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节律的记数音伴随着秒针的走动，江连舟在仪器的滴答声中转醒。
他的第一个任务，完成了。
此刻，江连舟正躺在弥漫茉莉清香的纯白医疗舱中，身体数据在全息屏幕上跳动变化，探针伴随着他的呼吸收缩起伏。
江连舟强撑着倦意推开舱门，扯下身上的连接线。
滴滴。舱头的呼叫器立刻传来音讯。
“江执行官，您现在感觉如何？有哪里不适吗？”
“我想应该没问题。”江连舟长吁了一口气，动作柔缓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只是现在还有点晕。”
“那是短时间内穿超维空间造成的眩晕症，你等一等……”
对面的人离开了呼叫器。
这温润的语调，是他在副本里听过的系统音？
房门被打开，走入屋内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男性，他衣着研究者白外套，胸前抱着文件夹和记事本，浑身上下无不透着文职人员温润的书卷气息。
“您好，江执行官。”
男子上前，对江连舟露出和善的笑，并递出几枚用纸包好的药片，“这是控制眩晕症的药，吃完应该能好些。”
江连舟接过药片，就水吞下。
面对面听声音，江连舟确定眼前的男子就是任务里一直辅佐自己的系统。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到了分局，总不能还喊人系统吧？江连舟仔细观察着男人，发现男人精致儒雅的外表下暗藏锋芒。
但这仅仅是江连舟一瞬的战斗直觉。
“白砚，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专属的守望者。”
“守望者”在副本也被称为“系统”，在分局内负责监管、研究回收的异常体，同时照料执行者的起居，甚至管理整个分局的运营。“专属”意味着江连舟今后所有任务中的系统支援，都由白砚担任。
“请多指教。”江连舟简单与他握手，两人算正式结识。白砚也不客套，迅速进入工作的状态，开始询问副本内细节。
特别是系统两次断联后，在江连舟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
获得足够量的情报后，白砚携任务报告匆匆离去。
江连舟离开医务室跟随着指引，终于来到梦寐以求的分局内馆。
万象图书馆的分局是一个六边形柱状建筑，由一个螺旋状楼梯缠绕中轴蜿蜒向上，书页状浮板承载职员在各层穿梭。一层是员工们的工作区，也是最杂乱的空间。二层往上则是各项功能室，最中央处长廊链接着员工们私人房间。
而整栋建筑内一直飞舞着不少被称为[小书灵]的半透明灵体生物，它们是分局的搬运工和传讯员，空中可见数条淡蓝色光线彼此连接，那它们在传送时留下的数据光。
江连舟进到工作区，只看到三名职员，他们各自介绍完身份和职责后，便埋头整理资料。
“执行官结束任务后的这两天正是最繁忙的时候。”
一只小书灵向江连舟解惑，“大家需要将最快最精准的执行报告呈递给世界之眼。”
江连舟还是学生时期就拟写过执行报告，里面不仅要包括执行任务的过程，还有异常体对故事的侵蚀数据，已回收的异常体危险性报告等等。
而世界之眼又是万象图书馆总馆最高级别神经中枢的管理者Ai，会事无巨细的参透所有的文件。
想到这里，江连舟浑身一颤。
那他刚才跟白砚提到乌尔加纳的事，岂不是……
江连舟不由自主的捂住唇角，心跳加快。
但很快，江连舟注意力被右臂的绷带吸引。右手在与林澈搏斗中被侵蚀药液溅到，腐蚀出数个血窟窿。虽然不严重，但事后被乌尔加纳用神秘的力量治愈。为何如今仍缠着绷带？
江连舟轻抚原先伤口的位置，一道微弱的青金石光组成陌生的文字，浮现在绷带表面。
“什么？”
“警报警报，检测到神性污染。”
小书灵从原本淡蓝色变作淡金色，开始不断的发出警示，很快，其他的小书灵也聚集过来，围着江连舟像呼吸灯似的一闪一闪。
“警报警报，检测到神性污染。”
江连舟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周围的职员也被声音吸引，让江连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好在白砚及时出现，散去了围观而来的小书灵们，“好了，走去工作吧。”
“白砚！”江连舟如释重负。
刚刚那种场面他实在有些应付不过来。正好白砚解围，也好问问绷带的事情，“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神性污染的残留。”白砚让江连舟上楼，将人领到一间检测室。白砚让江连舟坐在仪器前，直观的让江连舟看到了手上被神性污染的数值。
