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不大,床柜桌凳配一扇窗户,也许是为了让梅冲安睡,窗子也没打开,只是露出来一些日光让明斤分得清屋内的陈设。想着黄靖的话,明斤清手关门,摸到床边,在窗边的凳子上坐下。
她记忆里一直有梅冲,只是不像现在这般沉静,只是泛着发白的唇色寂寞躺着。梅冲虽然睡着,但睡得并不踏实。外头不热,她却额前生汗,又直往被褥里面缩着。
明斤没敢叫她,只是顺手拿起旁边架子上的巾布,在盆里打湿,给她拭去汗珠。
明斤在床边坐了一会,但来此探望只是意外之事,她午后还有事务,于是只能再给梅冲擦了一次额前的汗珠,便轻轻起身,推门离开了。
门外无人,猫也跟着黄靖走了。
想着也许久未见济桢了,明斤打算去找她说几句话再走,结果没在她的书房里找到人,只是在院子外被一排正在煮药的罐子熏了一鼻子。
这附近也无人了,明斤也不打算随意乱走,就放了之前想法先走了。
随后一连一个多月,明斤每隔几日都要到穆凝那儿去修习新的法术。不过她的修为比不上穆凝,眼见穆凝已经能开出一个完整但是较小的法阵了,明斤手里的法阵却还是连边界都没能连起来。
空时,她还去到那个水塘,只是随着日子流逝,还是完全不见她们的踪影。时间一长,明斤的耐心也被耗掉许多,连还在佩囊里面的莲子也不大愿意拿出来看了。
梅冲的病没有好转,也没有太恶化,但是她始终昏昏沉沉,下不来床,状态好的时候能跟旁边的人说几句完整的话,之后就不能了。拖得时间长了,山上的人多多少少都察觉梅冲的忽然消失,但是因为济桢谨慎行事,诸人都只来探一次病。
那日来问过明斤之后,黄靖那日下午就带着梅冲的姨母上山来看了。掌柜的固然心里不好受的,但还是忍着哭声,只是啜泣,随后便从屋内撤出来了。因为修士日常繁忙,无人能照顾梅冲,因此额外准许掌柜的可以试试上山来。
明斤虽然为着上面两件事烦心,但其实占她精力大头的,还是陈端的金术。
自从明斤能自己独立施展法术,虽然效果小到只有一丝线头一般,就被穆凝断定能力已足,被他带着在外到处祓除祟鬼,力求在与祟鬼对战中快速精进技术。但是因穆凝要求尽力除了金术之外,其他法术一概不能,二人在面对往常挥手即可扫除的祟鬼时也要耗上许多时间,因此格外疲惫。
明斤基本上是早上到和羹堂去吃个饭,带着够他们二人接下来一天的干粮,等到月上枝头了再启程回家。穆凝也是差不多如此。
一个月下来,两个人都面颊上的肉都瘦了下来,吓得苗盛以为自己给的饭不够吃,给人饿坏了。加上梅冲的事让他忧心不已,所以较之别人,他又给明斤添了几分吃的。
穆凝虽然进展较快,法术的效力仍然较为微小。
如现在,明斤躲在树上,看着穆凝完整的把这个法术施展出来,最后只是艰难祓除了一个弱小的祟鬼,而且还是在一番缠斗之后。
祟鬼如常,化作一阵黑色消失了。
折腾一通,穆凝在边上喝了一口水。
明斤从树上跳了下来:“穆师父,您刚才是只用了那个金术吗?”
穆凝无言,只是点了点头。
“虽然咱们用了与精怪不同的法术,但祟鬼死亡之前的模样都是相似的,都是化成黑烟消失了。我原本以为他们不会死,只是被抓回去。”
“的确,”穆凝把葫芦盖上,“如若只是这样的话,那这个金术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了。”
“我只是在想,”明斤把自己刚刚在树上的所想所思整理一下说出来,“要祟鬼消失,需要的只是将祟鬼的修为耗尽,让他们无法留于天地之间。如果精怪的、修士从精怪的法术推演出来的、还有这个金术都可以让祟鬼消失,那么这些法术应该有一个共通之处,就是他们都能损耗祟鬼的修为。”
“你说得对,”穆凝挥了挥手,二人在邻近的两块大石头上坐下,“祟鬼害人,一是直接吸食人的寿命,积累修为,二是直接伤人肉身,使之不能存续。我们攻击对方,但是背后的原因却是不同的。还有什么想法?”
二人现在照常在一片林子里,只是这林间树木高大但稀疏,加上季节轮转,风声渐起,在林子间坐着也能稍微舒缓之前的疲累。
“我还有一个困惑,关于这次景望带来的、班长老对在油然城拓印的新解。油然城从前有一段时间其实是关押外人的监狱。祟鬼逼迫外人生子,然后把孩子抢走杀害。这虽然可恨,但从祟鬼来说,其实非常便捷。石碑上关于这件事过于含混,只知这事最终终止。它们把那石碑翻过去,重刻新文,且各地都没有关于油然城的记载,这说明,也许不是外因,是祟鬼自己终止的。之前在白城,那一伙祟鬼虽然混在人群,但它们长居之地,还是城外的一处宅子。所以我猜测,祟鬼虽然吸食人的寿命,但不能和人长期共生一处。”
“这样说也可以解释的通,”穆凝顺着明斤的思考想,“而且不是因为百姓反抗。百姓们只是照常生活,甚至作为阶下囚,祟鬼也无法与他们共处一处。就算反抗,也可再来。定是在那次关押时发生了什么,而且,是可大规模要祟鬼命的事情。有一处咱们不知道的机妙,可以对付祟鬼。”
“我觉得这个机妙就藏在这个金术中。”
“怎么说?”
“祟鬼可能无法应付,两相结合的法术。”明斤道。
“按照流传的说法,人能得到精怪的指点,也是因为人有开创法术的灵根,”穆凝道,“也就是说,咱们现在用的法术,因为最初的了精怪指点,从本源来看,其实都是人和精怪两种法术的结合。”
“陈夫子和师姐们的这个金术,是模仿那条密道。这样想的话,它的法术,大概是人的法术和地府的法术的结合。如果硬把油然城一块解释,可能是因为一群人和一群祟鬼长期生活在一处,在他们都无知无觉时,两种法术结合,发动了这个金术的类似效果。”
林间传来一阵幽幽之声。二人环顾四周,并无异状。
“只是可惜难以应证。”穆凝道。
“有一条路,”明斤道,“那就是油然城城主。”
“班长老的金术,”穆凝明白了明斤是什么意思,“可惜咱们对油然城了解不多,又被他们跑了。拓印上留下的名字,只有这位可能知道最多的事了。”
“要不要找陈夫子商谈此事。”
随着穆凝起身,明斤也跟着起来。
“确实,”穆凝拿出自己的葫芦饮了几口水,“不过现在,咱们还得把附近的祟鬼付出完了再谈。”
听着前半句话明斤还很有精神,等后半句又要干活的显示涌上心头,原本的疲劳又涌上心头:“晚上回山里吧,干粮实在不好吃。”
“活干完了一切好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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