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朝前飞去,将几个离穆凝最近、躲避不及时的卷成一些碎屑。大约是法术的特性,碎屑从风流的缺口散佚出来后再迅速膨胀,直到再次长成公沙的模样。然后,它们一个个施展各式各样的法术,冲着穆凝,自四面八方而来,每一个都带着来自黑灰色痕迹。
风卷在穆凝身边回旋,化解连绵不断的攻击。
“长老,你想明白了吗?”
声音如水浪一般此起彼伏,带着轻浮的语气。
穆凝尽力用眼睛搜索面前这些敌人的特点,但他也知道自己的目标不是破解法术,恋战意义不大。识破要花费太多时间,必须速战速决,抓住唯一真身。
能做出这么多伪装,祟鬼必然要提供充足的法力作为支撑。
穆凝挥手施法。
日征月盈。天道变通。太初陶物。造化为功。四月怀夏。南征观方。凯风有集。飘飖南窻。思乐万物。观异知同。
风卷变大,又变多。除了其中一个直冲向祟鬼群中,另外的都围到祟鬼群的最外围。随后,风卷扩大威力,伴随着被吸引进来的水珠在其间飞舞碰撞,原本柔软的水变成透色的巨石,几十、几百相同模样的祟鬼从有形,化为碎末,再化形,在成为碎末。
穆凝拿不准公沙是不是混在其中。
若是,就有可能顺手把他弄死,若不是,被他跑了就失算太大。
此战不可得见的衡量点就是双方的耐性,以及修为的厚度。
混迹许久,学了各式各样的法术之后,公沙发觉自己对面前质木无文的风术毫无办法。
万般花样皆无,挡在他面前的就是一阵大风。无法撕裂打开,就是一阵风化成的墙,而且可以随时重生。
但他也可以僵持下去,毕竟祟鬼在这方面优势最大。
只是,大约也不能太得意。如果已赶来两个修士,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的修士正在路上。
原本还在思索,公沙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惊雷。
怎么回事?下雨了?还是折桂赶来?
都不大可能。
他的心情飘忽不定,怀疑自己忽生幻觉。
闭眼睁眼之间,他发现自己已不在水岸草地上。这是一条狭窄小径。天也不再是大雨将来的灰色,而是一片幽暗蓝色。
瞧,天边又落下一道银色雷光。面前是没有尽头的羊肠小路。
他本想哈哈一笑,但又困惑地摇了摇头。自己居然敢转过身去。去看。他背后也是一段小路,但是却有尽头。尽头处没什么惹人注目的,好像就是一段有些倾颓的墙。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公沙脑中闪过一丝剧痛,似乎是雷落到他头上了。
自己又回去了?
雷,雷,雷。
头上的雷一刻不闲下来,吵到让自己的耳朵都朝里缩,闪到让自己的眼睛往里滚进去。他站不住,只得依靠手掌和膝盖趴在地上。他的脑子还能感知到四周的一切,于是沿着那里挪动自己的身子。
而地又是滚烫的。
以为是泥土,原来是细沙。抓住一把再放下,哗哗的沙砾声是迷惑的乐曲。
这就是其他祟鬼死前得见的景色吗?
但自己怎么就又死一次!
于疼痛之中,公沙拼尽全力调动面部,以求睁开双眼。他不愿意接受这就是事实。
那个修士做了什么?自己为何落入这般田地?
“公沙安生!”
一声低吼从天边传来,把天、地和雷声都震碎。雷散了,公沙得意睁眼,瞪着一双布着红丝的眼睛抬头看,看着在自己双眼一睁一合之间,天边再次浮现灰云,脚下还是野草。
枪头已经抵在自己胸前。身体自动反应,将法术集中在手掌上,以手心应对枪尖。但还是因为过于仓促,手上气力不足,一下松软,被对方的修为气压打飞出去,滚在地上。
眼前都是绿色。
忙着站起来之前,公沙吻了一下唇边的野草。
“这都什么事啊。”
想着保命,公沙摇晃着身子站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找到对手的影子,定睛一看自己视线正前方的一幕,不得不扯着嗓子喊:“奉悟。”
第一声,他的气不足,大约在场的除了他没人听见。
“奉悟!”
枪再次找了过来,但公沙身上的修为断断续续,用不上力,只能尽力成护盾挡住攻击,保住自己的命。
火打水,且周围都是水,奉悟并不占优势。他本来在这里设法阵就是克服天生弱势,结果就在这附近遇上对手。
一片滚烫的水汽中,奉悟皱着眉头,猛的一下断开面前修士的攻击,转头看向找呼喊自己的公沙。他一般不大搭理公沙的声音,毕竟他总是嘻哈无常。只是现在这般颤抖的叫喊是他从未听见过的,而且是他不能理解的。
能怎么了。
转身,他最先看到的是一双满浸泪水的双目。他的脸色完全苍白,白到泪水和汗水都透着光。他的身子正在缓缓倒下。他的心口破开一个大洞,大到他本人一只手无法盖住,只能任凭鲜血横流,将他自胸口以下的部位全部染红。
奉悟不熟悉血的气味。他有原则,害人不毁尸,那个伤口不是来自自己。
公沙离得好远。
随后,他才看到已经倒在地上的一个人影。
他还没死,身子缩起来,还在抖动,嗦动,颤抖。他身上中了法术,上半身被一道水贯穿,倒在地上时法术还嵌在他的身上。
风与高温将血腥味迅速扩散,让离得近的济桢和离得远的穆凝都愣了一下,下意识放弃手下的动作去找受伤的人。
济桢的放手给了奉悟一个空隙。大事不妙,他赶快转身,一手把倒在地上的祟鬼拉起来,看他满脸都是汗水,奉悟准备破掉那个法术。他伸出手,结果只是在刺穿祟鬼上半身的水刃上划过。就好像是在水中捕捞一个影子,捞了一个空,甚至连手都没被打湿。
“高大人,高大人。”
高朗还醒着,眼还睁着,还能微微看向四方,但颤抖的嘴唇说不出来一个字,只是冲着奉悟微微摇头。
身后有敌,奉悟拉着高朗快速奔走。
他卷起一阵带着血气的烈风,冲撞在穆凝的四周。气味与震颤暂时夺去穆凝的注意力,他双眼也在两件急事之间打转,不知如何做出抉择,最终没能防住奉悟,让他另一只手再扛着颤颤缩缩的公沙消失在天边。
水边安静下来。
空气中的温度逐渐回归正常温度,但走过去时,穆凝觉得自己周身带着红色。
再靠近些,穆凝的耳边响起济桢的哭声。
风把雨云吹走。这里遍布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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