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灼心

见黎沁往外走后,宗瑞也扶着翟以柔离开。

宗莫眼睛巡视一圈,对其他人警告道:“今日之事不准传出明王府,若有消息流露,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阔步跟出去。

虽然三皇子警告了众人不准传出明王府,但府内还是传遍了。加上昨日宗瑞又宿在翟以柔那里,他宠妾灭妻的形象算是立住了。

众人见识了黎沁的武功,对这个和亲公主多了几分害怕。而翟以柔本来是个乐女,身份卑贱,如今又多了几丝鄙视的目光。

黎沁怒气满满的出了明王府,上了马车,等宗瑞和翟以柔也坐上了另一个马车后,两辆马车才向皇宫行驶。

茯苓右侧白嫩的面颊上还留有几个指头的红印,如此一个男人,竟动手打女人。黎沁想想就来气,拿出药膏,替茯苓涂上:“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火辣辣的感觉吗?”

茯苓一向在公主面前坚强,就算有泪水,也是在眼眶里打转,从不让流下来,笑着说道:“公主,茯苓没事的,您不用担心。”

旁边的叶嬷嬷叹气道:“王妃,如今闹得这么僵,您在王府里的处境不妙啊。”

黎沁不说话,反正她无所谓。

不一会儿马车就到了皇宫,众人下车。黎沁先行一步走在前面,也不管宗瑞是否扶着翟以柔,是否跟得上她的脚步,反正她不想看见他们。

等她缓步进入富盈殿时,竟发现正殿里人格外的多。

该来的,不该来的,皇室里的,皇城中有头有脸的公子小姐等,都来了。

想不出皇帝又搞什么鬼,她走到皇后面前,躬身行礼:“拜见皇上,姑姑,太后娘娘。”

没等皇上回话,皇后便让黎沁起身:“沁儿,用早膳了吗?”

黎沁笑笑,点头回应。

宗瑞的亲妹妹宗茹疑惑道:“咦?我哥哥和柔嫂嫂呢?你怎么自己来了?我母妃在这里,你身为我哥哥的王妃,为何不拜见?”

“本公主是黎年王朝的嫡公主,在南黎,公主的地位是高于妃嫔的。本公主为何要向地位不如我的人行礼。”黎沁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回怼。她本就是被逼嫁给宗瑞的,她并不想履行王妃该做的一切。

宗瑞和翟以柔这才牵着手缓步进来,宫殿里的人多少都有些看黎沁的笑话。

皇上那洞悉的眼睛早已将众人想法看透,他心生怒气,训斥翟以柔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两个才过来,让朕和太后、皇后等人等着你,你好大的面子。”

翟以柔没成想把气都洒在了自己身上,她连忙跟着宗瑞跪下,刚要开口解释,宗瑞攥紧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宗瑞连忙请罪:“让父皇、祖母和母后等久了,儿臣自愿受罚。”

太后反而笑道:“快起身吧,你父皇是等着喝喜茶等急了,快去敬茶吧!”太后知道皇上此刻不是真心想惩罚宗瑞的,忙给他找个台阶下。她对她这个长孙最是喜欢。

宫人端来皇上吩咐准备好的茶水,是的,只有两份茶水,也就是说,皇上是只想让黎沁和宗瑞敬茶,给翟以柔一个下马威。可黎沁就不想如他的愿。

她上前行礼:“皇上,昨日成亲一整天礼节繁琐,沁儿身子本来就弱,如今更是累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这茶水,不如便让翟姑娘替我敬吧。”

皇上声音微沉,脸色不太愉悦:“哪有替代敬茶的,沁儿又说笑了。”

皇后似乎看出了黎沁的坚定,替她说道:“皇上,我看沁儿今日也是有气无力,便让翟姑娘替她吧。”

既然皇后替黎沁求情,皇上也没必要为了这点事当众不给皇后面子,只能不情愿的答应下来。

宗瑞和翟以柔二人接过茶水,先敬了皇上和太后,而后到皇后跟前,皇后却推脱道:“你们该去孝敬安贵妃,她才是明王的亲生母亲。”

宗瑞瞥了皇上一眼,见他不说话,算是默认,这才大胆拉着翟以柔敬了安贵妃。

安贵妃自当是合不拢嘴,如今她得了两个儿媳妇,一个是南黎公主,一个怀有她的宝贝孙子,宫里谁见她不得巴结一番。

敬茶后,太后发了话。

“哀家瞧着,沁公主是没想成为我们宗氏的媳妇。”

“其一,你散着头发,没有梳成妇人的发髻;其二,你对皇上皇后的尊称,还依旧是皇上和姑姑。其三,新媳妇的敬茶,你也找理由推拖过去。怎么?难道嫁入我们皇室委屈了你不成?你还想嫁给比皇室更好的人家吗?”

黎沁抬头看向一旁穿金戴银的太后,耀眼的皇袍上绣着的仙鹤惟妙惟肖,发髻上插着的两只赤金珠钗,说不出来的雍容华贵。

比起她祖母的和蔼可亲,这个太后让她厌恶至极。

黎沁不打算理睬她,反而转向高位上正座的人:“皇上,您觉得本公主这样做可以吗?还有我的新婚礼物是否按照约定赠送?需要我将礼物的内容现在说给大家听听吗?”

