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之棋,天下为棋盘,众生为奕子,一着不慎,则满盘皆输,你是执棋人,亦在棋局中。
君王持剑,不在于形,而在于心,是为天下人持剑,平定天下四海升平。
手中这柄陨铁打造的长剑自然是利器,可这是一个人的利器,而君王的利剑:是李斯、是王翦、是这大秦铁骑、更是君王本身……
这些奏疏批阅过后,不仅要盖王印,还要盖太后印,赵政批阅得有些疲倦,更有些心烦意乱。
他等了许久了,可还需要再等下去。
等到亲政之时,便是大秦铁骑横扫六国之日。
赵政看了眼窗外的时辰,决心在今日出宫,其实赵姬和吕不韦并不赞同他出宫这件事,用的理由无非是不安全。
足不出户,赵政便只能从奏章中、从大臣们的口中知天下事,可若是他们所言非真呢?
秦王被圈养在这咸阳宫中坐井观天,不同的是他有着在赵国为质的生活的经验,的确让他切实地了解到了民生,而大部分王子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站在高处从未脚踏实地过,即便有能力有手腕也会有自身的狭隘之处。
只一瞬间的念头,赵政是想把扶苏扔出去历练几年的。
不止是未来的秦王政重视扶苏,自己也同样喜爱重视这个孩子,只是对方太过,导致自己总想和他反着来。
可在对方不知晓的时候也会念着扶苏,甚至于会想着对方,虽然他并不想承认……
这么想着,赵政就出宫去了,他是秦王竟然也要做这种先斩后奏的事,等到回来怕是又要被母后“教育”。
赵政换了身玄色的丝质直裾,没有多余的纹样和缀饰,却不**份,他一个人行走在坊市间,四周却遍布着乔装过的侍卫。
算是微服,既保证了自身的安全,也不会因为浩大的阵仗而干扰民生。
这是天底下最繁华的城市——咸阳。
来往的客商,王公贵族,世家官员养的门客……
乱世中的文人仕子皆是文武兼修,否则怎么能够经得起周游列国辛苦与危险。
坊市间热闹,听说又新开了一家绿楼。(即青楼)
赵政欣赏管仲,可对于此举却不置一词,于国家于王公贵族自然是有益的,也能从中获利许多,对于在尘世中挣扎的苦难者或许是陷入更深的泥淖。
人性的丑恶,欲与利而已,也只能说管仲洞悉人心。
洪水猛兽般,只消撕开一个口子,便再也止不住了……
来往的行人看他们的衣着气质其实就能看出他们的身份。
“这钱,你在秦国用不了,你去换了才能用。”布庄的小厮将他国的客人往门外推搡,那客人约莫三十左右的年纪,看衣着气质不是士族,但也不算是寻常百姓,像是官宦府上养的门客,周游他国的说客。
其实秦国也会派不少说客潜入他国,离间或是策反王公贵族世家官宦,战争不是当将士们上了战场那一刻才开始的,大多事从许久之前就开始准备绸缪,等到两军交战之际,时局已定了大半。
兵马未动,先行的不止是粮草而已。
那人往里挤着,便挤边说:“我初至秦国,就请你通融一二,这也是钱币,怎么就不能用了。”
“你这是齐国的刀币,不是大秦的方孔钱,在大秦不通用,我们这里真的不收,通融不了。
你还是去换了再来。”小厮有些烦躁又无奈地解释道。
赵政停驻了脚步,打算看后续的发展,也就在此时,脑海中的另一道声音响起:“很麻烦是吧?起初明明都是周天子之臣,却连货币都不相同也不流通。”
“以后天下一统,货币也会一统。”赵政面色平静,心胸却有些激荡,明白自己要实现的理想意义所在,这是惠泽百世的事情,“不止如此,寡人在赵国为质的时候,生活困顿却不甘于此,千方百计地念了许多的书,可学的也是赵国的文字,受环境影响赵国的官话比大秦的官话还要熟悉。
九岁归秦后,那些知识还在脑海中,却不知表达,重新学起大秦的小篆,虽为公子,但也清楚他们在背地里嘲笑寡人。
有这么多文字未免也太过麻烦,要统一的不止是文字而已。”
隐约听见嬴政轻笑了一声,他都有些忘记了这个年纪的自己竟然想了这样多,不过也是,这才是秦王政:“不止于此,朕遇见过一桩命案,他国的客商在咸阳旧疾复发,他去药堂抓药用的是自己誊抄的方子,最后竟把自己药死了。
原因则是两国衡不同,按着他那方子在大秦剂量加重了数倍,那小厮也不懂这些,只是按着方子抓药而已,你说该如何判?”
赵政哑然愣怔之际,嬴政又问:“今日你怎得就想着出宫了?”
“你不想吗?”赵政反问。
“当然想。”享受权利的同时也承担了责任,也就意味着势必要放弃许多,若是可以嬴政自然也想周游列国,看看这天下的风景,当然出宫微服还是可以的,等天下安定还可以去巡游,去琅琊至东海。
“我们去帮帮他。”嬴政的语调似是嘲弄,“若大秦的王公贵族,股肱之臣认不清时局能被他国说客离间,那也只是跳梁小丑而已。”
这么说着,他们也这么做了。
秦王政不紧不慢地行至小厮面前将自己的钱袋子扔给了他:“这位公子买了什么,朕替他付了。”
言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那人在后面叫喊着说要答谢赵政,可若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答谢的话,也就追上来了,他却没有,知微见著,可见此人也难成气候。
正当两人商量着要去吃些什么的时候,迎面跑来了一只垂髫孩童撞进了赵政的怀里,赵政将人拉开,看小孩的衣着配饰不似寻常人家的孩子。
“王离?”嬴政觉得这孩童瞧着有些面善。
“你认得他?”赵政正当思索来人的身份之时听嬴政说了这么一句。
“王翦之孙,后世王翦会与廉颇,白起等人齐名。
他带领大秦铁骑征战六国,为大秦立下了不世之功。”嬴政不疾不徐地说道,“其子其孙亦是猛将,朕重用了他们祖孙三代人。
朕死后两年,章邯、王离率领四十万大军于巨鹿与叛军交战,敌军破釜沉舟,以少胜多,而秦军兵败被俘。”
言至此,嬴政叹息了一声,似是不甘又似是释然:“不过朕并不怪罪王离将军,敌军的确用兵如神,且大秦气数已尽民心尽失,迟早的事。”
赵政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回道:“而诸般权势之中,兵权最重,只要王翦,蒙骜这些武将站在寡人的身边,任凭吕不韦门客爪牙再多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正是。”嬴政的不甘只是一瞬,他们都不是会缅怀过去的人,要做的是开辟未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这般莽撞?”赵政蹲下身去询问面前的孩童。
也是此刻,失职的小厮跟了上来,神色中带着恐慌之意,自己看不好孩子,偏要将过错往孩子身上推,说他太贪玩,一眨眼就瞧不见人了诸如此类。
王离只是稍带无辜地眨了眨眼后退了两步朝着赵政躬身一礼:“在下王离,此番冲撞了公子是在下的罪过,公子若是得空,可否至府上饮盏茶,也好让在下赔罪。”
看样子不过比扶苏大上几岁,便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赵政起身回以一礼,莞尔道:“既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
事业批玩儿不了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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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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