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人生如寄

“多谢洪长老相助。”

行踪无人可知的洪钧育忽然出现。他低下身子,如上次一样操纵藤蔓将周危的身子平平抬在空:“我先将他送到空云山的住处,你随后跟上即可。”

“是。”

明斤本想跟着他一道前进,但是她还惦记着忽然被撂下的梅冲,于是火速赶回客栈。她推开门时,梅冲正在制衡准备起身的伤者,想要将其稳稳按在床上休息,而后者就是不听。看见明斤推门进来,梅冲深深舒了一口气:“她刚刚醒了,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听我的,不肯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受了伤还不相信大夫的话可是要吃大亏的。”

“事情有变咱们得走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梅冲听见明斤不支持自己还楞了一下,“元益,她现在能动吗?”

“比我预期的精神多了,回到住处这段路没问题的。”听见明斤开口梅冲松口,坐在床上的人立刻准备穿鞋起身,动作幅度太大一下牵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虽然外面已经长好,但是刚刚拿一下,脖子内部仿佛被壮汉拿着粗实圆木狠狠打了似的,让她差点头朝地面摔了出去,幸好梅冲站她旁边早有准备,弯腰低身把人垫在自己身上,和明斤一道把人扶起来。

“多谢你们。”那人使不上力靠在明斤和梅冲身上。

三个人尽快回到了住处。空云山众人住在一栋单独的院子里面,平日天黑只是就会闭门,留着小门给晚归的人,今日二人却惊讶地发现大门还有一半未阖上,从那敞开处可以看见有两个人站在院中。

院中,济桢注意到她们三人,猜测到有人受伤,于是赶快跟了上去。容劭见有人受伤,带领他们走到一层的一间空厢房门口,把门打开让她们扶着人进去。病人奔波一路喘不上气,但似乎仍有要事相告,后被梅冲按下去,“有什么事我们都会解决的,你先想想自己的这条命吧”。听了这话,她稍一放松,随后昏睡过去了。

“刚刚会城的洪长老把周危送回来了,人现在就躺在隔壁屋子里。洪长老已走,临走前说说随后还会有人赶来,我们就在院子中等着你们了。你们在外面遇着什么事了?”几个人从屋子里面退了出来,说话时正好经过周危躺着的屋子,但是屋内没有点灯,明斤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连周师兄也受伤了。”梅冲诧异,“那个女子自言是在向长老府中做工的,名叫邓林,家就住在举霞郊外的一个村子里。她在后院打扫时,忽然被人从背后袭击。好在周师兄及时赶了过来,把她救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给她医治,反倒把人带到举霞城来。”

明斤也如实转述了她和周危在林子中遇到的事,直到洪钧育忽然出现救下周危,随后问道:“济长老,您送信来说元北回来了有急事,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人呢?”

济桢转述了失窃之事以及庞冥在京城寻物的过程,随后说:“元北找到了香炉所在的府邸,但是因为白日人多,只能在在四周观察寻找机会,没想到到了夜晚府邸中依旧有众多仆役行动,他只得缓慢寻找,终于在昨日早上摸索到了香炉所在。香炉被人放在园中的一个亭子里面,却已经成了一个阵法的阵眼。而且那阵法十分复杂,不能靠近破阵就格外耗费时日,终于在今日凌晨那府中的仆役早晚换班的时候把阵法破解,但是苦于没法悄无声息拿到东西。谁想到这边阵法刚破,府中仆役因为都未曾修行也未发现什么,不久之后便从临近院子的厢房里面跑出来一个年轻男子,有些疯癫,香炉所在院子的人有一半都被那人吸引过去了,元北借机把东西拿走。只是第一个男子消失之后,仆役们从他旁边的屋子里面叫出来一人,那人就是周危。”

“周师兄在空云山的时候也曾负责打扫缵恩楼,这是他监守自盗?”梅冲不敢相信,容劭拍了梅冲的胳膊,提醒她不要提前下定论。

“可是那香炉本来就是向长老留在空云山的,如果长颀真的想要,只需向长老手信一封拿走不就行了?”明斤实在不解。

“这背后到底如何咱们也尚未得知,只是周危虽然因为阵法被破十分慌张,但是也不多关心香炉,劲直寻人去了。元北用法术造了一个假的摆在院子里,把真的摸出来了。不过他忙过头了,忘了咱们都来举霞城了,先回了空云山又转到举霞城来与我们会合,这就耽误了不少时间。元北的话刚刚讲完,洪长老就带着重伤昏迷的周危来了。周危神志不大清晰,但是看到掌门之后,口中迷迷糊糊地求掌门去向家老宅救他师父。掌门觉得此事背后深有古怪,于是带着综正、无朋还有元北一块到郊外的向家老宅去了。不过,没想到这附近都有祟鬼出没,还真是一时一刻都不能松懈啊。”

