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庞冥放下笔，把字吹干。
“到底是什么样的祟鬼才想出来这样的计划，”明斤皱着眉头翻信，“说不定是因为太丧良心，祟鬼也干不下去了。”
“你还和祟鬼谈良心？”庞冥起身，朝着明斤时走过来。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第二次读得很快，明斤暂时放下信，看着庞冥走过来，“如果祟鬼都是百鬼一相，那咱们对付它们也不必如此艰难了。”
“别提祟鬼了，看看这个。”
一边说，庞冥拿了一张两手掌大的方形纸片出来，在明斤边上坐下，随后默念法咒。水影之下纸片靠了上去，两个人的人影一大一小最终留影在纸片上。
“你成功了？”纸片掉在明斤腿上，她直起身子来，拿着那张小纸片仔细打量了一番，“看起来还不错呢。”
“我看看。”
庞冥顺着明斤的手打量了这张纸片上的细节，发现除了两个人的大头之外，从头的四圈和脖子开始形状就逐渐消散，只留下一些若隐若现的色彩。
“折腾这么久，终于有点成果了，但效果还不算太好。”
庞冥坐久了肩膀酸痛，往后一躺睡在明斤身上。他脸上虽然带着笑，但还是有不满意：“这个法术现在还不能稳稳用出来。你过年去会城时不如去找玉成问问，看看会城的修士有没有什么和咱们空云山不一样的诀窍，能改进法术。”
“这样可行，”明斤空出来的一只手放在庞冥心口上，想了想喃喃道，“说不定能遇上洪长老，他老人家若是肯指点一两句，说不定能有奇效。不过，既然有成果，不如先去找长颀，给他和他女儿留一张。缃儿那孩子现在也不是刚出生时的样子了，留一张也好看。”
“好是好，”庞冥转脖子回去看了看自己的书桌，无奈说，“但是你之前买的那几张纸我快用完了，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出一张成功的影子。”
“能坚持这么久，对你来说也是不易了，”明斤把纸片递给庞冥，防止和自己手边的一叠信混在一起，“还是去试试吧，毕竟我得等到开春才能再买到了。”
“那个群林会，下次你带我一块去吧，我也想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我得去问问，”明斤仔细想了想，“似乎是一个信物只能供一人进入，我得先得了她们的同意才行。之前我和穆师父能一块进去，是因为姜老板一次放了我们两个进去。”
“好可惜啊，”庞冥无奈撇了一下嘴，“好想去看看。花草精怪的集会啊……“
明斤想在群林会前去找追莲和逐莲，问一下能不能让她把庞冥一块带进去。但是她趁着猎鬼的间隙去了三次，都没见到她们姐妹俩。一直等到群林会再开，明斤也没见到她们姐妹俩。想着只能自己先去一趟，得到同意之后再带着庞冥去一趟，于是就出门去了。
但明斤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她们姐妹俩的铺子。
“她们俩没来？”老姜手里端着一只大茶壶，听明斤说话的过程中他心上的困惑也随之增加，“真是奇了怪了，往日都忙着第一批过来了。你见到草秀了吗？”
“也没有。”明斤摇摇头。
“怪哉，怪哉，”姜老板更愁了，想不起来在此之前遇到过有关她们的什么事，“天光，你先逛逛，等我给客人上完茶，我就去草秀和莲花她们那边看看。”
“好，”应完，明斤脑筋转了一圈，问道，“姜老板，能不能求你帮个忙啊。我想再带个人一块来这里玩，她们三个都不在，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小丫头，你在我这的信用可比不上洪老头的，我可不能帮你放人进来。毕竟，要是带进来的人闯出祸来，我们这些发信物的会被其他的精怪们赶出去的。”
“这样啊。那拜托您了，我下次来给您带举霞的好茶喝。”
“说话算数啦。”
这边说话，落座的客人已经在他们二人背后叫送茶来了，姜老板赶快端着茶壶去上茶了。明斤觉得与其呆坐原地浪费时间，就顺着茶摊往姐妹三人常常摆摊的地方走过去。一路上的花草精怪也没几个认真做生意的，好几个摊子上都没人，又有好几个摊子后面围了好几个聚在一块玩笑，明斤想喊人过来买东西都没应答。
“你把钱放下，拿东西走就行了。他们大都不认识银钱大小，你估算着跟市价差不多就行了。在这里买东西，大都是全凭良心。”
明斤手里握着东西不想放下，为难不知如何处事时，她身后传来一个稍微熟悉的声音。她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仙鹤”一双眸子。
“这样可行吗？”
“放心吧，我都在这边逛了十来年了，是我问过之后可行的。”
听她这样说，明斤稍微算了一下，把钱放在原处。她本来打算找“仙鹤”多说几句，但是“仙鹤”说完话就走了，只留给明斤一个小小背影，她只能一边把东西往佩囊里面赛一边赶上去。
“孟前辈，孟前辈，白鹤前辈。”
正巧“仙鹤”在一个摊子面前停步，明斤喊的那两声正巧入她双耳。
“哦，你怎么认得我？”
孟皙手里握着一块刚从摊子拿起来的水透的白色十块，眸中含笑看着明斤。
“现在的修士们，应该没几个记得我了吧？”
“晚辈上次在您这里买了鹿肉，正巧送了一部分给了玉成。她看着那条鹿腿，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您处理猎物的刀法。上次没能认出您来，真是失敬。”
“原来你的朋友就是生儿啊，那还真是巧。到我那去喝杯茶吧，我的住处也不远。”孟皙手里握着一只埙，埙上顺着一只坠子，她伸手示意明斤跟她走的时候，那只坠子在半空甩了一小圈。
“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也是会城的修士？”
“晚辈是空云山的修士，因为一次猎鬼，碰巧和洪长老还有玉成相识，因此结缘。”
“空云山，”孟皙带着明斤往前走，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困顿一刻，“我好像隐约听过这个名字。我也很久没以宗门的身份和人打交道了，了解的还真不多。”
“您已经完全离开修士一行了吗？”
“你还知道我这么多事？”孟皙被这一句话引起十分兴趣，“生儿还和你说什么了？”
“也没多说什么，”明斤不知道孟生对孟皙到底是什么感情，担心自己的转述带些不必要的隐意，“她说从和您在一个小村子里靠打猎为生，一直到十几岁才被您送回会城修习。她在那之后几乎没见过您了，所以很是想念。”
“她没怨我什么的？”孟皙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
“这我就不知道了，”明斤避而不谈，“不过她年前刚刚产子，您若是愿意去看看她们母子，大家肯定都很开心。”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到了。”
被孟皙一提醒，明斤抬头一看，不远处有一间不大的院子立于密林之间。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群林会里出来了，此处林高而叶密，大约是更靠南的地方，冬日叶也不曾落下。日光稀疏，在风中的叶子间忽闪起来。
走进，孟皙去开锁，明斤站在她身后，抬头看正门匾额上的“林府”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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