“一般人受到这种程度感染已经精神失常了。但是你没有，而且——”白砚抓起江连舟的手臂，“你身上的污染甚至不会感染其他人。你懂什么意思吗？”
“我被污染源……接纳了？”
江连舟学过有关异常体污染的内容，虽然关于神性异常体讲授的很少，但对其严重程度的描述都不容小觑。
白砚点头。
那上面浮现的文字又是什么？
江连舟正思索着，右眼角的泪痣忽然发烫，一缕气息擦过脸颊，停留在耳畔：
“我的刻印……舒服吗？”
乌尔加纳？！
江连舟站起身环顾四周围，而此刻的白砚脸色也显而易见变得严肃认真。他欲言又止，似乎在聆听某个声音，随即开口道：“江执行官，世界之眼唤你前往总馆，还请立刻动身。”
世界之眼是所有分局监察者的领头上司，世界之眼的传唤须重视。
况且执行官罕被世界之眼传唤，看来乌尔加纳的事情……
江连舟的心不免高高悬起。
想起那个在副本里游刃有余，还故意挑逗自己取乐的人，江连舟心绪就缠成了绳结，怎么扯都扯不清。万一世界之眼知道乌尔加纳的事情呢？江连舟心中不免有了更多猜测。
总而言之，先到总馆再说。
——
——
要说超维空间里最庞大最精密且守备最森严的建筑，莫过于万象图书馆。
万象图书馆外型酷似巨树，但却是棵倒置生长的树。树的每一端都是一个分局，分局如繁茂的绿叶不断增加延伸向不同维度的空间中。分局从书典中回收的异常体会源源不断超中央树根部输送，使得图书馆总馆内，收容并监管着大量极具危险性异常体。
数千来自各个维度空间的学者汇聚于此，探究这些被收容的异常体，其研究报告送往各处，促进不同世界文明发展。
这也让总馆看上去异常的热闹。
[请出示身份。]
“第77分局，执行官江连舟。”
江连舟刚走上检测站报上身份，就被执勤的职员送往医疗中心。经过长达两小时的检查，江连舟才被允许离开监测区，回到病房稍作休息。
江连舟手臂上的绷带不知何时被摘掉，再触摸已经看不到浮光的文字。
乌尔加纳到底是……？
江连舟无权调阅体检报告，找人也问不出所以然来。一切仿佛都落入了死局，而自己是那头无知的困兽。思来想去也只是虚度光阴，江连舟索性抓了个总馆小书灵提交返回分局的申请。
很快小书灵反馈江连舟:“世界之眼正在禁闭区外等您。”
禁闭区是万象图书馆用以收容高危异常体的区域。
一般E-B级危害小，会直接收容在对应的分局内，执行官也有直接使用该异常体权利。但B级往上则会有总馆收容，通常不会授予执行官使用权利。
江连舟在小书灵带领下来到禁闭区前，等候在那扇巨大封闭门前的Ai机械体和总馆大殿看到无数的眼球状悬浮体一样。眼球机械体望向江连舟的方向，刻板而礼貌的问候:
“认知记录覆盖完成，你好，江执行官。虽然我们并非初次见面，但在你的认知记录里这是第一次。故此，初次见面，我是统管万象图书馆的Ai系统，世界之眼。”
它说话的方式让江连舟怔了片刻，随即进入工作的状态，“你好。”
“想必你现在有许多疑问。”世界之眼飘到封闭门，上方检测装置扫过一人一球，稍许才缓缓开启。
“例如：你身上的神性污染从何处而来；出现在你副本里的神秘人究竟是谁；他为何帮助你……”
江连舟紧跟着世界之眼。
他们没有直接穿过长廊进入收容间，而是走向一侧没有配置照明的电梯间。电梯快速下降，忽然在中段楼层停了下来。
[请重新提供身份权限]
[身份确认:世界之眼，权限等级S，允许通过]
[即将到达，禁闭区深处]
电梯到达，江连舟又通过几道封闭门，终于在这一次门打开后，看到了不一样的场景。
这是一条金色的长廊，穹顶投影着银河星沙，如瀑布在远方倾泻，盈盈星光落在周围立满的律法石碑上，随着两人前进，碑文逐渐转化为楔形文字，又再度凝回原貌。
两人愈发深入，脚下的水汽愈渐凝成黑冰。冰缝间可见金色的竖瞳，目光紧紧凝视着江连舟。
世界之眼想起人类无法自主抵御低温，刚打算询问情况，回头就看到江连舟身后一道楔形文字流转浮现，渐渐烧灼并散发热量。
世界之眼识相的闭上了嘴。
看来它多虑了。
江连舟被这独特的装潢吸引，目光好奇打量着石碑上变化的文字。只不过大多异世的文字都看不懂，巡视好几圈才发现一个能看懂只言片语内容的碑。
“以眼还……？”
恍惚一瞬文字的内容变了模样，江连舟搓了搓右眼。
眼角泪痣的位置，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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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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