还有事情做。
当他告知那一蒌背回来的猪脂膏是为了熬猪油时，林风林雀瞪大了眼，可能平常吃块猪肉都难，更别说猪身上还能熬油的。
谢梧：“都说柴米油盐，炒菜还是要放些油才香，可惜没有菜油。”
“菜油？”阿云问。
“有一种菜结的籽能打出油来，还有花生油、芝麻油等等，这些以后再说。”男子双手环胸倚在门边，只是指挥着，并不沾手。
阿云姐弟仨务农能力很强，稍稍点化就能明白。
就比如，谢梧提了嘴需将猪脂膏切块放清水里熬，阿云就知道切块前先将买来的猪肉洗净，还说了句，“清水熬油听着新鲜。”
以往跟着叔婶一家，阿云就曾见到婶子熬猪油，不过都是将锅底烧热，再将猪脂膏倒进去熬，等滋滋冒油后，整个屋子都飘着肉香味。
每次只要沾肉腥的菜，二婶都会避开林雀林风。
她还记得那时弟妹缠着问，是不是婶子又在给林泉林花做肉吃？阿云就会趁着帮烧火的空隙偷拿两块熬得酥黄的肉渣藏在袖子里带给他们。
那时他们仨就会躲在一处将这点肉渣掰碎了，一次尝一点，够吃两天的。
如今听说用水熬，倒是意外。
谢梧提到熬好的油需要储存起来，就见林风寻出还算完整的瓦罐，又用水洗得干干净净，倒置放着，等着晾干水分。
动手期间，阿云已经架上铁锅，又按照谢梧的指示舀入山泉水，谢梧说：“水不要太多，与切好的猪脂膏齐平就好。”
接着就是火候的掌控了，阿云轻车熟路，很快，油香伴着肉香馋得人直流口水。
林雀守在灶台前，怎么也挪不开脚。
等油全部熬了出来，阿云惊喜地发现用清水熬出的猪油润泽透亮，胜过寻常的熬油法。
谢梧又道：“等冷却后就能发现此法的精妙了。”
油被舀入瓦罐后，锅底还热着，剩下两碗油渣子，阿云又在里头洒了一点盐，没等她开口，林雀道：“长嫂，先给小五哥和小白哥。”
林风赞同，手里的碗递了上去。
阿云早就看出他们馋得不行，此刻还不忘本，一脸欣慰，“听你们的。”
这类油炸食物，谢梧本不喜，正准备拒绝，却见林风林雀手里各端了一碗，那架势大有他不吃上一口，他们决然是不会吃的。
索性就每个碗里尝了两小块，而后招呼他们自己吃，而他出门去秃树上休息了。
临走时，阿云塞了一捆苎麻织的布料，说是夜里寒气重，不比夏天，让他裹着睡。
谢梧本想拒绝，他在那棵树上，好像感觉不到冷暖。
除了昨夜，那个荒诞梦起初就是觉得寒气逼人…
他又默默拿上布料。
**
月色如水。
深夜人静时，谢梧再次打开系统界面，山地种粮的事情解决了，该想想住的问题。
他理想中的院落还是要建的，怎么建？
夜里可以偷偷召唤一些劳力出来，但建房子也是个技术活。
也得跟里正知会一声，总不能凭空冒出一处院落来，岂不更加深村民对深山的恐惧？
……
夜色愈发暗了下来，谢梧望了一眼夜空，原本明亮的月被几片乌云笼住，远处的山林枝叶摇曳不停，看样子怕是夜里有雨。
这秃树还能睡吗？
可是回去就得跟小崽子们挤在一起…
谢梧在生活细节上不是个能将就的人，尤其不喜与别人靠得太近，更无法接受共用一床被子。
算了，被淋了再说。
他这一夜还算睡得安稳，清晨起来后才发现夜里真的落了雨，可他没被淋不说，整个秃树也还是原来的样子，半点雨水不沾。
好像这里的风吹日晒都与它无关。
谢梧疑惑着回去问了阿云他们才知道，这棵秃树就是这样的，不仅风吹不着，雨打不着，一般人想要爬上树去也难。
林风抢着话说，“里正家有个孙子大名石青青，刚搬来那会儿子，他总是偷偷喊我和村里其他差不多大的，一同来土窑这里。”
“我们一起比赛爬树，青青就选中了那棵秃树，因为没有枝杈，树又高，能一眼看出谁爬得快。几人兴冲冲跑过去，轮番上阵，却也只抱了抱树干，还没开始爬就摔在地。”
“当时可把我们吓坏了，以为遇到树怪了，一溜烟就跑回村去。回村后石家婶子告诉我们山头的秃树是山神种的，不准我们再去。”
阿云又补充道：“除了小五哥，没人能上那棵树去。”
这么奇怪的吗？
谢梧心里泛着嘀咕，还是头一回在异时空遇到，前九站里根本不存在什么志异怪说之事，又是山神又是秃树的。
最主要他昨晚刚刚经历了这场不可思议……
若真是存在与他一样的，甚至凌驾这个时空之上！那还得了！他还在这里玩个毛线啊！
谢梧偷偷背着小崽们来到土窑外的临山脚，因为夜里下了雨，地面有些湿，山上树又多，不少残枝落叶沾着雨水洒落。
此刻日光钻了出来，他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石墩子坐了上去。
“系统！”谢梧已经打开界面，在心底默默将其召唤出来，“这一站为何还有脱离能量守恒规律存在？！”
系统：【主人指的是那棵秃树吗？】
呵！它竟然知道！