明面上客客气气,但知晓其暗含意思的皇上、寒云峥、祝展轻、宗瑞宗哲黎言等人,都明白其中的涵义,这是妥妥的威胁。

皇上不能不忌讳,那日她能拿发簪刺入他的冕旒,今日她就能与他同归于尽。

只得努力挤出笑容,点头道:“沁儿来自南黎,自然风俗与我们辽宗皇朝不同,母后多体谅沁儿。至于新婚礼物,之前承诺给你的,朕绝对不会食言。”

“本公主也不和皇上打哑谜了,众人肯定好奇这礼物是什么?本公主是坦荡之人,礼物便是这辽宗皇朝的灼心剑。皇上您说是吗?”黎沁笑里藏刀的本事戳的皇帝咬紧了后牙槽。

众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灼心剑这礼物黎沁也敢说,是万万不敢相信皇上会承诺送给她这把宝剑。

北辽最重要的宝物之一,便是这灼心剑。

此剑设计独特,铸铁材料中加入了特殊物质,灼心灼心,若被不幸刺中心脏,不会立即直接毙命,而是会遭受漫长的灼心而剜心裂胆直至身亡命殒。

这心剑原本是一对,前朝散落天下,后被东溟凌派收藏一把,由凌派大小姐凌羽黛保管。

皇帝登基后,不仅窥觊上凌羽黛的佳丽绝色,又欣赏她的卓逸剑术,知晓她收着一把斩心剑,便千方百计寻到了另一把灼心剑,想以此与她双璧胜侣。

没想到凌羽黛就是用这把斩心剑自刎断命。她死后这把斩心剑便传给了她的儿子寒云峥。

而皇帝手中的灼心剑便被供藏在富盈殿十四年了。

所以现在,黎沁就是要这把灼心剑。

但若是把这灼心剑赏给了黎沁,场面便十分尴尬了起来,本是一对的心剑,一个归属于明王妃,一个归属于武安侯世子。

所以众人才不会相信皇上会这样做,这样赏。既然常人能够想到,那皇上也自然能想到。

只是黎沁打好了算盘。新婚礼物一开始没有公开必是有所猫腻,让人怀疑,但若是真赏了这灼心剑,便可把这没有公开礼物的局面圆过去,毕竟赏一个成对的剑多少不太合理。

而且这剑还是和寒云峥的斩心剑是一对。

皇上扶着龙椅扶手的手慢慢握紧,他真是小瞧他这位外甥女了,与她姑姑一点都不像。

不过再厉害又如何?如今还不是成了他宗氏的媳妇,一辈子耗在他宗氏的天下。

想到此,他面上挤出一丝和蔼:“沁儿在南黎是最尊贵的公主,瑞儿又是我北辽的长子,二人成婚,自然配得上最宝贵的东西。”他嘴角微微向上撩起,却无一丝笑容的皱纹,“而且沁儿武功又是女子中的佼佼者,配这把灼心剑尤为允惬。”

他摆手,令内监取下灼心剑递给了黎沁。她接过剑,拉出鞘来,剑尖锋利锐精、剑身通体闪烁着凌凛的寒光,剑柄上繁复的云纹雕刻细腻,无一不在展现此剑的珍贵独特。

黎沁余光中瞥向寒云峥,又故意朝他挥舞了几下,仿佛在向他邀功。你母亲的仇,我们一起一点点报。

剑入鞘,她挑眉得意的看向狗皇帝。一步一步,我会让你后悔当初的决定。

此风波过后,皇上也无心继续演戏,遣散了众人。

黎沁本跟着皇后去了荣签宫,打着留宿在此的心思,晚上却又被皇上派人硬送回了明王府。

宗瑞肯定是去翟以柔院中,所以黎沁回来便早早睡了。

等睡到自然醒,她起身先练了半个时辰剑,才开始用早膳。因先运动一番,这次她胃口格外的好。

见黎沁无事在软榻上窝着看起了书,叶嬷嬷将一年长的下人领了过来,“王妃,这是咱们王府的管家。”管家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手里正抱着一大摞的东西。

黎沁抬头仔细瞧了瞧,这不正是昨日宗瑞叫来家法处置茯苓的人。昨日扬眉吐气的,今日又低头哈腰,显然是个巴结人的东西。她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看书,慢悠悠回道:“怎么了?”

管家往前一步,恪恭说道:“这是明王府所有的账本,请王妃处理。”

黎沁又抬起头来看了看他身后搬着的账本,三个小厮各抱着厚厚的一摞。这么多!还真当她是你宗家的媳妇了。

“我不看,你送去侧妃那里吧。”她又低下头翻着书道。

叶嬷嬷语重心长劝道:“哎呀我的王妃哎,您是这王府主母,这账本您不赶紧握在手里,怎么还往外送。若是让这侧妃夺去您这掌家权,再仗着王爷的宠爱,欺负了您怎么办?”言之切切,情之殷殷差点就把她劝服了。

就她这一个弱女子还能欺负了她?做梦。

茯苓突然间想到什么,侧身耳语。

黎沁听此,转念一想甚是合理,总不能白来明王府一趟,赚他几份家产应该不过分。她叫住要离开的管家,交代道:“把账本先放这里吧。翟以柔整日里侍候宗瑞,可能也没时间看,本公主就勉为其难替她消磨消磨时间吧。”

叶嬷嬷连忙开心的将账本接过来,一摞一摞整齐的放在了黎沁的书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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