这边济桢话音刚落,几个人就听见那边有推门声。周危颤颤巍巍推开门,沿着廊子,朝她们几个人走了过来。明斤还是不放心他的身体,走过去扶着他过来,劝他还是先回去躺着吧。周危察觉四人神色严肃,也觉得自己秘藏之事也透露了许多,想着将一切说出但是不知已经曝露到何种程度,反而不知如何开口,但是他心中还有更为紧急之事:“给长老和各位添麻烦了,周危多谢各位搭救。”

“掌门已经前往向长老的住处了,等一切都查明了再谈也不迟。”济桢道。

“我也得回去。”周危虽然虚弱但是语气坚定,说完之后抬步就往门外走,但是被明斤拦住。他虽然被洪钧育把命捞了回来,但现在很是虚弱,被明斤一拽也走不了几步,“你不要命啦,你还信不过掌门他们吗?”

“此事因我而起,我必须亲自解决此事。”

周危虽然无法挣脱明斤的单手钳制,但是还在尽力朝前走。济桢见状也很是疑惑,只是自己被裴玄镇托付照看住处诸事不便离开,再加上周危被送回来之后她也在检查过,大伤已好只是身体虚弱罢了。他现下也没什么杀伤力,明斤又自小与他一块长大,有什么都比与自己说方便,于是准备放人:“你要去我不拦你,只是我不能放走你。天光,你跟着他。”

见济桢表态,周危行了一礼后便拉着明斤往门外走。

向家老宅虽然在举霞郊外,但是郊外二字涵盖众多地界。周危大病初初愈,明斤自己使用风术带着他,二人左赶慢赶,终于在月下跨过林子和水路,来到了伫立在山脚下的“向宅”。只是大门不开,在周危的带领下,二人翻墙而入。

“咱们去书房。走这边。”

向家是举霞城的修士世家,只是到了向琬父亲一代就开始人丁不兴,向琬的夫人和他们的孩子也都英年早逝。向家祖宅虽然在此,但从向琬的父亲算起就长期在外祓除祟鬼,很少回家,向琬本人也是常年留在空云山,直到三年前才回到这里。宅子不算很大但绝不算小,只是缺了两代人居住,除了高大老旧的家具摆设之外一无所有,屋舍游廊到处空空荡荡。四处摆放着很多花盆,只是如今瓶中空空,只有一罐子土罢了。他们二人那微不足道的脚步声被夜风裹胁在屋宇见流荡,暗沉的声音跟着他们身后,直到转了个弯,看见进书房院子的小门门口摆着一盆长满花苞的盆栽,明斤才觉得这地方像是有人活着的。

二人穿门进入院子,见一人站在院子中央,一个站在对面的屋舍房梁上,廊子里还站着两个人,他们明斤都认得,只是屋舍门口的台阶上坐着的那位,明斤不敢多认。听到脚步声,裴玄镇转过头来,见来者在他意料之内开口道:“他似乎在等什么,是在等你吗?”

明斤当然知道这话不是在对自己说。屋顶上,穆凝双手抱在胸口,只是想看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杜格文站着没动,庞冥从廊下走过来,和明斤一块扶着周危,带着他走过裴玄镇的身边,靠近那个坐在台阶上的影子。

坐着的人抬着头,看着走过来的三个人,一直微微笑着。他的面庞很年轻,长发半束,穿着一身袍服,明斤或许真能把他当作一个寻常十七八岁的少年,如果她未曾感受到他身边隐隐约约的祟鬼气息。现在这股气息正在减弱,这代表这个祟鬼正在经历消亡。他自地府归来,如今时日已到,现在大概是他最后的时日罢了。

周危从明斤和庞冥的搀扶中离开,快走两步跪在台阶上,抱着坐着的人影痛哭起来,而对方只是一样笑着,随着周危的痛哭声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让他们两个分开。周危泪眼模糊,抓着他的双臂,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影化为夜色。清脆一声,一个手串掉落在地面上。庞冥把手串捡起来,护在手掌之中。泪还在滴,一动不动。明斤和庞冥对了对眼神,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

今夜月色皎洁,倒是把人都照的格外憔悴。

“长颀,向长老呢?”裴玄镇问道。

周危吸吸鼻子,止住自己的啜泣开口:“在屋里。我之前设了结界。”

明斤和庞冥扶着周危在廊下坐着,穆凝站在屋顶没动,杜格文和裴玄镇一起走了进去。一进房屋二人正对着接客的两把椅子和一张小桌,左手边是书房,桌上摆着许多典籍,右手边是卧房,裴玄镇感受到了结界的气息,只是周危刚刚撤掉,让他们可以见到真迹。一张床靠墙摆放,上面静静躺着一个人,他满头白发整洁得束起来,双手摆在身体两边,双目闭合,静静地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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