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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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后,孟知穗把菜单推给陈邈。

“你朋友没关系吗?”陈邈问。

嘴上在担心自己的出席,手却毫不犹豫把菜单和铅笔都接了过去。

孟知穗摇了摇头:“他是这里的老板。本来我也没准备吃晚饭。”

“那今天我请吧。”

“这怎么好意思。”

两个人一来一回地寒暄着。

最后,短暂的静默滑过,还是陈邈驶入正题:“上次说的事,希望孟老师帮我保守秘密。”

陈靖凡把自己的继承人保护得很好。在大局落定以前,他从未让陈邈抛头露面过。但独子的身份不可撼动,陈邈身上的一点事故都有可能引发整个家族企业的震荡。

更不用说失忆这种脑损伤。

他的谨小慎微不是空穴来风。

失忆是他的软肋。

因为本人对此一无所知,所以极其容易被人利用。

虽说也没到一定会损害他利益的程度,但这件事人尽皆知的话,多少会增加麻烦。

孟知穗来不及答应。刚刚的服务员不知道哪里去了,取而代之过来的,是一名面带微笑、神色慵懒的下垂眼男子。

林之森说:“你们来了。”

不是“你”,而是“你们”。

“咱们仨都好久不见了吧。穗穗,还有……”林之森微微笑着说下去,“阿邈。”

不愧是精英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万恶资本主义接班人,即便被素不相识的人以昵称亲热问候,陈邈也没有流露出半点异样,反而镇定自若地颔首回应。

“好久不见,之森。”孟知穗说。

陈邈却说:“你扣子扣岔了。”

林之森倏然低下头去。

“啊!”

果然如此。他穿一件格子衬衫,第二颗纽扣扣到了第三个孔。之后一路顺序都乱了。

林之森当场手忙脚乱开始调整。孟知穗静静看着,陈邈又接下去说:“拖鞋也穿反了。”

“啊!”又是一声惊呼。

林之森扶着桌子交换左右脚的拖鞋,他袜子也穿了两只不同颜色的。

调整完,他不慌不忙抬头朝陈邈粲然一笑:“多谢啦,好怀念啊。”

又看向孟知穗:“吃点什么?这顿我请。”

孟知穗随意点了些,扭头一看,陈邈怔怔地盯着林之森出神。她轻轻喊了几句,可惜声音本来就小,根本无济于事。还是林之森笑眯眯地开口:“阿邈,阿邈,问你呢,吃什么?”

陈邈骤然被拉回现实,微微蹙眉,随口回复:“都可以。”

虽说是包子店,但也有些面食和小吃。

等到只剩下陈邈和孟知穗,他没开口,她先说了:“我和你是之森介绍认识的,你和之森是以前工作上的人介绍认识的。你和那位又是另外的人搭桥牵线。”

一环套一环,中间夹了一个又一个人。这么听起来,他们倒像是真的不熟。

有关如何认识的这件事,孟知穗没有说谎。

四年前,孟知穗和林之森在同一家店工作。

一家夜店。

孟知穗的主要目的是钱。

老板很抠门,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畜生使。她有时候和林之森一起站在吧台后面擦杯子的擦杯子、调酒的调酒,有时候应付喝醉了发酒疯的客人,有时候还要上舞台。

为了加薪,孟知穗甚至去学了打碟。

这固然和她现在的生活格格不入。然而人奔波劳碌并不可耻,一切为了生活。

那时候林之森调酒技术过硬,闲散又迷人的容貌,外加随和的好脾气,男女通吃,吸引了不少客人。

其中一位是老板的朋友。

第一次失忆的陈邈就在他手下做事。

不过谁也想不到,后来的后来,浑身散发出游手好闲公子哥气息的林之森居然会去开包子店。

回到此刻,包子店里,陈邈坦然地回答:“难怪,我好像认识他。”

他不记得自己和林之森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是就刚刚见过的那一面、几句对话,总觉得隐隐约约有种既视感。

陈邈说:“我和孟老师真的只是认识的关系吗?”

孟知穗反问:“假如我说不是,陈先生你信吗?”

他探她口风,她却连他的多疑也料到。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陌生人的话怎么能信?素昧平生的人自曝亲密关系,简直是再浅显易懂不过的陷阱。

孟知穗不会冒着让他再度离开的风险轻举妄动。

她的话正中他下怀。陈邈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说:“也是。”

他也清楚自己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对家中为他捏造过往的怀疑水涨船高。凭陈靖凡的本事,出境记录做些手脚,偷天换日都不是难事。

孟知穗想的是,为什么想得起来林之森来,却想不起朝夕相处的她来呢?

