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锦年把她搂在怀里,拍她的背,“的确,曾经我内疚到无法原谅自己,打算以死偿还这份罪孽。这么多年来,我日日在佛前诵经,为死去的人们超度,可是逝者已逝,我真的不希望这些过往的伤痛蔓延到你的身上。”
“那娘呢?你真的释怀了?原谅了?”冬禾凄楚一笑,人就是人,念再多经也成不了佛。
姚锦年一愣,咬着唇摇头,“不能说是原谅,我没有资格替他们原谅。只是冬儿……先帝的母后已经过世,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还能向谁讨伐呢?”
“孝慈太后是不在了,但是她惠及的子孙还在。”冬禾幽幽地说。孝慈,呵!这谥号可真够讽刺的。
姚锦年惊讶地松开她,“你是说……当今圣上?”
“不,我不知道。”冬禾茫然地环抱住双臂,感受这发冷的身体,流着和朱厚照相近的血,只觉得血管一寸寸冻结。从她把朱正带回金阁寺的那一天起,照顾他、开解他,亦师亦友,成了莫逆之交,可是现在他们有了血缘的连接,心却为何隔得远了呢?
姚锦年盯了她一会儿,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坐直了身子,有点严肃,“冬儿,从你出生以来,娘就教导你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人之德我者,不可忘也,我之德人者,不可不忘也。先帝让你做太傅,让你扶持太子,安定江山,固然是看重你的才能,也是给了你造福更多人的机会,你做得这么出色,你外公泉下有知也会为你感到欣慰。你现在手握大权,你的一举一动会影响朝局,进而影响世人,如果你因为一时的愤怒,把怨恨转移到当今皇上身上,说不定会……天下大乱。”
她一早判断出透露给不冬秘密的人是谁,经年不见,那个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么?
宽荡的袖口下,冬禾双拳紧攥,把头埋得更低了。
但行好事,外公和族长好事行了一辈子,却死得那么惨,苍天不仁,天理何在?
“当年他被太后急召回宫,把我忘在江南,但是我绝对不相信屠村的事和他有关。事实上,他是个什么样的皇帝,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可以责怪他对感情不负责任,但是你不能否认,他是一位为了大明百姓殚精竭虑,仁心仁德的好皇帝。”
“别说了,让我好好想想。”冬禾捂着头,裂痛不已。
姚锦年起身,离开前忽然停下脚步,温然的美眸染了一层朦胧的情愫,“冬儿,你劝慰我的道理,放到你自己身上是一样的,你的善良,你的才智和胸怀,是最珍贵的,世人对女子的规训是沉重的枷锁,你有能力打开它的,是不是?”
冬禾苦涩地闭眼,娘还是太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她。
事情过去那么久,朝政缠身,杨瑾又不在眼前,她已经很少被回忆刺痛,现在她有点担心的是,她在两天前的那个晚上竟然动了堕落的念头,如果不是宁王的叔叔身份提醒她,她就任他摆布了,甚至不知廉耻地配合他,从肉..体的屈服,到灵魂的妥协,那宁王得有多得意……
“夫人,您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走得这般匆忙啊?”
倏然,耳际传来谦恭的问候声,冬禾起身绕过屏风,只见宁王阻在门口。
“你是……”姚锦年警惕地抬眼,打量这个本不该出现在不冬家中的陌生男人。此人风流俊俏,身姿秀颀,唇角噙着暖意,一双褐眸却似盛满星河银汉,寒气迢迢,他仅着银灰色素缎衬袍,不曾带金佩紫,却无法掩盖他沉敛高贵的非凡气度。
只是穿着贴身的衣物出来见人,未免于礼不合吧?
要不是潘秀在外面守着,她真担心和不冬的谈话被这个人听了去。
“在下宁王,这几日在府上养伤,尊者来访,在下理应前来见候……”好浓的茶香,宁王眼神动了动,平日他所用熏香,是白茶混了山檀、麝香,煎烤细调,妇人所挟却是最自然的茶花香,碧玉牙梳低拢盘发,云鬓半苍身段却窈窕似少妇,美!美得与尘世格格不入。
“宁王,这里没你的事,少在我眼前晃悠。”冬禾冷冷地打断他。
宁王笑得更和煦了,“您是太傅的母亲就是我的贵人,听说您在维摩庵清修,附近因为有迦叶寺的关系,香火不是很盛,本王愿意帮忙重修佛像,拓建园林,让维摩庵香客不绝。”
“宁王的好意,贫尼心领了,只是我喜爱清净,无须外人烦扰。”先前冬禾为托齐的死发愁,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位王爷吧?姚锦年冷脸若霜,对宁王没半分好感。
“那本王就不给夫人添麻烦了。”
“冬儿,我走了。”她微笑着说完,突然在宁王身侧停住,“从殿下您的气色看,您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吧?”话落,她绷着脸离去。
宁王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姚锦年的背影,冬禾白了他一眼,回屋里坐着。
“你娘……”宁王跟了进来。
“我娘的事你少打听,她是个出家人,最不愿掺和俗家事,我警告你,你有什么可以冲着我来,就是不许去打扰她!”冬禾直截了当地说。
宁王接连被呛,也来了火气,“我是因为关心你,才会想方设法关心你的亲人,如果你不愿意,我就算了,不必一副小题大做的样子,我还没那么无聊。”
“说得好像你什么事都听我的一样。”冬禾冷嗤。
宁王愉悦地扬了下嘴角,“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还不能什么事都听你的。”他把“现在”两个字咬得极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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