“说说！”
【如果每个异时空当作是游戏里的世界，秃树只是游戏外真实被种下的树，自然不守游戏世界的能量守恒。其实它在您进入第一站时就被种下，到现在第十站，已经长得很高了。】
这似乎也解释了为什么谢梧在见到它时觉得熟悉，也能轻易就将此树当成了休憩之所。谢梧在生活细节上十分排外，不熟悉的人或物，不喜靠近。
系统的解释在很大程度是可信的，可他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他在前九站内没有这棵树的印象？
对于前九站的问题，系统：【不在解答范围之内，无法给出答案！】
谢梧又换了个问题，“既然秃树是十站之外的产物，不守这里的能量守恒定律，那其他人和物呢？”
比如村民口中的山神。
系统十分肯定地给出解答：【没有！除了您和这棵秃树！更准确来说，这棵树也是您带进来的，所以一直只有您一人！同时第十站异时空是真实存在的世界，而非游戏！请您获知！】
不置可否，谢梧总觉得最后一站与前面九站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他又说不出。
但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在这片时空的掌控权，就像当时指引他进入这里的游方老僧所说，“在那里你会是绝对的神，没有任何力量能遏制你的操控！”
谢梧一时陷入了沉思，一只小崽子从屋内惊喜地跑了出来，拉着谢梧就往土窑回，边跑边叫：“成了！”
谢梧缓过神，“什么成了！”
林风：“猪油啊！阿嫂说用清水熬油的方法更绝！”
经过一夜冷却，猪油雪白细腻，还散着淡淡的油香，可把几只崽高兴坏了。
一瓦罐的白嫩嫩的猪油，五只脑袋将其围了一圈，谢梧脑中不知不觉窜出一些往事。
那是第七站内，他作为主帅带着众将士与敌军大战了三天三夜，最后大捷时漫山遍野的尸体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经久不散的血腥味。
他们虽打赢了，可也损失惨重，不少弟兄伤重。
军营后方是一些随战的家属，她们在后方不仅自给自足，还时常能分担军营的日常琐事，所以在号角声回营的时候，他提前将受伤的士兵送去了那里。
那是个相比于石牛村稍大的村落，里头的人却很多，一家挨着一家，住满了人。
等他清点完战死人数前去探望伤兵时，整个村子却失了往日的笑声，笼罩在一片凄兮兮的恐惧中。
有士兵来报告，他才知道杀敌的十多天里，村子里不足十岁的孩子陆续病死。
谢梧大怒，“怎么没人来通知！”
那个士兵哽咽着道：“大战在即，林嫂子们不肯在这时动摇军心，所以一直瞒着。”
谢梧仍记得当时林嫂子抱着气息微弱的孩子跪在了面前，“将军，宛儿怕要去找她爹爹了…”
那一战，林大哥战死。
那一刻，谢梧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为她做的，命令人去传军医，却被林嫂子拦下，她说：“没用的，找过了。”
谢梧：“那我许你一个心愿吧。”
林嫂子将孩子平坦地放在地上，磕着头，“宛儿一直想吃肉，我总跟她说等爹爹战场回来，咱们一家一起吃，如今她等不到爹爹了，自己也快不行了，就赏口肉给孩子吧…”
谢梧当时的心情就像心口像压了块巨石，怎么也喘不过气，还是身边有个人提醒他，宛儿现在肯定张不开嘴，吃不了肉的。
谢梧便命人杀猪宰羊，将肥肉熬成了油，待油冷却，挖出一小块涂抹在那孩子的唇边，就见她吧嗒两下嘴唇后咽了气……
说来也巧，谢梧来到这一站遇到的第一对兄妹也姓林。
此刻，望着林风林雀，谢梧心底划过一丝苦涩。
另一个异时空的事，他本不该纠结不放，可是对着他们还是心有不忍，这才愿意带着他们活下去。
谢梧：“这个时空好像少了点什么……”
公孙冽：“额……少了必备的生活乐趣……马上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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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Chapter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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