于是索性一笑而过,各自心事重重。

两个人用餐,一个人点餐。却完全没踩雷。

临走在柜台,林之森笑眯眯地揽住陈邈的肩膀,抽空跟他耳语:“下次你记得再过来,咱俩喝一杯。”

而陈邈刚刚好在想,下次绝对不会再来这里,因为可能被撞破自己失忆的事。

“他比较热情。”孟知穗说。

陈邈接道:“他刚才在收银那一单的钱算错了。”

因为免了单,以至于他多客气一句:“下次再请孟老师吃饭。”

雨已经停了许久了。月亮偌大而冰冷,皎洁得无可比拟。孟知穗背对月光站着,轻声说:“家长和老师可不能这样来往。”

陈邈站定,微微侧身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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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孟知穗和林之森在同一家店工作。

这件事是瞒不住陈邈的。

他在夜店里遇到的他们,这也基本能推断出来。

有关过去,差不多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出院后,陈邈即刻去了国外,按照长辈的说法是“回去继续进修”。虽说之前的研修内容已经忘了个精光。

曾经发生过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会发生什么。

事实上,不沉溺于过去向来是陈邈的优点。一直以来,他也几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有什么变数出现了。

姐姐甩给他的孩子和他向来合得来。

他们家姓陈的性格都风风火火、激进莽撞,生出秦小筠还能怪男方影响深远,陈邈就不行了。就连他姐陈遥都说,不知道怎么基因突变出他这种老成持重到没感情的小孩来。让他笑一下比登天还难,以至于从小到大照片里陈邈全都是满脸的“快还我钱”。

舅甥俩一起生活也没多久,却相处得相当融洽。陈邈时不时就提前从应酬中脱身,只为回家监督秦小筠写作业。

崔妙学在陈邈看秦小筠玩《马里奥赛车》时大驾光临。

她父亲和陈靖凡是有事没事一起打个高尔夫的关系,崔妙学和陈邈也是以堪比两国结交般正式的情境下结识的。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陈邈坐在沙发上,满脸严肃地指导秦小筠用游戏手柄漂移。

“陈邈,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吧?”崔妙学整个人洋溢着光芒万丈的美,“之前你出车祸,我都没被允许来探病。所以没来,不好意思呀。”

陈邈没理她。

崔妙学丝毫不以为意,自顾自地笑着说下去:“你不会怪我吧?”

她天生丽质,在圈子里遇到明星也不逊色。尽管能力平平无奇,只不过靠背景进了公司,却也被家里聘请的团队运营炒作成美女企业家,时常热搜不断,在家族产业里作为形象代言存在,实际没有实权,同花瓶无异。

与陈邈天差地别。

没能想到,他对这句话有了反应。

“什么事?”陈邈说。

崔妙学眨了眨眼:“不怪就好啦!”

手机震动,他掏出来,看到学校的家长微信群里在发通知。陈邈鲜少看聊天软件的消息,毕竟太多。但在身侧能瞄见他把学校微信置顶了。

“你就这么关心小筠吗?搞得我有点吃醋呢。”崔妙学故意暧昧起来。

陈邈径自滑过界面,淡漠地回答:“他是我外甥。”

又问:“你什么时候结婚?”

“讨厌,你没看新闻吗?”崔妙学又笑起来,“只是订婚宴而已,之后就取消了。”

他望着她,一动不动,好像早已将她看穿。

陈邈睡前接到了一个电话。看清联络人时,他怔了片刻。陈邈记忆力很好,尽管孟知穗只打来过一次。

他走到阳台上去,右手握住手机,左手没来由的有点不知往哪放:“孟老师。”

“小筠舅舅,”她的声音在听筒里,像水面的涟漪悄然散开,“打扰你了。请问您看到微信群里的通知了吗?”

“有点忙,”他无缘无故地说谎,“可能没来得及。”

“那麻烦看到以后稍微回一下消息可以吗?因为上头要求传达到位,我们也没办法……”

她还说了些什么,他已经没在听了。陈邈问:“你和林之森以前是情侣吗?”

只听电话那头从容稳重的孟知穗难得展现出狼狈。她猝不及防被呛到,咳嗽起来,没忘记连忙拿远手机。

他说:“抱歉,因为你们看起来有点微妙。”

孟知穗已经缓和下来,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半晌,她问:“你觉得我们般配吗?”

“不。”他听到干燥的男低音回复,里面甚至夹杂了一点不屑的意味,“怎么可能。”

几秒钟后,陈邈才察觉,那是他的声音。

明明是自己的提问,然而却由自己不假思索地作了答复,用他从未想过的语气。

如此笃定,如此坚决。

他不明白为什么。

怀疑自己老婆和兄弟是一对的陈邈是屑。

谢谢栀栀/白夜/我想改个名儿三位大大的霸王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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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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