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第三天，喻墨京还是没来上学，而因为闻哲意的存在，忙着散播言论的陈业翔收敛了不少。
可即使是这样，言玉还是担心得不该如何是好，如果真没什么的话，喻墨京一定会现身的。
说到底他们到底还是孩子，即使是成年人，在面对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会吃力，只是高中生的他们能做的更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发展下去。
而言玉甚至不敢想象喻墨京的神情，一想到相关的画面她就难过得喘不上气，她真的无法看着他经历这些。
当天下午，言玉请假回了一趟家，她想好自己要说什么之后，在夜里鼓起勇气给喻墨京打了个电话。
听见电话被接通的那一秒，言玉长长地松了口气，接着她又急忙说道：“喻墨京是我，我是言玉，你最近几天都没来上学，你还好吗？”
她关切地问出问题后，电话里只有无尽的沉默，言玉担忧地咬了咬唇，又出声道：“我知道你很难过，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以前言玉不会说这种话的，可一想到喻墨京的处境，她又觉得自己无法袖手旁观。
在她紧张地等待着喻墨京的回应时，听筒里只传来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轻笑，随后他便主动挂断了电话。
言玉再打过去，喻墨京的手机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一时间言玉眼角一酸，只有死死咬住嘴唇才不让眼泪掉下来，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呼出的空气炙热得吓人，反应过来才明白原来是她浑身冰冷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试图与喻墨京对话失败后，言玉的心里就始终惴惴不安，她总觉得喻墨京不会轻易回来上学，也许以后再也不会回来。
言玉在心里祈祷这种事情千万不能发生，可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和她开玩笑。
周五那天，一个中年人在陈老师的带领下走进教室，他板着一张脸直奔喻墨京的座位，三下五除二把他的书本全部丢在纸箱里，抱着出了门。
那是喻墨京平时会码得整整齐齐的课本，他不太喜欢书页的折角，大概也不喜欢生活的波澜，现在一切都被搅乱了。
言玉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看着这一幕，她动弹不了，不只是被晴天霹雳击中，同样她也不知道与这残酷的事实抗衡。
如果她是石头做的话，那一刻她肯定四分五裂摔个稀巴烂，可她偏偏是个活生生的人，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喻墨京和这所学校的联系就此消失。
这时候言玉恨极了自己只是个懵懂的高中生，她什么都做不了，当然这个时候的她还不会明白，等她长大后，还有无数个类似的场景在她面前发生，她解决不了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放学的时候，她在走廊上碰到了闻哲意，他的心情也不太好，不过言玉还是开口问：“他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对吗？”
闻哲意困恼地皱了皱眉，自嘲地笑了一下：“言玉，我们好像真的只能在一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言玉没出声，和他一起下了楼梯，各自分别。
周末回到家后，言玉又给喻墨京打电话，这一次还是无法接通，她觉得可能这个号码再也无法接通了。
她想了想还是给喻墨京发了消息：“我们真的无法再见了吗？”
微信没有已读功能，言玉不知道喻墨京有没有看消息，但他确实没回，她又不死心地发了几条，依旧是石沉大海。
言玉做什么都心神不宁，为了直面这种焦虑，她坐着车向喻墨京的家出发。
她以前从来没来过这，不过班级群里有大家的家庭地址，言玉就照着表单上的地址找了过来。
言玉知道自己这一趟可能一无所获，可她还是想来碰碰运气，万一上天真知道她内心的恳切，愿意让他们就这么见上一面呢。
言玉怀着这种期待，在那片富人小区转悠，她一心只想见见喻墨京，她真怕他们的联系就这么断了，别人怎么看她她真的不在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言玉都快走不动了，她还是没能发现喻墨京的身影。
反倒是在她停下来在路边休息的时候，闻哲意平淡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言玉下意识抬头朝他所在的方向看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闻哲意就露面了，他身边站在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两人慢慢地在道上遛狗。
