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退

药罐下面的火静静地烧着,旁边有扇子时不时晃动两下。

院子里弥漫着的药味用鼻子都能闻到很苦。但方枝像是闻不到一样,平静地在这里坐着。

周自横静静地躺在躺椅上,眼皮轻敛,像是睡着一样。

药已经喂下,周自横还在昏睡,看时间差不多了,方枝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身边,一手捏住鼻子,另一只手拿个小瓶子,在他鼻子下晃啊晃。

方枝眼看着他眉头皱起,随后,羽睫轻颤,睁开了眼。

看到面前人,周自横愣了一瞬,又闭上眼睛。

方枝以为是熏药的味道不够浓烈,就又把瓶子放在他鼻子下,刚靠近就被他用手挡住了。

“不要。”他声音干哑,嗓子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嘶哑。

方枝把东西收好,端来一杯水,递给他。

周自横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手里的水。

够不到?

方枝往前走两步,把水往前递了递。

周自横抬手,刚抬高一点,手又掉下去了,他看着方枝,无辜地眨眨眼。

嗯?手没劲?这是怎么了?

她把水放在一边,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轻轻的捏了捏,“是不是有点麻?”

周自横眨眨眼。

方枝以为这就是点头了,她的手又上移,捏捏他的胳膊,“你这里要是麻的,应该就是被压住了,缓缓就好。”

说罢就要转身,被周自横叫住了,“我想喝水。”

方枝道:“你的手拿不动杯子,怎么喝水。”

周自横理所当然:“你喂我啊。”

方枝莫名,“但是没有吸管。”

“吸管是什么?”

啊,一时间说差了,但是没有吸管怎么喂水,棉棒沾水?

方枝脸上的犯难不似作假,这让周自横藏起来的红红的耳根一瞬间降温。

“你把杯子靠在我嘴边,我要喝水。”

方枝把被子靠在他嘴边,稍一抬手,整杯水就扣在周自横脸上。

水滴滴答答流到衣服上,顺着脖颈洇湿了领子上的衣服。

周自横:......

方枝:我说我不知道会这样你信吗?

周自横没力气翻身,用袖子把脸遮住不看他。

方枝见他把脸遮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幽怨的眼神她真实受不住。

周自横醒了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周家父母的耳朵里,两人很快就来小院。

看到周自横醒来,周母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横儿,你还记得娘吗?”

周自横点点头,“记得。”

周父也凑过来,“衡儿,你还记得你这是怎么了吗?”

周自横茫然了一瞬,迟疑地开口:“之前是在温家,不知道怎么就回到家了,然后就看见她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看着方枝,“你不是不想来吗,现在怎么来了。”

语气里的别扭让在场的人无法忽略。

方枝:就是傻了,没救了,放弃吧。

周母现在是草木皆兵,她立即转头问方枝,“方姑娘,这是不是还没好。”

方枝想了想,“不能说全好,他现在大脑有点受损,还需静养,好好恢复,最好是回山上,让二长老给他看看。”

周母听见这话,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直掉,几乎喘不上气。

周父急忙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没事的没事的,横儿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抽空对方枝点点头,“横儿就拜托你了。”

方枝站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微笑示意。

见自家父母走远,周自横对方枝道:“没事,你说实话就好,不会有人怪你的。”

“大家讨厌乌鸦,因为它带来厄运,但是它怎么能造成人们的不幸呢。”

“你好好休息吧,好好想想出了什么事。”

方枝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周自横叫住她,“就让我在院子里,身上什么都没盖就在这里睡觉吗?”

方枝从善如流,“那我给你那个毯子吧。”

“我想回屋。”

“可我抱不动你啊。”

......

“你过来扶我一下,我现在应该能走几步。”周自横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费劲过。

方枝对他伸出手。

周自横不解,“你这是......要什么?”