而闻哲意也立即看到了呆滞的言玉，他转头和身边的女生说了两句，女孩就牵着小狗走了。
闻哲意这才朝言玉走过来，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言玉咧开嘴笑笑：“我无法联系上喻墨京，你最近看到他了吗？”
闻哲意倒吸一口气，低声道：“他昨天急匆匆地离开了，甚至还没等我回来，这下连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言玉瞬间就觉得自己狼狈得像落汤鸡，在这几秒钟里可能她就是世界上最狼狈的人。
闻哲意看着言玉紧抿着唇生闷气的样子，站到她身侧道：“我陪你走走，顺便送你回家。”
言玉执拗地摇摇头，那股生疏劲头又上来了：“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闻哲意低头笑笑：“别拒绝朋友的一番好意。”
言玉没说话了，安静地走在闻哲意身侧，隔了好一会后，她才低声说：“喻墨京就这么走了，但他以后可能会联系你们，只有我，和他的关系就这么戛然而止。”
他就这么短暂地来了一趟，迅速又消失在她的人生中，言玉越想越觉得悲伤。
闻哲意也没了以往的轻松，他只好弯着唇角，轻声道：“放心吧，以后他要是联系我，我立马告诉你。”
言玉却不觉得这有什么用，她对喻墨京有好感，那他又如何呢？她连这个问题都还没问出口，意味着她在他人生中也就是个普通女同学，他们即使擦肩而过也不值得留恋。
“你们是他的朋友，不管他去到天涯海角，他肯定还会记得你们，可他……不会把我忘了吧？”
言玉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微微地颤抖，闻哲意惊慌失措地转头，看到言玉通红的眼角，下一秒她的眼泪就哗啦啦滚了下来。
幸好他还带了纸，他抬手胡乱擦了一通，轻声安慰：“放心吧，有我呢，我要是见到他，我天天在他面前提你的名字，要是他忘了你，我就先打他一顿，怎么样？”
言玉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她扯了扯嘴角，从闻哲意手中接过纸巾擦干眼泪，推了推他的胳膊：“好了，你回去吧，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闻哲意还想再走两步，言玉却再次固执地摇头，似乎他真动作了她就不高兴。
无奈之下，他只好道：“那好吧，言玉你不能悄悄哭。”
听见闻哲意口中说出这话，言玉还挺意外的，她终于开心地笑了笑，挥着手和他告别。
这么去了一趟之后，言玉反倒轻松了很多，像是亲自给她这段时间的情意建了座坟，她捧土埋上，再也不想打开。
其实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打开的一年，如果有的话，她到时候会把满腔的怨怼都撒在喻墨京身上，到时候她很狠狠抱怨他，即使他们关系不深，即使他们只是朋友，可她还是为此很伤心。
连同情意一同埋葬的还有她这段时间的提心吊胆，这时候她反倒能一心扑到学习上，再也不会为他而七上八下。
她现在只想狠狠地学习，她不想自己什么都做不成，她不想各方面都一塌糊涂，狼狈了又狼狈。
回到学校的某一天，陈业翔消失在了座位上，言玉注意到这一点后，竖起耳朵搜集他的消息。
而班上的同学也只是没有恶意的好奇，像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传得最快。
言玉从班上几个男生口中听说，陈业翔是周末去酒吧的时候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对方把他给打了一顿，但因为他自己有错在先，喝了酒后惹是生非，也不好报警，就老老实实窝在家里养伤。
听到这话的时候，言玉像个尘封已久的老机器，偶然间被人上了发条，她机械地朝闻哲意的方向看去。
闻哲意正仰着头看向黑板，神情比以前冰冷了不少。
而两人却很神奇地对视了一眼，言玉微微张口，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盖过了班上叽叽喳喳的喧闹。
这下她知道了，这大概是闻哲意做了什么，对于陈业翔，她始终只有活该一句话。
言玉微不可察地点了头，下一秒闻哲意移开目光，重新转头看向黑板。
言玉重新把目光投向自己的课本，在某些时刻，她总觉得时间在她和闻哲意身上削落了一些东西，让他们本该活力肆意的青春慢慢走向死寂。
言玉从没像这样想学习过，她愤怒地学习，固执地学习，不要命地学习，一次次升高的月考成绩也没让她停下来。
她像是入了魔一般，从冬天学到春天，不分白天黑夜，两眼一睁那些枯燥的知识就涌入她的大脑，把她有空缺的生活填得满满当当。
在这种精神高压下，言玉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衍生出一股对陈业翔的恨，这股恨意随着时间的延长越积越多，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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