方枝理所当然,“拉你起来啊。”

“你把野渡给我叫来。”

然后方枝眼见着野渡熟练地撑住周自横的肩膀,让他坐起来,随后扶着他的腰往上一带,周自横就站起来了。

他腿上没有力气,站起来的时候还往前栽了一下,方枝下意识伸手接了一下,周自横整个人就靠过来,差点把她压到。

野渡很有眼力见,“既然公子站起来了,小的就回去了,小的不能久留,我家大公子就拜托方姑娘了。”

野渡一作揖,快快地退下去了。

方枝一个人扶着周自横,看着野渡的背影想叫住他,却被身上的人压得一个趔趄,只能回神扶着他。

周自横闷闷地声音从脖颈出传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方枝看不见他的脸,也没有和一个男子离得这么近过,身子僵硬,十分不自然。

周自横像是没有察觉,搂了搂她,防止自己掉下去。

“你快扶我进去,免得你受累。”

呵,呵,你可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方枝一步一步地把周自横挪回屋内,到床前的时候有些着急,把他往前一带,没想到他还紧搂着自己不放,贸然往前一推,两人双双栽倒在床上。

周自横闷哼一声,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起来吧。”

方枝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既然都躺床上了,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你别走。”周自横急急叫住她。

你又怎么了,我都已经把你挪到床上了。

方枝没回头,淡淡地说道:“还有什么事吗,我叫野渡来。”

周自横声音低沉,语气低迷,“我没劲儿,换不了衣服……”

“好的,我这就叫野渡来帮你。”方枝快步向前,脚下生风。

“有些事我想起来了。”周自横使出杀手锏。

果然,方枝停下来了,还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一拂袖,“说吧。”

“我……”周自横哑然,见方枝又要走,赶忙说道:“我晕过去前正好闻见一股药香,我原本以为是温府正常气息,现在想想,应该是迷香。”

方枝没关注这个,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找我帮忙呢?”

周自横一怔,随即及其自然地说道:“因为你厉害啊,你肯定有办法。”

他说的笃定,可对于方枝来说,却感到压力山大。

“我可能没你想得那么厉害,万一……”

周自横打断她,“没关系,你一直在我说身边就很好了。”

方枝怔愣,这种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感觉,好久远啊……

——

第二天一早,方枝就在周母的陪同下去了温府。

来接待的是温馥。

温馥说话非常得体,“母亲和父亲担心二妹伤势,一直在延艺阁,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方枝听见莫名有点不舒服,但温馥和周母说完后,紧接着和方枝见礼,“方姑娘,好久不见。”

方枝刚来这个地方就碰见周自横,周自横不是一个在乎礼数的人,后面又去了玉台门,这里规矩甚少,以至于方枝从未关注了行礼的问题。

如今见着温馥行礼,才发现是自己是一点都不会啊。

方枝犯难,大脑飞速旋转,最终还是决定——伸手。

眼见着温馥愣住了,方枝示意她伸手。在她伸手的那刻,握住了。

“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前去拜访要和别人握手,显得礼貌。”

温馥根本没反应过来,在方枝把手收回去时,她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一脸尴尬。

好在周母适时开口,“温小姐,我们今日来,也是想看望一下二小姐。”

花厅的茶始终是热的,但混杂着浓厚的药味,着实不好闻。

方枝皱眉,按道理不应该有如此重的味道,温府这样不加掩饰,是要干什么呢。

方枝小心掩饰着自己的想法,听着周母跟温馥闲话家常,为着想要去探望却被挡了回来而在掰扯。

她眼里毫无波澜,像是一个不耐烦听人讲话的人,眼神毫不掩饰地四处打量。

温府的布景十分讲究,层层垭口,窗边花瓶,绣着纹样的灯罩,还有堆叠的纱帘,处处彰显着这家人在南都的地位。

门口是空地,青石板的石阶从厅下延伸到远处,雅致清新,颇有一翻烟雨水乡的朦胧。

温府的水,冲刷了那天滴在石板上的血迹,光洁如新的地板又藏着怎么样地秘密呢?

“方姑娘看什么呢?可是有什么不妥?”温馥适时开口拉回方枝的视线。

“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府邸,想让温师妹陪我逛逛,不知温师妹是否赏脸?”

“啊,是啊,你们年龄相仿,自然能聊到一起。”温母赶忙开口,堵住温馥的话。

周夫人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虽然不知道方枝有什么过人之处,但自家儿子的话总是有几分道理,且看死马如何当活马医。

方枝趁此机会走到温馥身边,几乎是半拉着她的手把人拽出来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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